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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陆下手似乎比刚刚更重了一些,刀具划过餐盘,发出“滋啦”的尖锐声响。

老者脸上的笑意渐平。

桌上的食物是严格把控过的,俞陆面无表情吃完,而后拿起细软的餐布在唇前轻轻擦过。他的唇很薄,即便才用完餐,血色感也不强。

直至将餐布放回桌面,俞陆才冷声道:“丢掉。”

老者流畅地退半步缓缓躬下身体:“是。”

桌前传来轻微的机械响,俞陆调动轮椅离开餐桌。别墅外的阳光拼命追逐,也只在他身后的扶手处照亮出一丝光点。

旋即很快又被冰冷的金属弹回。

“车在外面等您。”老者低头。

俞陆没有答话。

室内温度分明有二十,却无端叫人心生寒意。

*

别墅内外两派景象。

江柏站在修剪精致的草坪边,头顶树荫,脚踩石砖路,完美搞定“日常惹俞陆身边人厌恶之理疗师小支线”后,便心情愉悦地低下了他的头颅。

这个动作简直一箭双雕。

一方面能让不明真相的旁人看出他被俞陆两度门撞脸、冷落数小时也不舍离去的赤诚之爱,完成人设;而另一方面也能让工作中为表专心不方便瞄手机的江柏看见草坪外弧度精美的低矮围栏。

江柏知道,这侧围栏上一共有229道竖杠。

而一般来说如果复健结束在中午,只要纠缠完理疗师,把这229道竖杠再慢慢算上个十五遍––

bingo。

江柏听见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抬起脸,一辆黑车正从车库里驶出。

江柏欢快地眨了眨眼,俞老板当真每天准时出发,哪怕加了复健课程的频率也是如此。

甲方爸爸都这么努力了,他又怎么能落后呢?

只见江柏很快就在别墅外侧过身,目光无措又不舍地看向从自己面前缓缓开过的那辆黑车,还下意识往前快走了两步,似乎妄图就这样追上去。

然而两条腿肯定比不上四个轮子加油门,无情的黑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于是江柏也被迫停下脚步,就这么可怜巴巴地在门口望着黑车离去的方向驻足了又快一小时。

等到别墅二楼的窗帘被人掀开第二次,江柏才默默从小道往别墅区外的大门口走去。

步伐低迷迟缓,微微垂首的背影看上去凄凄惨惨戚戚。

直至走出偌大的华御天府,连保卫亭都被远远甩在身后,江柏才抬脸一扬眉。

松动筋骨,拍拍站了好几个小时的腿和僵硬的脖颈,双手背头向上伸直,腰肢往前顶了顶,骨骼轻响的同时,表情也雀跃起来。

搞定,下班!

提前约好的网车准时抵达,江柏确定车牌后带着下班的愉悦心情欢快地飞上了后座,结果乐极生悲,一不小心卡了腿。

……老旧桑塔纳的后座空间委实不够宽敞,但荒郊野岭的,能约到车已经很不错了,人不能要求太高。

“哎哟,我来我来。”前边的司机师傅听见动静,连忙热情回头给他掰了掰前座。

随即一抬头,正好对上江柏的脸,司机师傅愣了愣。

“哎,小伙子,你,你这不光长得高,还这俊啊,又高又俊呢。”

后座空间就这么大,其实调了也没太大用处,但江柏还是谢了司机,岔开腿大咧咧坐好:“谢谢夸奖,您也俊的。”

“哈,小伙子嘴真甜,不过我对自己还是有点数,和你肯定比不了,估计可多姑娘追呢。”司机师傅煞有介事地摸摸宽厚的下巴,然后余光瞥了眼江柏上车时无意间晃到肩前的长发:“还有你这头发,搞艺术的吧?”

“哎,师傅您这都能看出来,火眼金睛啊。”江柏笑着从口袋里摸了颗软糖出来,剥掉糖衣放进口中。

“哈哈哈,我隔壁有个小年轻,唱歌的,也你这个发型,你们搞艺术的好像都喜欢这发型,而且都特招小姑娘喜欢。”司机师傅乐呵呵的:“所以你搞什么艺术的呢?也唱歌?”

“我啊。”江柏舌尖舔了舔那颗粉红色的软糖。

车缓缓前进,阳光在这时穿过路边的绿木照耀进车内,抚落在江柏的脸上,将他白皙的皮肤照得通透又明亮。

只见江柏含住糖,冲司机弯唇一笑,像只小狐狸,琥珀色的眼睛微闪:“我搞行为艺术的。”

司机忍不住看了后视镜好几眼,觉得这小年轻是真的……怪好看的,笑起来尤其,分明是亚洲人的面孔,但隐约又有点像外国人,而且声音也好听得很。他家那追星的闺女要是看见了,指不定得尖叫成什么样呢。

而且还是从华御天府这种地方出来的,有钱又好看,人生赢家呀。

但就是什么什么叫……行为艺术?

司机师傅一时间也没听懂,只能含糊地应两声,转而先确定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对了小帅哥,你这写着去景湖区商业街,大概东街还西街啊?这两远着呢,最近修路,要去西街可得走另一条隧道。”

江柏哦了一声,把口袋里的那张美食传单拿了出来,将上面的地址念给司机师傅听:“这个位置,没找着定位就没想细填,应该是东街吧?那边道密,不行您就放东街,我自己找过去也可以。”

师傅想了想:“哦哦,就那家新开的甜品店是吧?嗨,我知道我知道,我女儿可喜欢了!我知道怎么走!带你走近道啊!放东街可不行,放东街小哥你得走可久咧!我给你送门口!”

江柏将手里的传单平整折回,笑眯眯道:“好嘞,那我偷个闲,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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