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捉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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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人。”

“他有着四只手臂,明明穿的是女式和服,放在他身上却一点违和感也没有。”

“直到前天,见到新入学的虎杖同学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

“我没有发疯。”

“我梦里的那个人,是还没有成为诅咒之王的两面宿傩。”

以上,是东京都立高等专门学校,准一级咒术师,迹部绘里花的心理咨询记录。

-

绘里花从心理咨询室走出来的时候,阴沉沉的乌云已经笼罩了天空,雨水一点一点地往下落,穿着高□□服的伏黑惠正倚在墙边等她。

虽然对方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毕竟是从小到大一起抵抗世界第一幼稚咒术师五条悟权威的好伙伴,绘里花还是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伏黑君。”

“……”

“你是不是也没有带伞?”

伏黑惠的脸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臭了下来,他的额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半个肩膀被雨水打湿了。

“我给狗卷前辈发了短信。”

“……然后呢?”

“狗卷前辈正在执行任务,大概三个小时后有空。”

绘里花噎了一下,立即明白了伏黑惠的打算:“虽然和你待在一起欣赏三个小时的雨景我也不介意啦,但是我觉得还是给五条老师发个短信比较快。”

伏黑惠抬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眼神仿佛在说[你听出来你在做什么梦了吗?]

绘里花:“人要勇于尝试。”

这回沉默的轮到了伏黑惠。

他看着身旁的同伴掏出了手机,发送了短信,过了一分钟,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五条老师让我体会大自然的美丽。”

“……”

“我这次一定要在他的洗发露里放脱发剂。”

绘里花说得信誓旦旦,伏黑惠对此见怪不怪。

之所以是这次一定,是因为上次她这么做的时候被五条悟抓了个正着。

作为知情不报者,自那以后的一个星期,伏黑惠每天四点都能准时听到五条悟在他宿舍门口循环播放的唢呐声。

“你觉得虎杖悠仁怎么样?”

雨淅淅沥沥地下,伏黑惠听到对方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一句。

黑发的少年拧起眉头:“有点像你爱看的那些动画片里的笨蛋。”

绘里花:“?”

绘里花:“你是不是鄙视琦玉老师?”

伏黑惠顿了顿,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抿了下唇声音冷淡地补充道:“不过人还不错。”

他这么说完后,听到绘里花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似乎嫌站着累,靠着墙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伏黑惠眉间的小山丘愈发明显了:“怎么了?”

绘里花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她这个,她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头,视线触及少年清晰流畅的下颌线。

“也没有,就是觉得如果是个好人的话就太好了。”

当着伏黑惠的面,她歪了下脑袋慢吞吞地说道。

“我今天终于搞清楚了,那个经常在我梦里出现的人就是两面宿傩。”

伏黑惠愣了一下。

“所以,如果虎杖君是个好人的话。”

“他应该不会介意我缠着他和两面宿傩说话的吧?”

伏黑惠:“……”

伏黑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绘里花哼哼两声,她学着超人的样子,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没错!我的新任追求对象,就决定是两面宿傩了!”

她说得十分有底气。

当然,关于她忘了腿麻而抓着伏黑惠一起滚进水洼里的丢人事情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

绘里花之所以对于追求一个抬根手指就能灭掉一堆咒术师的诅咒这么有底气,是因为她能够使用反转术式。

不过和家入硝子不同的是,她的反转术式只能用在自己身上。

倒也不是自己领悟的——

绘里花十一岁生日那天,回家的路上偶遇了两个二级咒灵,她理所当然地和它们打了一架,蹦蹦跳跳地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回了家。

当时的五条悟熬了三夜,致力于把他新入手的游戏打通关。

然而当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习惯性地一抬头的时候,他的游戏机因为他长时间没有动作而发出了“gaeover”的声音。

“绘里花。”

他的唇角抿起,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五条悟随手将游戏机丢到了一边,站起身一步步向她靠近。

皮鞋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极具压迫力。

“你肚子上破了个洞哦。”

绘里花:“……”

绘里花:“救命。”

感受不到痛觉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方便。

先天性无痛症,医学上将它定义为遗传性感觉自律神经障碍。

对于咒术师这种职业来说,表面上看打架的时候可以毫无顾虑,实际上她却比任何人都容易死掉。

于是五条悟任性地决定她一天学不会反转术式就一天不许出门。

绘里花当场落下泪来。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感受不到痛觉,但自从她发现喊痛的行为会给她带来巨大的便利后,绘里花就开始致力于到处撒娇。

