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湿么（1 / 2）

地下室昏暗无比。

鼻尖萦绕的都是潮湿的怪味。

有时还有腐烂的动物尸体的味道,地下室本就有很多老鼠，有时走着走着，就能碰到一只死去多时的干瘪鼠尸,小区里还有不少流浪猫,会躲在地下室里安家,有的住户赶不走它们，又怕它们会破坏堆放在此的杂物，就把门锁上,困它们个七天七夜，活生生把它们饿死在地下室里。

宋杺言是如何知道的？因为宋父就这么干过，还不止一次。

死在宋父手里的流浪猫，不下于六只，其中甚至还有流浪猫产下的幼崽。

手电筒微蓝的光照在通向地下室的坡道里，一侧的楼道墙面上裂开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露出墙体里面的砖头和凝固了的水泥。

洞里很深很深,下面还有一层水迹,光一照，水面一晃,漆黑的像是浓稠的·深到极致的血。

宋杺言第一次看见这个大洞的时候,因为刚看了一部恐怖片,被影片里的杀人藏尸和墙体埋尸吓的身心俱颤，在看到如此符合恐怖片的场景后，一下子就吓到腿软，撑着墙面,心脏怦怦狂跳,眼睛紧紧盯着大洞,生怕下一秒就会有狰狞可怕的尸体从洞中探出头来,撕咬她，要将她拉进洞去。

足足缓了好一会儿，大脑才停止脑补各种恐怖的幻象。

但自那之后，她从这里经过，都不敢看那个洞，她也曾去到其它地下室中，发现这个大洞居然可以算得上是所住小区地下室的标配。

穿过坡道，地下室里凉阴阴的气息扑面而来，进入低矮的过道，两边是大小不一，光线稀微的房间，走到201号门牌前，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堆满了旧物，比如破旧沙发、掉漆书柜，还有一些明显是老一辈人使用的锅碗瓢盆。

她从沙发的坐垫下，取出一个小册子翻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用手电筒一照，只见有很多的日期、姓名、食物名，还有大致的价格。

姓名旁还打了括号，标注了班级。

这是一个记账本，记的是她欠下的账。

她翻到最新一页，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签字笔，在最上面的一行写上日期9月2日。

紧接着便是：彭升泽（文科四班），雪花酥，15元。

郭敏（理科五班），巧克力，约45元。

瞿忆霜（文科七班），进口特浓饼干，约50元。

……

字写得很快，一时间，只听见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仅三分钟，本子上就多了二十几条记录。

宋杺言天生记忆力极佳，为了能最大限度的提高背诵效率，小学时就在老师的指导下，经过专门的训练，初中时就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

故而只听送礼物的同学说了一遍，便牢牢的记下了，价格要么是通过微信扫出来的，要么就是参考了购物软件，如果是学校附近的蛋糕店购买的，她抽空会去那里看一眼价目表。

叶辞（理科九班），两只可乐鸡腿、两个红烧狮子头、五只油焖大虾……约100元。

足足写了三行字才写完。

在前面一连串的甜点零食中，显得突兀无比。

望着画风突变的食物名，宋杺言凝视片刻，视线又于“叶辞”二字上流连一会儿后，才将记账本合上，塞回原处。

又推动掉了漆的书柜，书柜后的墙根有一个凹槽，撕开上面贴着的墙纸，从里面拿出了一部手机。

再从摞起来的锅碗瓢盆的倒数第二个盆里，拿出一个价值30元的网购变声器。

最后从书柜里翻出一块a4纸大小的白色题板，和三只颜色不同的可擦记号笔。

宋杺言会用变声器录一些试题讲解视频，发到相关收费网站上，因解题思路清晰，每天的销量都还不错。

后来陆续有一些家长下单，让她给家中的孩子上网课。

她的要求是上网课时不露脸，在题板上写字时要戴手套，索性由于她讲题过于出色，家长们都包涵了她的这些“怪癖”。

其实，哪里是什么怪癖。

她只是不能被人……尤其是被爸爸妈妈认出来而已。

这是她偷偷攒下的大学乃至研究生的学费和生活费啊。

录视频时，她通常会去公园的偏僻角落。

钱是一堂课结一次，以发qq红包的方式，全部都在这部藏起来的手机里。

此时，宋家服装店内。

宋父宋母送走最后一波因宋杺言而来的学生后，脸上扬起的假笑，一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宋母一边沾着口水，一边数着手里的钱，数的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宋父点了根烟，听见笑声，斜了她一眼：“出息！”

