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Ch179. 我们所怀念的昨天（1 / 2）

杰森正在追寻一条流言的线索。

他掌握着一些蝙蝠侠和他的新老跟班们所不能掌握的渠道——不是他相信如此,这就是事实。

很少有人知道蝙蝠侠80打击犯罪的时间其实都花在了蝙蝠电脑前，他盯着监控录像和大数据统计敲敲打打，而非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乱晃,就像任何一个坐在办公室里的普通上班族一样度过他的每一个晚上。

他能通过安装在街道上的路灯和监控系统轻松定位到哥谭每一扇窗户透出的灯光。至于每家每户的监控摄像头、智能家用助手——如果他可以的话,布鲁斯·韦恩其实很愿意借此来掌握每一位哥谭民众的日常动向,但世事总是并不如人意。有一些严肃的理由，譬如很多贫民家庭挤在破烂的房子里或者露宿街头,用不起这些高科技小玩意儿；也有一些搞笑的理由，譬如韦恩集团的智能家用服务机器人在竞标中竟然输给了莱克斯集团出品的莱克西智能小助手。

最古老、最原始、最经典的传播方式总是口耳相传。

这些流言千奇百怪，并不只有当日蝙蝠侠所说的那些,内容也不局限于小丑身上。被目击到在作怪的不仅是小丑，扎斯先生、藤女、急冻人皆在此列，流言的数量与哥谭人对他们的恐惧程度大致成正比，很难说这些是过去积年累月流传下来的惊悚故事，还是新晋的谣言。

但这些人都好好地待在阿卡姆精神病院里，蝙蝠侠已经前后检查过了三次，只有小丑因为默默无闻地死在了希洛的手上,他甚嚣尘上的流言尤为惹人注意。

值得一提的是，流言的内容中没有黑面具,他似乎已经彻底在哥谭人心中社会性死亡——这些流言也只在哥谭流传,相隔十里的隔壁郡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全然漠不关心。

杰森已经对其中的数条流言完成了溯源,它们往往终止于某个不起眼的上班族和流浪汉。他们声称自己在某个网站或者某份报纸上看到了类似的消息，但细查下去，这份报纸或者这个帖子似乎并不存在。

蝙蝠侠已经收集了最近一个月哥谭所有发行的报纸,就连阿尔弗雷德也在帮忙逐字逐句地阅读,以防中间藏着什么心理暗示。但就和他们在网上进行大批量关键词捕获的结果一样,报纸上也一无所获。

谣言的传播相比之下则可以理解得多——只是相对而言。报纸新闻上没有看到阿卡姆犯人越狱的消息又有什么关系？一定是政府和警察局向公众隐瞒了事实。我朋友的同事的妈妈的姐妹亲眼看见了一个超级恶棍当众犯案,真可怕！

而大多数人根本不会亲身去求证在相隔三十里的城市的另一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在意的是恐惧，而非真相。

杰森刚刚结束调查的一条流言是关于小丑和红头罩的。

从某个角度来说，它的内容可能有些少儿不宜：流言的时间点定位于一周前的某个星期五晚上，落单的红头罩被小丑逮住了。小丑无法摧毁这位夜晚游荡在哥谭的红色右手的灵魂，只能通过肉/体来消灭他。他切下了红头罩的右手，拔掉了上面的每一枚指甲，将他扔进了绞肉机。他的恋人在雨夜的大街上找到了半个红头罩，捧着旁边堆成了一座小山的肉沫试图把他拼回去。

——这听起来像某个对红头罩有着深仇大恨的人炮制而出的谣言，但杰森一点也不在意。不仅如此，他甚至心情甚好地从中微妙地察觉到了某种敬意。

这种难以言说的直觉当杰森在东区遇到使线索终止的一个流浪汉，看他抱着自己的手喜极而泣时变得更加强烈。

然而，杰森在追寻手上这条流言时遇到了麻烦。

它是其中唯一一道经过了六道曲折，却没有在半途的某个人那儿终止的谣言。

它的主角之一仍是小丑，另一个主角却是蝙蝠侠。

下一个线索人物住在哥谭老城区的地下。杰森知道那里有一群被时代和他们自己抛弃的人。

他们在哥谭废弃的地下铁隧道中四处流浪，按照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尽管他们一无所有，但他们仍然拥有自由——杰森不得不残酷地戳破他们自欺欺人的谎言：因为不敢，所以他们连上到地面来的自由都没有。

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有一个与地面交换物资的渠道。杰森曾在那里附近徘徊了一个下午，却没能找到那个入口，不得不打道回府。

蝙蝠侠送来的信却解决了那个问题。

他好像理所当然地知道杰森会去调查什么，又会在调查的哪一步卡住。他送来的信上用三种方式写了一个谜语，以星象术语提示杰森在半夜的两点前往城南。

杰森举着信转了一圈，在那个坐标附近唯一一个能看见夜空中北十字星的方位找到了入口。

蝙蝠侠当然是无所不知的，这种无所不知令他的敌人们恐惧，也令他的同伴们信赖，充满安全感。不管他的罗宾们在一些问题上和他产生过怎样的分歧，他们永远都会信赖蝙蝠侠的学识和判断，无论发生过什么。