和她一个年纪的伏黑惠深受其害。

五条悟到现在还保存着十几岁的不良少年伏黑惠黑着一张脸头戴兔耳的照片。

“我无敌了。”

这是三个月后领悟反转术式的绘里花的发言。

她在一高一矮二人组前得意地翘起脑袋,双手叉着腰。

“现在就算是五条老师,我也打得过。”

五条悟眨眨眼睛,扯了下她的小辫子:“是吗?你要怎么做?”

小绘里花认真地点了点头:“把你耗死。”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听起来还蛮有趣的嘛。”

他就这么翘着唇角,兴致勃勃地竖起一根手指。

“那玩个游戏吧,如果今天绘里花碰得到我一根手指,我就带你们去游乐园。”

伏黑惠:不感兴趣,一看就不怀好意,她总不能被骗……

小绘里花的背后是她收藏的《一○超人》碟片,伏黑惠认为她可能是动画片看多了,觉得自己又行了,才会失了智地答应五条悟的阴谋。

“我输了怎么办?”她问。

五条悟蹲下身,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听说京都那边新开了家喜久福店,有别的地方买不到的新品。”

伏黑惠裂开了。

他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

现在离家出走是不是来不及了?

-

两面宿傩,立于百万咒灵之上的诅咒之王,待在虎杖悠仁身体里的大多时间十分无聊。

他每天冷漠地注视着外界发生的一切,唯一的乐趣是偶尔开口嘲笑几句虎杖悠仁的天真行为,顺便把对方的自尊踩在脚底下摩擦。

但是在虎杖悠仁入学的三天后,他耳边的声音突然变得聒噪起来。

他每天在领域里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托着下巴的少女放大版的脸。

“手指是什么味道?”

“嗯……大概像肥皂一样?”

“原来如此,我懂了。”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拿着推车推来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肥皂,往虎杖悠仁侧脸上,他嘴巴的开口处戳。

虎杖悠仁好奇地看着她,并没有阻止的打算。

过了半分钟,两面宿傩听到她委屈地对伏黑惠抱怨道“他怎么不吃”。

“……没有人会喜欢吃肥皂的吧。”伏黑惠边说边别开了脸。

“那他喜欢吃什么?”

这个问题是问伏黑惠的。

然而他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少女温热的指尖就这么戳上虎杖悠仁眼睑底下的浅痕。

“喂,宿傩,你喜欢吃什么?”

那双蓝眼睛里满溢着好奇,一点害怕他的意思也没有。

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种眼神。

领域之内的两面宿傩神色冷淡下来,他垂下了懒洋洋地支着脑袋的手,试图从他漫长的人生中翻找出一点属于对方的回忆。

但是在他想起来之前,他听到了对方与虎杖悠仁的对话。

绘里花:“他一直都这么懒得说话的吗?”

虎杖悠仁:“唔,我没试过主动和他搭话。”

金发的少女眨了眨眼,就在两面宿傩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继续向虎杖悠仁询问道。

“你觉得金枪鱼饭团和烧烤他哪个比较爱吃?”

虎杖悠仁:“……烧烤?”

于是两面宿傩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围在虎杖悠仁身边吃了半个小时的烧烤。

伏黑惠沉默地盯了一会儿烧烤架,抬头问她:“这是什么策略?”

绘里花回答得非常诚实:“虽然我不知道诅咒会不会饿肚子,但是嗅觉总是相通的。”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打算香死他。”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她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虎杖悠仁的身体里,两面宿傩嗤笑了一声。

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找死。”

-

两面宿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威胁不仅一点作用没起到,对方还变本加厉了起来。

三更半夜的,虎杖悠仁都不知道做了几个梦了,两面宿傩却看到前者宿舍的窗户外探出了一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他睁着眼睛,毫不避讳与对方的对视。

“什么啊,你醒着啊?”

对于他的睁眼,金发的少女似乎感到十分的欣喜。她的手臂肌肉绷紧,稍稍一用力,就无声地跃上了窗台。

她没走进虎杖悠仁的房间,只是蹲在那里,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歪着脑袋看他。

两面宿傩打量了她一会儿,忽地冷笑:“对我很感兴趣?”