宋母闻言，立马不高兴了，瘪了瘪嘴，伸手打他：“老宋，你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劣质的烟气袅袅而上，迷蒙了宋父那双精于算计的眼：“音音偷偷塞给咱们这么多钱，你还在乎这点蚊子腿？”

宋母想起音音给他们的那张五百万的银行卡，眼睛是瞬间爆亮，嘴上却道：“你懂什么？大钱有大钱的快乐，小钱也有小钱的乐趣嘛。”

说着，弹了弹手里的一沓钱，还眯眼凑近了，咧着嘴，侧耳听纸币发出的声响。

“而且吧。”她说，“音音给咱们的钱，咱们也只能偷偷的用，既不能让邻里起了疑心，还不能让小言发现，跟拍谍战剧似的，还不如手里的这点‘蚊子腿’，好歹还能正大光明的花出去呢。老宋，你说咱们这种日子得持续到什么时候？”

宋父把香烟递到唇边，用力吸了口：“快了，等小言高中毕业，拿到毕业证，正好也成年了，就把她嫁出去，嫁的远远的，最好远离这个城市。等把她嫁出去后，咱们就带着婉婉搬家，住大房子，开贵车子，好好享受咱们的日子。”

宋母闻言半晌没吭声，就攥着钱垂头坐着。

宋父瞧她一眼：“怎么？舍不得啊？妇人之仁！她会碍了音音的路，你难道不知道？”

“音音”二字，让宋母有了些反应，她叹了口气，将一沓被手心捂热的钱搁在一边，眸中的犹豫也渐渐退去：“你说的对。”

她站起来，走近了点：“其实，我之前只是在想，你不是说要把她嫁人嘛，我就听说现在的有钱人都喜欢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以小言的成绩，肯定是够的，到时彩礼也能多收不少，保不齐能要个几十万。”

宋父闻言，拿手指狠狠指着她，破口大骂：“昏了头了你！心里就知道钱的败家娘们儿！”

之后，又放低了嗓音，道：“咱家到底什么情况，你不清楚？还想把小言嫁有钱人？你倒真会想，小言她这辈子就不能和有钱人接触，她就该离上流社会远远的！”

宋母被骂的缩着脖子，这事确实是她想的太美了，老宋讲的才是最现实的话。

宋父抖了抖烟灰，嗤了一声：“咱们其实已经很善良了，最起码当年没有直接要了小言的命，还把她养大。如今她这么优秀，家务活样样精通，这些都是咱们的功劳，但她想到外面闯荡，想去往更广阔的天地，这个是无论如何都要扼制的！我们就是那条拴住她的枷锁，为了音音也必须把她给死死拴住了！”

宋母这次没再迟疑，重重点了点头。

宋父将烟头掷在地上，一脚踏了上去，狠狠的碾了碾：“要不是音音那五百万给的迟，老子连高中都不会让她读。”

晚饭时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天之中难得的愉悦时光，但对于网上的吃瓜群众来说，却注定是一个惊爆眼球的时刻！

全国各地，不同型号、不同款式的手机一直“滴滴滴”个不停，各种社交软件都出现延迟、闪退、崩掉等情况，坐在饭桌前的各地网友们，握着手机，刷着大瓜，除了卧槽，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

对于某些明星的粉丝来说，则不亚于晴天霹雳！

池健是北城一中高一的一名新生，他是二线女星孟兮玉的粉丝，粉了快三年，他特别喜欢兮玉不争不抢、典雅淡泊的气质。

结果！

卧槽！这个说着脏话、抽着细烟、蛇蝎心肠、妄图毁掉后辈星途的兮玉，真的是我知道的那个兮玉么？！

不会是被穿了吧？还是鬼上身了？

发布出来的一张照片，就是孟兮玉与一个玄门中人相谈甚欢，那个玄门的老头甚至摸了兮玉的腰，兮玉只是笑着，任由对方摸来摸去。

天呐！

听说娱乐圈里有的人特别迷信，会养一些小鬼，希望能长久的红下去，该不会兮玉是被反噬了吧？

面对卧槽不停，满脸震惊的儿子，池母用力敲了饭碗：“吃饭！饭都堵不上你嘴！”

“等下，等我回复完这条消息。”池健打字打的飞快，他要到群里问问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有人在黑兮玉。

