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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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生毕竟宫中长大,对宫里这些尔虞吾诈并非毫不了解。

相反,她跟李锦昶从小就被教导如何识别药,对一些宫中常见的药也是耳熟能详。

只是在这李锦昶已经当家作主的长信宫里,她实在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人下。

这一大意,差点着了道。

李长生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怨恨:“这是孔雀胆。”

孔雀胆的制法特殊,需要取用孔雀胆加多种有草药一起熬制,最后可熬制成明蓝色的药。1

这种药不会如同见血封喉一般立即要人性命,但长时间服用依旧可杀人于无形。

服者经脉尽碎,心肺阵痛,药石难医,最后会如同心绞痛急发那般过世。

不是鸩,却依旧阴狠要命。

康嬷嬷上前弯腰察看,末了道:“公主,这药是久熬成黏稠液体,涂抹在酒瓶底部。”

这是精心准备的酒。

这样可在验之时逃过勘验,因上层酒液是无的,银针不变色,试黄门也不会中身亡,什么都验不出来。但若是一瓶饮尽,便会把壶底的液一起吃下,连续饮用多日便会发身亡。

康嬷嬷比寿宁公主要更懂宫里的弯弯绕绕,此刻自然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面色苍白,紧紧搂着不停发抖的寿宁公主:“公主莫怕,还有嬷嬷在,以后再不会出如此差错。今日是嬷嬷的错,嬷嬷太相信御膳房,也太相信太子殿下了。”

寿宁公主跟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外人不知,她这个从小教养寿宁公主的奶嬷嬷又怎可无知?

这酒是御膳房特地送来的,以寿宁公主的身份地位,宫里又哪里有人敢明目张胆杀她?

唯一会下手的,敢下手的,到头来便只有那一个。

尊贵无比的,寿宁公主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

寿宁公主渐渐停止了流泪。

她松开康嬷嬷,低头擦干脸上的泪痕,低沉道:“把酒瓶仔细收起来,莫要让人发现它碎了,另外换一瓶给御膳房交差。”

康嬷嬷叹了口气:“是,公主也别多想,说不定此事另有因由。”

寿宁公主苦笑出声:“如今除了他,又有谁会想要杀了我?”

康嬷嬷不知如何回答,便没有回答。

寿宁公主等她收拾好东西退下,雅室里重新恢复安静,她才静下心来,开始思考这些时日的那些不易觉察的片段。

她深思良久,直到灯花跳了三次,才彻底从过往的回忆里跳脱出来。

寿宁公主淡淡笑出声来。

“原来啊,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这一夜,整个盛京注定不太平。

除了长信宫中,便会朝臣氏族也都无法安眠。

大抵只有知道李宿决定的姚珍珠睡得踏实。

次日清晨,姚珍珠早早醒来,也没怎么懒床,直接就叫了起。

昨日汤圆未曾去宫宴,这会儿便上了前来:“小主,御膳房那边有个王姐姐昨日来寻你,道若是这几日小主有空,便派人去传她,她想来拜见小主。”

姚珍珠梳头的手略微一顿:“王婉清?”

汤圆点头:“是。”

姚珍珠想了想,今日确实没什么大事,便道:“你寻个小宫女去御膳房说一声,让她下午便过来吧。”

汤圆福了福:“是,奴婢知道了。”

姚珍珠心里惦记李宿,怕他今日依旧胃痛,便让汤圆一并问了前头,知道李宿正准备用早膳,便道:“同贺公公说一声,我这就去同殿下请安。”

姚珍珠匆匆忙忙换了身鹅黄绣迎春袄裙,头上盘了牡丹髻,便出了门。

她到前殿时,李宿正在膳厅里等她。

姚珍珠一进去就把目光落到李宿身上,见他面色如常,气定神闲,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殿下早安,”姚珍珠福了福,“早晨可是好些了?”

李宿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让她过来坐下:“托珍珠的福,孤今日已好全。”

姚珍珠见他脸上却是未有病容,这才笑道:“臣妾未做什么,哪里值当殿下如此言说。”

李宿对贺天来点点头,让他开始传膳,一边对姚珍珠温柔道:“因珍珠昨日帮孤按揉,又细细说了许多话,孤这才能痊愈。”

“珍珠才是孤的福星。”

李宿如此说的时候,早春的阳光映进屋来,点亮他一向冰冷的眉眼。

姚珍珠迅速低下头,甚至不敢继续看他。

“今日吴鱼羊好像特地做了煎饼,”李宿声音里都有了笑意,“我不能吃,你替我尝尝吧。”

吴鱼羊做的是杂粮煎饼。

当小黄门布好膳桌之后,姚珍珠才发现这杂粮煎饼是鲁地的特色,盛京当地百姓都不怎么常用。

这种煎饼个头很大,一张足有碟子大,用的是各种杂粮磨成的粉,里面不放任何配料的时候,吃起来有一股很纯粹的谷物香味。

若是抹上现炸的肉酱,配上青瓜、蛋饼,便又是另一种味道。

姚珍珠看李宿乖乖吃了一碗粥,又开始吃面条,这才彻底放了心。

她自己卷了个煎饼吃,然后又直接把煎饼掰碎,放入胡辣汤里,吃起来又韧又软,别有一番风味。

“殿下,这煎饼做好后可以长时间不腐坏,倒是可以当作军粮来用。只是吃的时候会有些干,拉嗓子,得配热汤来吃。”

