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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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迹部?迹部!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学生会活动室内,迹部绘里花迷茫地眨了眨眼,她的视线从桌子下藏着的手机屏幕上移开,不紧不慢地落到长桌前汇报工作的某不知名的学生会长身上。

至于为什么是某不知名,是因为迹部绘里花自从进入学生会以来,还没好好地听别人说过自我介绍。

“听到了啊。”绘里花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灵异现象研究会]因为没有满足同好会规定的最少三人的要求,理应立即遣散。”

似乎没有料到绘里花真的认真听了汇报,本来板着张脸准备生气的学生会长愣住了,“既然这样,那么就由我……”

“但是,会长。”绘里花拖着下巴,她晃了晃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报名表,“[灵异现象研究会]实际上已经有三名成员了。”

“……虎杖悠仁?不,他是田径社的。”

“是我。”穿着制服的少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摆了个和严肃的会议截然不同的大胜利的pose,“就在刚刚,我加入了[灵异现象研究会]。”

空气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站在黑板前的学生会长推了推眼镜,他的声音平稳,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时不时的脱线行为。

“迹部?”

“嗯?”

“你应该知道加入社团是需要我同意的吧。”

摆着pose的少女僵住了,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试探着看向自己手里的报名表。

在她的签名下方,的确还有一栏学生会长的签名。

绘里花默默地缩回了高举的双手,她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快签名,某不知名的会长君。”

“不,要是签名了你根本就不会来参加学生会的活动了吧。”

“我会的。”

“你不会。”

“你不签我就揍你。”

“……”

“呜呜呜,拜托了,这可是我获取虎杖君好感度的第一步啊——”

“……”

“你直接滚去告白不好吗!!”

当然不好。

现在的虎杖悠仁大概都不知道她是谁。

-

在考入杉泽第三高校之前,绘里花就认识虎杖悠仁。

那个时候的她戴着厚重的眼镜,不会化妆也不会做造型,因为作息不规律,额头上还总是长痘痘。

长相的自卑使得她的性格变得阴暗,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垃圾桶前,只有老师上课点名时才会有人注意到她。

“幽灵迹部”。

这是绘里花国中时期的外号。

但是虎杖悠仁就不一样了。

粉发的少年那时起就有接近一米七的个子,笑容健气,运动细胞也很发达。每到情人节,就会有女生借着义理巧克力的名号红着脸与他搭话。

这样的人,怎么想也不会与她有交集吧。

“幽灵?”

“哈哈哈,虎杖你不知道吗?就是我们班坐最后一排的那个女生。”

黄昏的学校被火红的霞光映亮,绘里花在走廊的转角处停下了脚步。她抿了抿唇,拽紧了书包带子,打算等走廊上的男生们走光了再回教室拿落下的课本。

“那是迹部吧。”

是虎杖悠仁的声音。

少年的嗓音中带着满满的困惑,他靠着窗,柔软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为什么要叫迹部幽灵啊?”

“什么为什么,因为她看上去很阴暗啊。”同样穿着制服的男生回答得理所当然,“反正虎杖你刚刚答应了大冒险了吧,把这个东西放进迹部的柜子里就行。”

又来了。

手指不断地收紧,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绘里花背过身,隔着书包靠在墙上,她的手机屏幕盈亮,消息界面上是被班主任告知了近况的母亲关于她是否需要转学的询问。

“不要。”

虎杖悠仁回答得干脆,他拧着眉,眉间隐隐有点生气的迹象。

“除了这个以外我都可以做。”

“哈?那家伙又不会告诉老师……”

“但是迹部是女孩子吧。”

“我才不要做欺负女孩子的人渣。”

……

“喂!走廊上有人打起来了!”

“快去叫老师!虎杖!佐藤!你们在做什么啊!”