绘里花点了点头:“我老是梦见你。”

两面宿傩:“……”

绘里花:“不过是在见到你之前了,见到你之后就没做过梦了。”

两面宿傩垂下眼皮,并没有相信她的话,唇角的笑容倒是恶劣地扩大了几分。

他心情不坏,对此颇有几分兴趣。

“继续说啊。”

只是语气里带了几分轻蔑和不屑而已。

“你听过神话的吧,人死了以后会度过一条河,名叫三途川。”她认真地盯着他看,背后披散的金发被夜风吹起,“只要付了路费,就可以渡船过河,然后迎来轮回啦。”

两面宿傩唇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眯着眼睛,红色的瞳仁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别担心。”

他听到她这么说。

“你看起来也不穷,一定有钱付路费的。”

“所以,我只要送你上路就好啦。”

-

两面宿傩决定以后有机会占据得到虎杖悠仁的身体控制权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这个叫什么花的女人。

虎杖悠仁隐约知道了两面宿傩的这个打算,因此对他十分警惕。

“怎么?你喜欢这小鬼?”

两面宿傩的声音懒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讥讽意味。

虎杖悠仁警告两面宿傩的话停了下来,他挠了挠头,“迹部做的饭还挺好吃的。”

他这么说着,又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坚定。

“所以我是不会给你伤害迹部的机会的。”

两面宿傩半敛着眼睛,神色愈发冷了下来。

虎杖悠仁的话听起来实在是自不量力。

就算他没有他身体的控制权,他也有一百种杀掉对方的方法。

比如对方展开领域的时候。

两面宿傩轻而易举地就将对方拉进了自己的领域。

他垂着眼瞳,目光落在摔在一堆碎骨上的金发少女。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看他,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上一秒还在和蓝发的咒灵打架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还穿着这件衣服?”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两面宿傩盯着她看,目光看不出喜怒,捏出咒术的手指却因此而放下。

“有点意思。”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扯开唇角笑,身体向前倾了倾,宽大的袖子垂落膝边。

“你想送我上路?”

两面宿傩这么说着,挑起眉,没有挪动位置打算。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可能是对方致力于把脚从地面上陷进去的尸骨中□□的滑稽动作取悦了他,他的声音染上了些兴味。

绘里花一愣,看向他的神色有些疑惑。

“好啊,给你个机会。”

两面宿傩像对待宠物般向她招了招手,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因此而明朗起来。

戏弄别人的感觉一向不错。

两面宿傩本以为自己能从中得到乐趣,可当他侧了侧头,避开对方凌厉的术式的时候,他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是他的术式。

他没什么犹豫,等到绘里花反应过来的时候,两面宿傩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认识我?”

两面宿傩捏着她的下颌,俯下身凑近她。

绘里花张了张唇,似乎是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两面宿傩却发出了一阵笑。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不紧不慢地移到她的喉骨前。

“真可惜,我不感兴趣。”

两面宿傩用她刚才使用的术式杀死了她。

他冷漠地看着对方的头颅落下,红色的血液从少女那黑色的制服下绽开,它们缓慢地流动着,却在触及他的脚尖时止住。

两面宿傩那因觉得无趣而垂下的唇角再一次扯开了。

“干得不错嘛。”

他对着迷茫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女称赞道。

“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极限在哪里吧。”

-

绘里花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被杀了几次。

虽说她没有痛感,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脑袋掉在地上的感觉并不好。

“你这个家伙脾气真烂啊。”

青紫色的瘀痕散去,少女那双原本被折断的手缓缓地抬起。

她看上去有些生气,满是血污的指尖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摆。

“要是杀的掉我就尽管试试吧。”

绘里花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颈椎摩擦指尖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两面宿傩终于看清了她的表情。

不是生气。

这个年轻的咒术师在朝着他笑。

“反正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兴许是杀人的兴趣在无尽的死亡与复生的循环中都消磨殆尽了,两面宿傩在那时出乎意料地冷静。

他垂下眼睫,看向踮起脚凑向他鼻尖的少女。

两面宿傩终于想起了她是谁。

他咧开嘴,尖锐的犬齿眼底翻滚着的癫狂又嚣张的情绪。

“还真是巧啊。”

低低的笑声从他的胸腔中发出,两面宿傩没了再杀她一遍的兴致,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从她脑后的金发间穿过。

两面宿傩用力一扯,绘里花下意识地抬头之际,他的气息猝不及防地包裹住了她。

“怎么,活了一遍,又想着普度众生了?”

