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 16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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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人似乎料到敖丙想否认,不等敖丙回答他就又继续急促地接着道:

“你不用否认,我就是静航院的住持,这座寺庙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就已经落败了,几十年了,这座庙宇不见天日,阳光从来没照下来过!”

敖丙脚下险些一个踉跄,他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这老和尚。

他没想到这老树的阳光照不进来居然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他毁掉地魔给这个寺庙带来了生机,却也让他露出了这么大的马脚和破绽。

这下敖丙也知道自己再伪装也无用了,这老和尚看着年纪大了,但眼神里面精光乍泄,一看就精明得很,根本不好糊弄。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既不否认也不开口承认,随便这个老和尚怎么想怎么说。

这老和尚似乎也看出了敖丙表情里的抗拒和不耐烦,知道他若是不表明身份,这小年轻恐怕没什么耐性在这儿跟他耗,估计一言不合就会转身离开。

所以他没什么犹豫地就解释道:

“我叫如难,生母是东洋人,但我的父亲却是华国人。”

敖丙惊讶地朝着这老和尚看了过去,这老和尚居然有一半的华国血统,难怪汉语说得这么利索。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望着院子里洒落的斑驳阳光,眼神深邃又幽长地开口道:

“我出生于1946年初夏,生母是一位东洋女学生,44年被派遣去了华国,名义上是进入到国军后勤保障团充当情报员,但事实上进入华国后,却被逼迫沦为慰

妇,她反抗逃离,被我父亲,一个质朴的华国汉人教师所救。”

“当年我父亲所在的城市已经沦陷,他也是在外面逃亡,但得知了我母亲的遭遇后,他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带上了我母亲这个拖油瓶。”

“相处时间长了,心意相通之后两人就有了感情,然而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军国主义粉碎,天皇宣布终战头像,将在华的侵略者以及被俘虏的战败者尽数召回,我的生母也被当时的国军上峰找到并强迫将她带离。”

“那时我生母并不知道她已经怀了孩子,等到归国后,因其背叛国军的事儿又遭受到故国的严厉惩戒,家族也再容纳不下她,所以她在艰难生下我之后,将我托付给了清水寺老住持,就自戕了。”

敖丙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之色,万万没想到,这个如难老和尚,竟然有这样坎坷的身世命运。

同样的,敖丙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和尚,会把他这么重要隐秘的身世对他倾吐而出,要知道他们可从来不认识,眼下在这家寺庙不过萍水相逢,还没熟悉到这种坦诚相待的程度吧?

敖丙艰涩地开口:“您——”

如难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只转过身并冲着敖丙示意:

“跟我来吧。”

敖丙不明所以,不知道这老和尚找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但如难已经往前走远,敖丙心里面到底还是好奇,加上他修为已经不低,也不怕有什么人会对他不利,所以略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疾走几步跟了上去。

跟着这老和尚从静航院侧门出去,在幽静的小道上七拐八绕转了好长一段,终于来到了一处僻静院子。

这院子周围竹林环绕,看起来还挺清幽雅致。

再往里面走,就被领着进入到了这老和尚的禅房,禅房那边有个小和尚在扫地,正是之前拿着扫帚进入到静航院大殿的那个小沙弥。

小沙弥看到老和尚进来了,立马双手合十恭敬弯身鞠躬,如难却是摆摆手让他先出去,这才领着敖丙进了屋,示意敖丙在矮几前的蒲团上坐下。

敖丙坐下后眼神不住地在这四周打量,越看就越觉得这老和尚不简单,因为他发现这个禅房的布置很有禅意,并且他甚至还在这屋子里的好几个物件上感应到了灵气,虽然这灵气很轻微,比不得当初敖丙在海底捞取的那串九眼天珠上面的灵气浓烈,但这也足以说明,那几件物件祭炼成功了!

能够祭炼出法器,这老和尚能是普通人吗?难怪这家伙一看到敖丙,就能问出他是不是道修这种话,敢情这老和尚也是个同道中人,不过这老家伙是个佛修,跟敖丙不属于一个体系,两人在修炼一途上恐怕没啥共同语言,也没法进行经验交流。