操场上的草被吹得俯下了身,光和影子的界限被割裂。

绘里花愣愣地站在原地,松开了攥紧的手。她的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连掌心渗出了丝丝血液都没有发现,直至奔跑的人群撞到了她的肩膀,教导主任的怒吼声在走廊上回荡,她才回过了神。

她一动不动,目光始终锁定着那抹樱色的影子。

与其说是打架,实际上虎杖悠仁只是在躲避对方的拳头而已。他灵活地侧身,甚至还抬手与赶来的教导主任打了个招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佐藤好像就突然生气了。”

这是虎杖悠仁满脸无辜的解释。

“少装蒜了!明明是你先骂我人渣的!”

“咦,有吗?”

面对着愤怒的同伴,虎杖悠仁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啊,这个人真是……

藏在影子里的绘里花突然笑了,她忍耐着不笑出声,于是张口咬在了大拇指下方的大鱼际上。

她咬得很用力,所以血腥味很快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原来突然喜欢上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

就好像追逐光一样,明明她之前最不屑做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的人。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想要让这个人一直注视着自己。

如果是为了这个人的话,她好像什么也可以做到。

书包里系着红色细绳的稻草人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踪影。

这么想着的绘里花回应了母亲的讯息。

[好。]

[我要转学。]

-

绘里花如愿以偿地加入了灵异研究会,原因是承受不了沉重的腿部挂件的学生会长在拖着她行走的过程中一不小心被她扯掉了裤子。

她为此在广播站发表了一番感人肺腑的道歉宣言,并写了一千字的“绝对不会错过学生会的任何活动”的保证书。

于是研究会的前辈们看见她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出现了!传说中把浮游生物会长裤子拽掉的女人!”。

绘里花配合地给自己放了个礼炮,她将目光集中在二年级的佐佐木和井口身上,尽量不去看一旁的虎杖悠仁。

她怕她过于炽热的目光吓到对方,毕竟她现在的设定是第一次见到虎杖悠仁的同年级新……

“想起来了!”

在玩闹声中,虎杖悠仁一敲手掌,背后冒出了小星星。

“在广播里听到迹部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耳熟,果然是你吧?之前同一个国中的,说起来你后来为什么转学了啊?”

绘里花的大脑颤抖了。

她花了整整一年做好的《虎杖悠仁攻略计划》就此破灭。

金发的少女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对方明朗的笑容,“认、认得出来吗?”

明明她现在比以前好看多了啊。

换了隐形眼镜,头发有好好得保养,花了大价钱做了造型,化的妆也很完美,脸上也不再有痘痘了。

是连路过厕所都会被惊呼“那个女孩子好可爱”的绘里花。

“嗯?”虎杖悠仁歪了歪脑袋,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这么一说,迹部你好像的确是大变样了啊,我记得你以前……”

绘里花窒息。

她咬着后槽牙,突然红了眼。

“忘掉!”她一掌拍在桌子上的力度使得活动室内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不准想起我以前的样子!”

虎杖悠仁因这逼人的气势而微微向后仰了仰,“是、是?”

绘里花松了口气。

佐佐木八卦地凑近到了虎杖悠仁的耳边,她压低声音问道,“喂,既然大变样了,虎杖你怎么认得出来啊?”

虎杖悠仁一愣,他捏了捏鼻根,回想道:“啊,虽然样子变了,但迹部身上的气质一点也没变嘛。”

扑通、扑通——

虎杖悠仁爽朗地笑起来,“总是给人一种绝对的好人的感觉。”

扑——心碎了。

被发了好人卡的绘里花因打击过大而蹲在角落里种蘑菇。

-

虎杖悠仁是绘里花第一个喜欢的人,她没有恋爱的经历,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喜欢别人,简单地说,迹部绘里花或许是脸蛋天才,但可能是恋爱白痴。

她试着和同班的女生一样□□心便当,但家政课上她差点点燃了整个教室,连课程作业都是在凑过来看的虎杖悠仁的帮助下完成的。

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可以的话,绘里花想直接从四楼跳下去,最好直入地核,死了一了百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迹部你真的很厉害。”这是拿着桶水把火扑灭的虎杖悠仁的感言,“我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在电影里出现呢。”

绘里花:“不准说。”

“嗯?好啊。”虽然不明白绘里花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虎杖悠仁还是好好地回答了对方,他的视线下移,最后落在了绘里花面前的锅子上,“但是那是糖吧?煎豆腐应该放糖吗?”