-

明治末年,跟随在两面宿傩身边的里梅从人类的一个小村庄里抢走了一个人。

原因是她做的饭很好吃。

虽然两面宿傩没有直说,但这是里梅揣测出来的意思。

毕竟他也是因为做饭好吃才能留在那位大人身边的。

这么想着的里梅一开始有些不服气,连带着看向他的受害者的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可逐渐地,和对方相处越久,里梅就越感到了不对的地方。

穿着宽大的巫女服的孩子年轻美丽,她的一头金发用根红绳松松散散地绑着,蓝色的眼眸清澈明亮,就连皮肤也细腻得像是涂了一层珍珠粉。

“里梅。”

她在庭院中欢快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扬起手的时候,白色的袖子落下,露出纤细的手腕来。

里梅抿了下唇,听见她有些羞赧地问道。

“可不可以帮我抬下东西,我搬不动。”

这个人类的巫女,好像对于害怕这种情绪无法理解。

不,不仅是害怕。

仇恨、愤怒,这些情绪一并没有了。

就像那些可笑的神话里的神一样。

这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种可怜的家伙呢?

里梅本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目睹了的对方出现在不该出现地方。

彼时的他站在与两面宿傩相隔十多米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河对岸弯着腰躲过树枝的少女。

她似乎是趁他不注意,悄悄地从宅子里溜出来的。

里梅盯着她看了几秒,发现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于是里梅稍稍侧了侧脸,目光扫过两面宿傩脚底下的一堆尸体。

腥臭的血将溪流染红了,里梅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黑的。”

里梅一愣,听到本该吓得哭出声来的少女的声音。

这是两面宿傩第一次见到那位被他随手丢在宅子里的巫女。

“你是我见过罪孽最深的人。”

她这么说着,金黄色的光洒了她的全身。也许是翻过高高的围墙有些费力,少女领口处的衣服被划了一道。

“不过,别担心。”

“我会为你流泪的。”

-

不是没有拧断对方脖子的打算,只是两面宿傩惊奇地发现,不管他怎么杀死对方,对方在一分钟之内都会死而复生。

两面宿傩“啧”了一声,看着她结着干涸血痂的金发,突然改变了主意。

“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连同目光也晦暗不明。

里梅是从这里开始才知道对方的名字的。

绘里花。

读着倒是挺顺口的。

他这么想着,刚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宿傩已经拎着对方的领子将她丢了过来。

里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接住了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的身影。

“碍眼。”

似乎是有些不满里梅失措的姿态,两面宿傩瞥他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

里梅慌乱地低下了头。

“把她洗干净。”

木屐的声音沿着檐廊一点一点远去了,直到两面宿傩的气息彻底消失,里梅凌乱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他松开了怀中抱着的小团金色,一抬眼,就发现对方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看。

“我给您添麻烦了吗?”

她试探着问,里梅却因此陷入了沉默。

“没有。”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对方散开的领口。

美丽的少女头发散乱,整个人因为刚才的战斗狼狈不堪,嘴唇却是嫣红色的,连无辜的眼角都沾满了艳色。

里梅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就此哽住,在对方惴惴不安的眼神里,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开口。

“从今天起,你就是宿傩大人的人了。”

当着她的面,里梅板着张脸,刻意训斥道。

“要是敢背叛宿傩大人的话,我第一个杀了你。”

-

里梅说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他当初只是简单地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已。

结果没想到,出了趟任务回来,这个名叫绘里花的巫女和宿傩大人的关系就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不,仔细想想,好像是从他与宿傩大人更早之前回来的时候变得不对劲的。

“你回来啦。”

抱着食盒坐在门槛上睡着的少女因他们的到来而惊醒。

两面宿傩的目光落在她脑袋上翘起的一缕头发上,然后又缓缓地下移。

绘里花正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盯着她看。

两面宿傩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树林外的河流,阳光照耀下也是这个颜色,不过被他用一些臭虫的血染红了。