虽然有照片，甚至还有视频，但对爱豆的一颗真心，让他还是不敢相信。

万一……照片是p的，而视频里的人只是刚好长的像，并不是本人呢！

他去了好几个群，打字的手都快成了一道残影。

三分钟后，池母暴躁了，拧他耳朵：“吃饭！”

“妈，等我，等我刷完这条微博先！”

不停有大瓜冒出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目不暇接，也无法分辨。

“池、健！吃饭了！！！”池母气的要打人了，一家人都在吃饭，就池健捧个手机，像什么样子！

“妈，再等我……”

池健原想说“再等五分钟就好”，但看见兮玉剧组耍大牌，推搡助理的最新视频流出后，仅十秒，转发就破了一万。

池健：……

“算了，妈，我今天还是不吃了。”

说完，就捧着手机回屋里去了。

“小兔崽子！皮硬了你！”

今天的晚饭时间，全网吃瓜群众的对话是这样的：

【嗨，兄弟/姐妹，吃瓜了么？】

【啥瓜？我在吃饭呢！】

【吃你麻痹起来嗨！拿起手机燥起来！】

而某些明星的粉丝是这样的：

【呜呜呜，兄弟姐妹们，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爱豆怎么会这样？她/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家爱豆是一个温文尔雅/幽默风趣/雅痞帅气/偶尔呆萌的男神/女神，怎么可能是照片/视频里面这个风度尽失/阴险狡诈的小人呐！！！】

【今天，你爱豆形象崩塌了么？】

网上有关七个明星的瓜层出不穷，七分真里掺着三分假，致使那三分假都变成了真，事件一再发酵，各路粉黑都下了场，还有这七个明星的对家，也在暗中的使力。

被牵扯到的七人，火急火燎的忙着公关，哪还有时间放木嘉怡的黑料。

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公关公司和营销号却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对于视频中被他们暗中策划打压的木嘉怡，网友则抱有极大同情，一时间，纷纷涌入她的微博，为她加油打气。

再翻了翻木嘉怡以往的微博，看到自拍：哇，这是什么绝色美o！太美了太美了！阿伟死啦！

再一看展现出来的才艺：天呐！这是什么人间宝藏！明明能靠颜，却偏偏要靠才华！爱了爱了！

再一翻综艺剪辑：可美可飒，可萌可逗，镜头感极佳，综艺感十足，真香！

小妖精！我粉定你了！

一夜之间涨粉数百万，国民知名度也由此大大提高。

嘉怡实惨

嘉怡我们相信你

被顶上热搜词条，热度持续攀高，最终稳坐第一第二，话题度火爆。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

人设崩塌，孟兮玉其心何脏

一代视后江郎才尽，自甘堕落

一线综艺大咖儒雅面具掉落，欺压后辈为哪般

以孟兮玉为代表的七个明星，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他们的“人设崩塌”，反而给木嘉怡铺就了一条璀璨大道。

如果他们现在再放出木嘉怡的料，网友肯定会说是假的，全是假的，一个字也不要信！

暗暗准备了这么久，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最终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们简直要气昏过去！

七人中有两个明星稍微被骂的轻一点，恰恰就是因为上次的高端会所，这两人没去，而另外五人简直快被网友骂成了过街老鼠，继人设崩塌后，还被冠上欺压后辈、心思恶之名。

玉曼凝看见额外到账的100万，除了原定的50万外，又多了50万。

【木萱：干得不错，奖励你的】

【玉曼凝：3q～】

回完短信，对自己比了个继续加油的手势！

第二天，叶辞来到学校，看着空空如也的前排，没瞧见那个娇小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失落，玉曼凝没有来。

宋杺言拿着张表走过来：“想好了吗？义卖准备卖什么？”

叶辞原想说当然想好了，但想起昨天填表的时候，因为表是按照顺序从第一列第一排的同学开始，挨个儿往下传，叶辞坐在第一列，而宋杺言坐在第二列，所以她没看见宋杺言填的内容。

便问道：“那宋同学你呢？打算卖什么？”

“喏，自己看，全班就剩你一个没填了。”

微粉的、泛着珠光一样的指尖推着薄薄的a4纸滑过来。

她没有留指甲，边缘打磨的非常齐整，指甲盖根部有一个弯弯的白月牙，瞧着很可爱。

叶辞的视线没有被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所吸引，反而被她手指上荧亮的光泽吸引住了：“你洗手了？”

宋杺言未答，反而碰上她的手背：“你说我洗手了吗？”

瓷白如雪的肌肤，微凉的触感，却让叶辞的心头蓦的一烫，好像有种奇怪的触电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