绘里花手一抖,半瓶糖直接把小得可怜的豆腐淹没了。

迹部绘里花,十五岁,目前因为过于羞耻而爬上了四楼的窗户准备自杀。

自杀失败的原因在于受到惊吓的虎杖悠仁一把把她扯了下来。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皮肤接触时的暖意确确实实传达给了绘里花。

她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发呆,过了一会儿,突然用炽热的目光注视着教育她“要珍惜生命”的虎杖悠仁。

“再握一下!”

虎杖悠仁:?

青春期的少年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但是对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是只毛绒绒的兔子一样。

这么想着的虎杖悠仁疑惑地将手抬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伸到对方面前,掌心就被对方用两只手握住了。

女孩子的手,没有茧子,皮肤细腻,柔软得就像是他前几天刚从游戏城赢回来的玩偶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虎杖悠仁体温忽然有些升高,他张了张唇瓣,正想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绘里花却毫无预兆地松开了他的手。

不顾老师阻拦跑出教室的少女振臂高呼。

“好耶!这辈子也不洗手了!”

虎杖悠仁忽然瞳孔地震,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教室开着的门。

迹部她该不会……在此之前都没洗过手吧?

-

“虎杖,你觉得迹部怎么样?”

有一天的社团活动上,井口和佐佐木突然面色严肃得这么问他。

虎杖悠仁从瞌睡中清醒,他一头雾水,显然不明白前辈们为什么会这样问。

“好像有点奇怪。”

他想了想,诚实地评价道。

“不过和以前比起来——似乎是好的变化吧?”

国中时期的迹部绘里花,活得像个隐形人,她不在意别人的捉弄,也不会因此而告状或生气,就好像就算世界毁灭了都与她无关一样。

虎杖悠仁一直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在放学的路上遇到绘里花。

不,更准确地说,他先遇到的是一群霸凌别人的国中生。

是没见过的制服,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女孩子被一把推到了电线杆上。她的眼镜摔到了地上,被带头的女生一脚踩碎。

虎杖悠仁皱了皱眉,他正打算上前,一抹金色的影子却率先闯入了他的视野。

迹部绘里花,那个在学校里担任学生会干部的女孩子,被男生们称为“千年一遇美少女”的女孩子,狰狞着一张脸,此时正拽着人头发把人往地上砸。

身手好到一看就是打了几百场架。

虎杖悠仁一时之间震惊得连色彩都没了,他像个石膏一样站在原地,看着那群女生仓皇而逃。

“不好好反抗的话可是会被一直欺负的!”

他是在绘里花饱含愤懑的声音中回过神来的,少女凌乱的金发垂在脸颊两侧,从虎杖悠仁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她纤长的睫羽和水光朦胧的眼眸。

就是在这个时候,迹部绘里花发现了他。

她在风中变成了和刚才的虎杖悠仁一样的石膏。

“都看见了吗,虎杖君?”她沉声问。

虎杖悠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忘掉。”

和第一次在活动室内见到的那样,绘里花的神色认真得就像是在讲一件关乎生死的事一样。

“不,就算你这么说……”

“不然我就要哭出来了。”

“……”虎杖悠仁僵硬了一下,他的鼻尖耸动了一下,悄悄地咽了口水,难得地撒谎道,“已经忘掉了。”

绘里花绷紧的身体松弛了下来,她别过了脸,嘀嘀咕咕地喃喃自语道,“可恶,太丢人了,下次一定要……”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即使是听力比一般人要好许多的虎杖悠仁也没听清。

但是。

“丢人?不会啊。”

突然意识到绘里花是因为什么而变得沮丧的虎杖悠仁说道,他用食指刮了刮脸颊,笑得真诚。

“我觉得那样的迹部很帅气。”

十五岁,是少年气最足的年纪。

虎杖悠仁的声音明朗,像是夏日的风吹过浅浅的河流,几颗石子在河面上越过,扑通一声沉入了河底,处处透着满满的生机与活力。

绘里花一愣,背过了身子。

“不许看我!”