李宿却道:“你之前做的那个面饼倒是挺好,只要热水一煮,配些菜便能吃,就是成本略高,制作起来也略有些麻烦。”

“殿下,其实若是有专人来做,面饼是不麻烦的,而且一锅油可以炸许多面饼,也不算太过奢靡。”

最重要的是,若是行军途中能吃上热汤面,士兵的精神一定会大振。

李宿点头:“倒是不错,下次得空同祖母商议,看看是否要多加几种军粮。”

姚珍珠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就聊到正事上,待她又吃完一碗胡辣汤,才问:“殿下今日可还要去上书房?”

按理说,一般皇子出宫开府,朝廷就会给安排些零碎差事,便不用再去上书房了。

现如今的皇子皇孙们除了年纪实在太小的,大多都已出宫开府。

宫中现在最年长的上书房学生就是李宿。

即便太孙不能出宫开府,要一直居于长信宫中,但也不能弱冠之后继续读书。

那实在不像样子。

可若太孙不读书,他又不能整日里在宫中无所事事,那丢的可不是他自己的人,丢的是宗室和太子的脸面。

姚珍珠昨日忘记问,今日才想起这事来。

李宿道:“自然是不用再去上书房,太傅也年迈,年节之前太子殿下便已准许太傅致仕。”

“父皇近来想要修葺皇陵,要准备祭祖事宜,近来孤会同二弟一起在礼部兼差,若是有事,你便知会周姑姑,她会安排。”

姚珍珠得知他有差事做,心里也为他高兴:“那殿下便去忙,记得带上臣妾之前给殿下准备的点心,饿了就吃两块。”

李宿笑着点头:“知道了。”

待姚珍珠用完早膳,李宿便起身,道:“近来宫中事多,你便少出宫,要什么都让宫人去安排便是。”

姚珍珠自也知道现在正是紧张时候,便不会任性,且她本来也不太爱出门,窝在毓庆宫习字绣花也挺好。

一想起绣花,姚珍珠的目光便不由落到了李宿的腰带上。

因已弱冠,几日李宿的打扮比以往还要干练。

他头戴青云冠,以白玉簪固定,乌发整齐束在冠内,显得颇为精神。

虽还是乍暖还寒,作为年轻气盛的青年人,他只穿了修身窄袖劲装,怎么看怎么英俊挺拔。

他本就猿臂蜂腰,白玉腰带更衬得他细腰劲瘦,让人的目光忍不住再三留恋。

不过,他却没有戴姚珍珠送他的荷包。

姚珍珠心里有些闷闷的,好似不太愉快,又沉甸甸的,反正说不出个大概来。

她知道自己手艺不精,绣工很差,但昨日李宿亲口说过,他很喜欢,他不嫌弃。

李宿一低头,就看到小姑娘站在他面前,菱唇微噘,显然是生气了。

李宿目光里闪过一丝笑意,他伸手从袖中的暗袋里一摸,取出姚珍珠做了将近一个月的贺礼。

“挂在腰上我怕丢了或者蹭坏了,自然要收在袖中的。”

姚珍珠眨眨眼睛,撇过头:“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才没那么小气。”

李宿轻声笑了。

他把那荷包仔细放好,低头温柔地看着她:“那孤就走了?”

姚珍珠嗯了一声,却还是挪动脚步,一直把他送到宫门口,才回了寝殿。

上午时,周萱娘过来一趟,给送了一个小宫女过来。

她道:“如今咱们宫里不好进人,这丫头原在库房当差,我瞧着很是细心,便想着先给小主送来,也好替替听澜她们两个。”

这小宫女个子挺高,长得倒是很硬气,身上自有一股子英姿飒爽,身形姿态都很干练。

“给小主请安,奴婢名巧蝶,以后会尽心尽力侍奉小主。”

姚珍珠见她很是利落,便道:“辛苦姑姑了,巧蝶我很喜欢,便留下来吧。”

她如今身边只有两个宫女,听澜是大宫女,汤圆也升为二等宫女。但如今她已是良媛,经常要陪李宿赴宫宴,身边确实人手不足。

如今巧蝶来了,刚好可以补二等宫女的缺,也能替一替听澜和汤圆。

听澜早就在姚珍珠身边站稳脚跟,如论来多少个宫女都不怕,便也只是让汤圆给她安排住处,又亲自训了几句姚珍珠这里的规矩,便不再如何盯着她。

多了个人,后殿依旧平平静静,毫无事端。

待到了下午时,王婉清过了申时才到。

她是头一回来毓庆宫,从偏门入宫之后一直低着头,哪里都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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