沿着漆黑的地下通道前进，唯一的光源只有头罩前安装的矿灯，杰森却不曾有过一点不安。

他的脸上带着自如的微笑，与布鲁斯默契的行动好像让他们回到了从前的时光。那些心照不宣地破解着一个又一个谜题，抽丝剥茧调查着案件的黄金般的日子带着温柔的风呼啸而来，只属于布鲁斯和杰森，再没有其他人可以插足。

……

地下通道内的气味与好闻这个词绝无关系。

想象一下一群十年没有洗过澡的人居住在烂泥和垃圾堆中的味道。冬天的时候还好，春天一回暖，气味就开始发酵。

杰森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更令人难堪的环境里都呆过，只是走到他要找寻的线人的面前时，他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那个男人似乎病了，他躺在唯一一处干燥的地方，盖着四周围杰森所能见到唯一的一条破毯子。他的形容与周围蓬头垢面的人仍然有一些区别，至少能看得清脸部，也许他就是这些人与外界联络时的唯一桥梁。

“你是谁？！”

杰森毫无声息临近的脚步声让这些人充满警戒地尖叫起来。

“红头罩。”

仅仅一个词就让他们安静下来。尽管有些人仍然捏着破钢管和铁铲制成的武器不知道该不该放下，但围绕在杰森周围的那股敌意已经散去了。

见此情景，杰森略感吃惊。

“你们应该没听过我的名字。”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贾森提起过你的事情。”

反应了一秒，杰森才意识到他们口中的“jason”不是指自己，而是指地上的这个男人。

他单膝跪地，半点也不嫌弃肮脏地脱下了手套，试了试握贾森额头的温度，又翻开他的眼睑，听了听他的心跳。

“他发烧了。”

杰森干脆利落地得出结论，从战术口袋里掏出一瓶抗生素，打算喂他吞下。

一个声音沙哑的老人叫了起来：“他不需要这些！”

杰森没理他，捏住贾森的下颌就把两片药塞了进去，也没见他取来水，只是按了下脖颈后的几个地方，贾森的喉咙一动就把药片吞了下去。

“再拖下去会变成肺炎的。”

木已成舟，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他们纷纷散开，找到原本待的地方坐下，望着漆黑的环境发呆，继续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是哥谭开发新城区和商业街时被抛弃的老城区的人，用这种方式试图表达对政府和资本家的对抗。但很不幸，没人理会他们，久而久之反倒是他们自己被时代所遗忘。

“除了我的事之外，他还说过什么样的故事？”

过了半天，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走到杰森旁边坐下，压低了声音空洞地说：“……两天前……贾森出去探路，回来时他说他遇到了小丑……我们很害怕，但不知道能做什么……半夜里，他就发起了高烧……”

杰森皱了皱眉，在诸多流言版本中这是与蝙蝠侠所说的最接近的一则。至少听起来真的有人见到了小丑，而非一些无根浮萍式的臆想。

不对。

他很快意识到了一点：“你们知道小丑？”

这些人至少十多年前就住在地底了，那时候小丑甚至还没有“诞生”。

“他……”男人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他驱使过……我们……在矿车上绑上……炸弹……还威胁过……”

“ok，兄弟，别紧张，”杰森不动声色地从背后勾着他的肩帮他捶着胸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们中间，三分之一的人没有了……”

说他们咎由自取也好，偏激执拗也好，但这群人待在地底都躲不过地表城市制造出的超级恶棍，很难不令人同情。

“我们甚至还见过疯帽匠，还有猪面……”这个男人掩面说着，忽然面目狰狞地抓住了杰森的手。

“杀了他们，红头罩！杀了他们！”

他扑上来晃着杰森的领子：“杀了他们，红头罩，就像你杀了小丑一样！”

杰森一愣，不动声色地把对方的手拿下来。他握着男人的手，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就用我杀小丑一样的办法？”

“就是这样！打他，狠狠地打他，把他绑起来，在蝙蝠侠的面前炸成碎片——！”

“……也一样，在蝙蝠侠的面前？”

“蝙蝠侠不能没有小丑！”男人咬牙切齿：“没有了小丑，没有了那些疯子，他的游戏就进行不下去了！他和他们都一样！……都一样！……”

在男人支离破碎的语言中，杰森提炼出了他需要的情报。

他们其实搞错了——由于与外界的脱节和情报的严重滞后，他们把半年之前杰森抓住小丑逼问蝙蝠侠的那次和小丑被杀的传闻拼接在了一起。

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杰森转而关心起他们的生活。他明明没有在地下生活过一天，却好像亲眼见证过这些哥谭老城区住民的日常，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亲身体验过一样。

杰森没有强求他们回到地面上，也没有指责他们过往的错误，他告诉了他们哥谭水道的流向和分布，并教给了他们一些简易工具的制作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