“等我?”两面宿傩饶有兴致地挑眉。

这句话反而使得绘里花有些疑惑了。

她歪着脑袋,视线越过宿傩,看向他身后的里梅。

里梅慢了半拍,迟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打出一个问号。

“你还真是敢啊。”

不知道是哪个举动让他觉得可笑,两面宿傩唇角扯开恶劣的笑。

他垂眸睨着她,指尖捻着对方耳侧的一缕金发,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脖颈。

大有如果她的回答不满意他就削断她的脖子的意思。

“……是里梅说的。”

似乎是觉得两面宿傩的动作痒痒的,绘里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说我是你的人。”

这意料之外的答案成功地使宿傩停下了动作。

“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因天边翻滚的夕阳变红了,两面宿傩仔细地打量着她,眼里暮色渐沉。

“然后呢?”他问道。

“什么?”绘里花惊愕了一下。

两面宿傩的指腹按在她的眼角,“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吧?”

被戳中心思的少女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我想学术式。”

她坦白地告诉了对方,一点绕弯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不死的话,好像超度不了对方。

里梅说两面宿傩是最强的。

所以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杀掉他自己。

两面宿傩将她的心思看了个透彻。

他倒是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恶劣地揪了下对方的头发。

“好啊。”

里梅听到两面宿傩这么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想用什么来换?”

两面宿傩笑了下,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

绘里花有些迟疑,试着看向里梅。

一点也不想被波及到的里梅摇了摇头,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绘里花恍然大悟。

在两面宿傩因为她涣散的注意力而发怒之前,少女的唇瓣贴在了他的唇边。

“这个?”

水果的味道。

两面宿傩一向最看不起女人和小孩,他杀他们的时候像屠宰动物一样毫不留情,被动物亲吻倒是第一次。

两面宿傩呵地笑了一声,跨步向庭院中走去。

“跟上来。”

-

两面宿傩不是什么好人,也并不觉得这样的交换具有意义。

只是他最近没遇到什么让他感到有趣的对手,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罢了。

即使杀了对方无数次,两面宿傩也依旧没有忘记初见时对方说的要送他上路的狂妄话语。

“不想哭?”

两面宿傩将她抱在怀里,强迫她看着自己杀掉一个又一个的挑战者。

绘里花疑惑地皱起眉头,她努力过了,却并不因此感到悲伤。

“没意思。”

两面宿傩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绘里花抬起头看他,然而因为被抱着的姿态,她实际上只能看到对方的下颌角而已。

她迟疑了两秒,艰难地抬手,触碰了他的脸颊。

“你在不高兴?”

“因为我吗?”

两面宿傩不知道她究竟是受到了什么教育,明明是说要送他去超度的家伙,此刻眼眸之中的情绪却十分慌张。

“告诉我吧,能让你高兴的方法。”

少女的话坦诚且真挚,两面宿傩却莫名地觉得烦躁。

“谁教你的?”两面宿傩问她,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危险气息。

绘里花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回答了:“村子里的人。”

似乎是担心两面宿傩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举动,她这么说完后,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

“他们人很好的,会经常带着吃的来看我。”

两面宿傩差不多已经想象出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用了什么和他们交换?”

出乎意料地,绘里花想了一会儿,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交换,我从出生起就是巫女啦。”

“我小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人来神社里为我念书。”

“但是,等我长大以后,他们好像已经忘了我的名字。”

她说到这里,眼睫轻颤,抿了抿唇角。

“可能大家到七月前都不会发现我不见了吧。”

一连四句,宿傩越听越觉得可笑。

“七月。”

他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低眸扫了一眼她暴露在阳光下的纤细脖颈。

“他们打算把你送给谁?”

绘里花对于两面宿傩的猜测非常吃惊,她迟疑了一会儿,过了半分钟才告诉两面宿傩对方的名字。

“为什么这么问?”她向宿傩问道,突然神色又紧张了起来,“大家说那位大人很厉害的,我没有他厉害,你要是杀了他的话,我就超度不了你啦。”

两面宿傩对于她这种神神叨叨的话早有预料,他大多时间选择用威胁和无视堵上对方的嘴,可今天却突然起了兴致。

他倒想看看这家伙能无知到什么程度。

“所以说,如果有人要来杀我的话,我就得乖乖被他们杀死?”

两面宿傩的话说得散漫,还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可绘里花却是被他问倒了。

她一副从小到大建立的世界观被击溃的样子,唇瓣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两面宿傩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今天是得不到什么答案了。

“想让我高兴?”

