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2 / 2)

加入书签

他为了自己的威严,也不可能戳穿自己。

若是他要撕破脸皮,那时候的境况和现在相比,也没什么分别了。

都是欺君之罪。

最好是他自己玩腻了,心满意足的在扬州消失。

至于婚事,她本就不打算嫁于旁人了。

一家人商议过后,也是这么一个结果。

万事已成定局,枝枝扑通一声跪下道:“外祖父、外祖母,是枝儿不孝。你们一把年纪了,本该安享晚年,枝儿却把你们牵连进了此事,说不定……”

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徐老太爷和徐老太太对视一眼,都眼角含泪,起身把她扶了起来道:“这不怪你,你也是个可怜的。外祖父外祖母保护孙女,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一家人也就应当荣辱与共。”

“况且,徐家可是有一枚先祖御赐的免死金牌,若是那一日真的来临,我们都会好好得的。”

免死金牌是由先帝赐予,遇到危急时刻,方可拿出来救命。这也是徐家的鼎盛所在。

不曾想竟然浪费到她这个不肖子孙身上了。

枝枝抱着陈老太太哭了起来:“外祖母。”

陈老太太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不怕,不怕。”

当夜,枝枝做了许多梦,梦到了在边境时的种种,又梦到自己身处京城,最后醒过来的时候,起了一身的汗。

她叫了水,清洗了以后才去了前厅。

刚出去,陈瑾就笑着唤道:“阿姐,你今日怎么又赖床了,是不是昨夜梦到心上人了。”

陈瑾昨夜不在,并不知道傅景之的事,他只知道,阿姐订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还对陈父陈母嘟囔,为什么不等他回来。

枝枝轻轻“嗯”了一声,略过了这个话题道:“你不是要参加秋闱了,最近功课如何?”

一提起这个,陈瑾就苦了脸,哀嚎道:“应该不成问题吧。”

陈父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了这一句,斥责道:“科举之事,岂能应该?”

陈瑾转脸讨好的向陈母求饶,陈母笑着出来打圆场:“行了,快用饭吧,一会儿饭菜就凉了。”

陈府如今宽裕了,请了足够用的丫鬟,再也不用陈母早起操劳一家人的膳食,一家人和和美美。但是陈母今日还是起身忙活了一个早上。

陈瑾咬着嘴里的汤包,眯着眼睛道:“这一尝便是娘亲亲手做的,好吃极了。”

陈母抬头,看了一眼女儿,“这是你姐姐最爱吃的,却被你转眼消灭了一大半,像什么样子。”

枝枝知道,陈母这是怕她昨日被吓到了,笑起来说:“给我留两个就够了,还要给爹爹也留两个,还有娘亲的。”

陈瑾只得收回了筷子,哭丧着脸道:“就剩六个了。”

屋子里的气氛活络起来,陈父陈母脸上的神色也缓解了许多。

他们昨夜回了房间还在怕女儿受不住,如今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饭后,枝枝道:“爹,娘,女儿闲来无聊,去铺子里看看。”

陈父道:“让瑾儿陪着你吧,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枝枝知道,陈父是想关键时刻有个人护着她。但是枝枝还是拒绝道:“弟弟再过几个月就要秋闱了,正是该用功读书的时候,不必让他跟着我奔波了。”

说完,她就走了。

到了府门外,果然看到了昨日那辆熟悉的马车。

春至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陈小姐,我家主子知道陈小姐要去铺子里,特意吩咐了让属下在此等待陈小姐。”

枝枝笑着说:“不巧,我家的马车也到了。”

说完,她转身去了自家马车里坐着,离开了身后两个人的视线。

春至回到了自家马车跟前,低声道:“是属下办事不力,明日起,陈家定然不会有马车了。”

马车里的傅景之却淡淡的说:“不必。”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陈记花茶铺子,傅景之进门的时候,小厮迎上来道:“不知贵客想选什么样的花茶,我们店里品类繁多,公子说出想要的,小的引领公子过去。”

傅景之第一次过来的时候,狼狈不堪,与今日的衣冠楚楚截然不同。小厮竟然都没认出来。

傅景之道了一声“不必了”,便直直跟着枝枝上去。

小厮想拦着,被身后的春至拦住。

店里的人都认得春至,一下子就要抄家伙,这时听到楼上掌柜的声音:“让他们上来。”

已经手持棍棒的小厮又悄悄退下,免得惊扰了其他客人。

到了楼上,枝枝去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傅景之跟进去,春至默默守在了门口,不让其他人靠近。

枝枝坐在案桌前,抬眼看着已经到了面前的男人道:“不知江公子今日此举意欲何为?”