看到敖丙四下打量他的屋子,这老和尚也不恼,反而还笑眯眯地随便敖丙怎么打量,不过他自己倒是转身,进入了禅房后面的一个小隔间,从里面翻出来了一个长条盒子。

来到矮几处坐下后,老和尚把这个长条盒子推到了敖丙跟前。

敖丙不解,纳闷地抬头看了老和尚一眼。

“打开看看。”老和尚示意道。

敖丙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打开了木盒子。

盒盖是嵌入的,推拉开后就露出了里面的一个长条卷轴。

打开卷轴上的带子,展开之后敖丙就惊呆了。

这竟然是一副被卷起来保存得相当完好的古画,上面印着红色的印章,虽然这幅画敖丙不认识,但是这印章上的名字他还是认得的。

——唐寅,又名唐伯虎,华国明代著名的绘画大师,江南四大才子之一,跟此人有关的最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事件,大概是点秋香。

敖丙不懂古画鉴赏,但唐寅名气极大,每一幅几乎都堪称国宝级,就算是敖丙这些普通人,都经常能听到关于唐伯虎的画作在拍卖行拍卖出天价的新闻消息,所以他知道,这如难拿出来的这幅画作,绝对不会是什么低廉作品,若不是真迹,这老和尚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把他叫过来。

敖丙不知道这老和尚几个意思,难道是要请他来鉴赏古画的吗?可若是鉴赏的话,敖丙还真没这方面的天赋和才能,一问三不知就算装懂都装不像。

如难似乎看出了敖丙的尴尬和疑惑,开口解释道:

“这是《金山胜迹图》,是我生母当年把我托付给清水寺时,在我随身襁褓里带着的唯一一件遗物,到我知事起,老住持才将这件遗物交给我。”

“我在遗物里面找到了我母亲夹藏其中的信件,才知道这件遗物的来历。”

“这幅古画是她被上峰强迫带回国那年,在船上发现的,当时那艘船上还藏着很多东西,都是从华国搜刮来的珍宝文物,我母亲能量有限,只偷偷藏了这一幅画,剩下的她都没敢动,后来她生下了我,就将这幅画交给了老住持保管,希望等我成年后,老住持能把遗物交到我的手里。”

“信里面我母亲解释了我的身世,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我成年后,能够将这幅古画还给华国,现在我把这幅画交给你,请你帮我代为转交吧。”

敖丙愣住:“您怎么不自己交呢?华国跟东洋如今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您可以去华国探亲,也可以去寻根问祖,这幅画,我觉得您应该亲自交给华国博物馆更为合适。”

如难眼神艰涩又为难,沉默了半晌后,低声补充了一句:

“我的生母以命自戕,是因为她知道国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她也是其中的一员,她觉得我的出生就是这场罪孽的最大证明,所以她不允许我有生之年再去华国,必须在寺庙里面念经赎罪,代替她和她的家族偿还孽债,所以这些年我日复一日念诵往生诀和长生经,从未出过清水寺。”

这下敖丙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想说这样的决定对如难来说岂不是不公平,可这个大和尚眼神平静温和,看起来对被生母的遗愿困在这座山上并无多少怨言,而且能在佛修上有所顿悟,甚至可以祭炼出法器,这位绝对算得上是得道高僧了,需要在佛法一道上具备很高的悟性才能达到这个造诣程度。

敖丙没经历过七十年前那场侵略者的屠戮残杀,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过上了如今的安稳祥和,就能理所当然地将那场刻骨铭心的国耻遗忘在角落不当一回事。

他虽然觉得如难的身世坎坷,但他并不是烂好人,如今东洋人又有几个还记得他们的祖辈在华国犯下的罪?像如难这样的少之又少。

现在华国的崛起,是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铺出来的,所以敖丙巴不得像如难这样的人越多越好,自然不会圣母泛滥到去同情可怜他,真要同情可怜,那他可怜的也应该是那些无辜惨死在刺刀下的阴魂,而不是活着的人。

看如难眼神坚定的样子,敖丙就知道这位大和尚是不会有踏入华国故土的那一天了,不,不是故土,他仍然是站在东洋这一边的,哪怕他身上流淌着华国人的一半血脉,但他将自己视为了东洋人。

也许不是他生母将他的出生视为污点,他自己也从来没放过他自己,他把自己禁锢在清水寺这个牢笼里,只是在替他的母亲和家族赎罪,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还是在寻求东洋岛国的认同感,而不是去华国寻求根源上的救赎。

这一点,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是如难佛修路上的心魔和阻碍,他自己解不开这个心结,想要在佛修路上再有寸进,怕是很难。

但敖丙却并没打算对其做任何提点。

凭什么呢,对一个从根子上就认定自己是东洋人而不是种花家的和尚,他没有提点的义务,没错,他就是这么狭隘又小心眼,哪怕这和尚主动把唐寅的古画真迹交还给华国也没用!

2("这片海我承包了[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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