两面宿傩低哑的声音响起。

绘里花一抬头,两面宿傩正用那双猩红色的眼眸看着她。

“把你那虚伪的面孔收起来。”

他说着,扬起了下颌,目光看向远处的不明处。

“再虚情假意地,我就宰了你。”

-

里梅出去帮宿傩找人,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绘里花却变了个样。

比起之前,她好像有了点感情。

就是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看吧看吧,我就说我很有天赋的!”

和服宽大的袖子随着少女雀跃的动作而扬起,她的声音里透着得意,两手叉在纤细的腰上,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里梅停住了脚步。

不用敬语,绝对会被杀的。

里梅几乎都能想象出对方尸首分离的画面了。

还挺惨的。

然而下一秒,宿傩只是站起了身。他唇角扯开的笑里充满了不屑,语气却带着午后慵懒的倦意。

“啊。”

里梅瞳孔地震。

不不不,一定是他做梦。

虽然这个叫绘里花的人杀不死,但敢这么和宿傩大人讲话的人,一定会被宿傩大人折磨无数次的。

里梅祈祷着合上眼。

然而他充满希望地一睁眼,看到的不是绘里花的惨状,而是侧过脸看向打扮精致的少女的两面宿傩。

“过来。”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发哑的声音中带着里梅陌生的情愫。

里梅笑不出来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翩跹的金色追上了他最爱的宿傩大人的脚步,一时之间连张大的嘴巴都忘了合上。

当然,对于里梅来说,这并不是最恐怖的事情。

对他来说,最恐怖的事情是少女那裸露在外的脖颈后的红痕。

完了。

里梅握紧拳头想道。

他才不想在称呼一个弱小的家伙时还要用敬语啊!

-

两面宿傩待在宅子里的时间不多,绘里花大多无聊的时候,会穿过长长的走廊,去府邸的另一头找里梅玩。

但里梅还在生她趁他不在偷偷和两面宿傩增进感情的气,他对她避而不见,甚至连她从外面捡回来一个叫白头发的小鬼的事还是一个星期后才知道的。

——白兰·杰索

这是里梅从绘里花口中听到的名字。

可能是她之前待的村子里没什么小孩子的缘故,里梅眼睁睁地看着她把生活的重心全部搭在了这个不到六岁的人类幼崽身上。

“哪里来的……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困在了一个从天而降的铁盒子里。”

里梅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消失,他冷淡的目光落在被少女抱在怀里的白兰身上,一言不发地听着绘里花讲话。

只是一个对视而已,里梅却愣在了原地。

白兰杰索毫无疑问地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他不可能是咒术师,也不可能是诅咒师。

按理来说,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他。

但里梅却没有动手。

他皱了下眉,直觉叫嚣出了危险。

得告诉宿傩大人才行。

里梅送出的信并没有回应,事情发展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有绘里花的地方就有白兰杰索的地步。

绘里花开始抱怨白兰杰索太过聪明的事实。

“你知道西洋棋吗,里梅?”

里梅拿着把扇子在院子里烧水,绘里花就蹲在他旁边找他搭话。

她托着下巴,眉头拧起,语气十分地苦恼。

“白兰已经教了我三天了,还放水放到了太平洋,我却没一次赢过他的。”

里梅的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下,他侧过脸去看她:“太平洋?”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啦。”金色的小蝴蝶嘟囔着说道,“但是白兰告诉我有,那大概就是有的吧。”

陌生的目光落在了背上,里梅警惕地抬眸,视线恰好撞上远处朝他笑着的白兰杰索。

“早上好呀,里梅君~”

白兰用甜腻到令人恶寒的嗓音向他打着招呼。

里梅冷漠地看着他与绘里花对话,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个人类的小鬼,看向那只金色的小蝴蝶的眼神与宿傩大人是一样的。

那傻子大概到现在也不明白。

白兰杰索也许根本不是她捡回来的。

换句话来说,正是因为白兰杰索觉得她有趣,选择了她,所以才会站在这里。

如果这家伙真的只是个孩子的话,那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

白兰杰索在二十一岁那年觉醒了能力,他提前从大学毕业,靠着从平行时机的自己那里获得的知识,创造出了穿越平行世界的初代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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