傅景之停在案桌前,将手置于案桌上,身子向前倾覆,靠近道:“枝儿。”

明明别人也叫得的名字,在他口中打了个弯儿,出来以后就变了一种味道,变得缠绵勾人,颇有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些微热气吞吐在她的脸上,她面上不绝,耳朵尖且悄然爬上了一抹绯红。

听他继续道:“既然已经是未婚夫了,想必我如此叫,也不逾矩吧。”

枝枝别过脸,伸出手将他俯下的身子推开,“江公子还是说正事吧。”

傅景之随着她的力气离开桌面,喉咙里发出愉悦的笑声,“想必枝儿也知道,我此次前来,是大哥让我过来瞧一眼生意。最重要的是,甚是想念我们青梅竹马的那段时光,恨不得早日相见。”

面对他的满口胡诌,枝枝差点忍不住翻白眼,她掀开账本,将目光放上去,头都没抬,道:“真是不巧,江公子。我前两年身子不好,生了一场大病,从前种种皆忘了干净。江公子所说的青梅竹马的情谊,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江公子莫不是喜欢稚子?”

“可是,我们两年前可是日日都能见到的,那时候,枝儿亲口说了愿意的。昨日的誓言种种,枝儿竟然忘了个干净。”

男人把话说的像真的一样,若是知晓事实的人听到,怕是牙都要笑掉了。

枝枝也被他编故事的能力震惊了,不愧是早年间沉溺声色犬马,还让他读话本子的人。

生生把她说成了抛弃心上人的负心汉。

这下子,枝枝也看不进去账本了,抬头道:“既然如此,江公子就好好说说我们小时候的事吧。大夫曾说过,多在旁人的带领下追忆往事,有助于我恢复记忆。今日我就不看账本了,专门听江公子与我追溯童年。”

果然,这句话出口,面前男人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间。

偏偏枝枝已经双手拖着下巴,好整以暇的准备好听故事的模样。

傅景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半天才缓缓开口。

“我们家的人口很复杂,有六个亲兄弟,可是只活下来三个。大哥小时候骑马摔断了腿,站立都艰难。四哥身子康健,文武双全,而且母亲家族势力最为强大,从小就受爹的看重。”说话的时候,男人的周身都笼罩在一种悲伤的氛围中。

枝枝不自觉的被带入进去,问道:“那你呢?”

“我小的时候,一直以为我虽然贪玩调皮,没有大哥功夫好,没有四哥读书好,但是我是爹爹最疼爱的孩子。”

傅景之低着头,嗤笑一声,里面似乎包含了很多种情绪。

“直到八岁那年,我无意间偷听了爹和娘的讲话,才知道,原来我不是爹爹亲生的孩子,他对我好,都是为了讨好我娘亲。我是一个娘亲与下属生的孩子,娘亲也是为了保全我,当时怀着身孕跟了爹。”

“更可笑的是,原来我一直以为疼爱我的爹爹,他从我五岁起就在给我下一种□□,为的就是让我悄无声息的,体弱多病的死掉。所以我才读书练武都提不起精神。”

这绝对是天底下最大的秘辛。

然而最让他震撼的,不是如今的皇上不是先皇的孩子,而是,那个幼小的仅仅八岁的孩子,是如何逃脱了层层要害他的人,不仅活了下来,还完成了他的霸业。

就在枝枝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又听男人道:“就在那年,我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温柔果敢的小姑娘。她很聪明,让我想到了自己也曾那么渴望生存过。还对她产生了恻隐之心,将娘亲的匕首都给了她,教她骑马,带她认路,但是我还是利用了她。在我派人寻她的时候,她已经自己逃出来了。这就让我更加放不下她了,甚至心底由恻隐之心多了些什么自己当时都不明白的情愫。”

“后来,我带她回到了我家,在我出门办事的时候,她却不辞而别,让我找了好久。”

“然后我就找到了扬州城,发现,原来两年前她是遇险摔落悬崖,失忆了,忘记了我。”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两年前她不辞而别。”说着,他抬眼,看着枝枝问道:“枝儿,你说,为什么呢?”

他编的这个故事乱七八糟的,尤其是后半段,他分明是意有所指。且颠倒黑白,不明事理。

枝枝霎时间明白,他这是在使用苦心计呢。

她错开了他的视线,低声道:“自然是人家小姑娘不喜欢你,不愿意与你在一起。”

傅景之身子晃了晃,拳头在手心握紧,强忍着心悸,追问道:“就算不喜欢也要有个理由的。”

枝枝重新翻开面前的账本,恢复了那个矜持疏离的样子,道:“女孩子不喜欢一个男人的原因多了。家世阻拦、门不当户不对、脾性不合、太穷、太丑、一个喜欢吃甜的一个喜欢吃辣的,一个喜欢小猫一个讨厌带毛的,甚至可以是这个男人哪里都好,但就是不喜欢。我又不是那个女孩子,我怎么知道。”

枝枝说完,从账本上抬眼,看到了男人腰间系着的那个香囊。

上面绣的是一朵歪歪扭扭、且针脚笨拙的梅花,与他一身上好的精致衣饰极其不搭配。这个香囊已经被洗的发白了,显然被人贴身佩戴了很久了。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垂下了眸子,低声道:“若是江公子没有其他事情,还请回吧。我这里迎来送往,事务繁多,就不请江公子留下喝茶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