她摸着发红的脸尖叫。

-

绘里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虎杖悠仁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

“不是不生气,只是我生气的程度阴暗到连自己都吓一跳。”她抱着膝盖,坐在河岸旁的青草地上,声音低低的,带了点沮丧的成分。

“长得不好看,存在感低,不喜欢说话——那个时候老师在讲台上讲着课,我就坐在后排发呆。”

“凭什么因为这样就要被讨厌呢,要是那些人也变得和我一样,就会体会到我的感受了吧。”

“那时候不是有地狱少女的传言嘛,我真的想过哦,把这些讨厌的家伙拖进地狱,至于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虎杖悠仁侧过头看她。

明明是很痛苦的事,但绘里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唇角却勾着浅浅的笑。

她双颊的绯红还未完全散尽,高扬着脑袋的青草轻柔地拂过她裸露的脚踝。那件和别人一模一样的学生制服,套在她的身上却仿佛变了个味道,张扬却不失可爱,像昼与夜交界时,天空上企图与太阳一争光辉的星星。

“但是,有了喜欢的人以后,我就在想——”

“凭什么我要因为报复这些家伙而下地狱呢,我还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去天堂。”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我怕在那样的环境下一激动就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所以到最后还是选择了转学。”

“听起来很像个胆小鬼吧,哈哈哈。”

她扒拉了两下头发,笑得弯起了眉眼。

“到后来,我变成了现在的迹部绘里花。我在网上找到了以前嘲笑我的那些人的信息,本来打算回去好好嘲笑他们一番。”

“结果——”她的两只手撑在草地上,脑袋向后仰,睁着眼睛望着天空,“他们竟然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很可笑吧,记了这件事这么久的只有我一个人。”

她仰着脸,侧过头来看虎杖悠仁。傍晚的风越来越大,她笑得也越来越肆意。

虎杖悠仁听见背后电车的指示灯滴滴作响,他忽地记起,在很久以前,那个戴着厚重镜片的迹部绘里花也是这么笑得。

那时的绘里花应该只有国一,浑身湿漉漉的,像是被人泼了桶水。透明的水珠顺着她的金发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她抱着膝盖,戳了戳面前吃着罐头的小白猫,忽然就弯起了唇角。

她笑得很大声,就好像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一样,道路两旁的路人用奇怪地眼神望着她,虎杖悠仁身边的同伴催促着他快走。

迹部绘里花,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崩溃都只在一瞬间,积少成多,毫无预兆。

虎杖悠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紧抿的唇角松开。

“抱歉。”

他用嘶哑的声音说。

作为旁观者。

他也有罪。

-

虎杖悠仁对于自己曾经拯救了绘里花的行为一无所知,但是在那次的聊天后,他和绘里花待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这是什么?”

“是章鱼,可爱吧,我学了好久才会做的。”

粉发的少年看着绘里花便当里焦黑的“煤炭”,突然就对她的人身安全充满了担忧。

“……你要吃我的吗?”虎杖悠仁让出了自己的便当。

“可以吗!”受宠若惊的绘里花连声音都高了点,她抬起了筷子,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虎杖君。”

“嗯?”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的厨艺烂吧?”

“……”

“啊啊啊果然如此!可恶,我会变强的!变强到让你刮目相看的程度!”

绘里花总是会在奇怪的地方格外认真。

虎杖悠仁对此完全没有头绪。

“对了,虎杖君你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啊?”

虎杖悠仁没想到绘里花会突然问这个,他愣了下,在脑中迅速搜索看过的电影女主角,“……詹尼佛·劳伦斯那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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