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只诅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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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天外的景色变换成简约的线条,横贯透明的车窗,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浮掠过虹膜,青空降下的雪粒像迁徙的候鸟在飓风里坠落,砸在冰凉的玻璃上留下淅淅沥沥的水痕,将倒映出的面庞冰冷地分割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难得远行,却没碰上好天气,新干线上的暖气烘得人晕晕乎乎的。

卫宫佐千代撑着头望着窗外,受尽造物主宠爱的深邃五官不曾舒展,冷然又漫不经心。

从指间缝隙漏出了暗玉般的眼睛安定地承载着这个世界,仿佛封印了时间,平静的像是被红霞拥抱过的长河,又好似咫尺天涯那永不陨落的耀阳。

无论人间何等面目全非,她始终站在河上,阳下,若即若离,如同一只离群的野鹤,坦然地注视着星河迁移,只观望,不干涉。

心中的岩浆被冰川覆盖,再未有昔日端坐于王座之上蔑视众生,傲慢张扬到不可一世的模样。

戴罪之人应当缄默。

企图用魔法重启世界触犯禁忌,被时钟塔赐予封印指定的前冠位魔术师已死,现在于另一个世界获得新生,重逢旧人,活在光明下的,只有普通人卫宫佐千代。

被剥离掉魔力的魔术师,同样只是人海里不足为奇的一滴水。

多年的‘卧薪尝胆’已经让佐千代深刻地明白怎样才是正确的活着,不至于像上辈子那样被人拿着刀百里追杀一直到死。

首先,人不能,也不应该有装逼之心。

在穿衣自由的非工作日,失去校服的武装后,卫宫佐千代只能羞耻地扯着自己一身暗红色宫廷洛丽塔小洋裙,紧紧地贴着车窗想把自己蜷成一只熟透的虾。

然而心里百般骂骂咧咧但她还是任由父母从头到尾摆布,和娃娃相比毫无区别,可以说没有尊严可言。

华丽到可以满足一些人恶趣味的装扮,再加上男女通吃的高分混血颜值,让她在这个车厢里赚足了眼球,几乎每个路过的人都要低下头欣赏一下这特殊的一家子。

魔术师根深蒂固的神秘主义在疯狂叫嚣着把这些人都宰了,但刻在卫宫另一侧骨骼里的守护者天性又将自身的杀伤力压制到最低。

前代罪-党欲哭无泪,忽而注意到玻璃上一闪而逝的亮光,放下的拳头顿时又开始硬邦邦,恨不得当场站起来给举着手机的对方来一套军体拳。

——喂喂阿sir不是吧,在日本这个法律健全的国家还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偷拍吗?

卫宫佐千代是不想再看自己照片上推特热搜了,去年烟火大会上的和服猫耳照就被缺德网友放到社交平台上,下边热评还都是她看不懂得诸如什么二次元次元壁终于破了云云的不妙发言。

更过分的是当时听说女儿被公开处刑,爱丽兴奋得直鼓掌,笑着反手给推点了个赞,切嗣那个没骨气的假爹同时还发出:针不戳的声音。

虽然如此,真正摧毁佐千代摇摇欲坠的逼格的,还是当她发现该耻辱照片在她的班级群里二次发酵之后。

正主当时的心情可谓是从百草园到呼伦贝尔大草原。

所以,这是什么人间疾苦?这日子佐千代不要忍了——

算了算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卫宫佐千代最终只是不咸不淡地从兜里掏出一颗冈山白桃硬糖,撕开包装,丢进嘴里治愈自己,目光从忙于谈情说爱的父母身上移去。

身为冠位的颜面?不存在的,自从来到这个家,佐千代的下限阈值就一落千丈。

爱丽的少女心从不花在自己身上,而是尽数投射在可怜弱小的养女身上,一有机会就在孩子身上整花活,让佐千代有时都不敢出门。

——在家能随便,在外她要脸。

平时折磨发小邻居不亦乐乎的混世魔王,在父母皆在的周末就要自己戴上痛苦面具。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参与有父母介入的任何周末计划,她只想做一个快乐的自闭人。

天不如人愿。

卫宫佐千代百般推脱的全家出游今天还是来了。

他们要去拜访的,或者说是去照看的,是和卫宫切嗣初高中都关系很要好的女同学——的遗孤。

家住东京都北部埼玉县,名叫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的两个孩子。

这是卫宫家每年的传统艺能,在年底时去看看老朋友留在世上唯一的子嗣,以及对方那据说是个人渣并且现已人间蒸发的丈夫在伏黑女士过世之后二婚带过来的女儿。

贵圈真乱。

卫宫佐千代无精打采地托着下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对方的资料,顺便将口腔里的硬糖在舌尖转了一圈。

本来按频率她理该见过对方六面才对,因各种阴差阳错的原因往年并没有去成,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坐上去往东京的列车。

冷性情的魔术师丝毫没有结交同龄人的兴趣,也没有将要游览日本最繁华的都市圈的兴奋。无论外表模仿再如何到位,卫宫佐千代都不能自欺欺人地说自己真是个小孩子。

亲近之人嘴上说说就算了,真让她和普通小鬼打成一片?饶了她吧。

卫宫佐千代陷在软椅里,无聊之余甚至生出点阴暗的想法。

自身父母辈关系难以理清,还早早没有人照顾,也不知道那一对素未谋面的姐弟会成长成什么扭曲的样子。

出乎意料,本该会被现实摧残的遍体鳞伤的孩子,居然成为了一颗能温暖人心的太阳。

卫宫佐千代端坐在沙发一侧,捧着杯热茶品尝,流淌进口腔里的热流虽然不是什么让人唇齿留香的好茶,但也算酥润顺口。清澈的茶色和包裹舌尖的适宜温度同样彰显了主人的贴心细致。

煎出这碗茶的人在卫宫佐千代面前,栗色的长发温婉地束在脑后,毫无阴霾的大眼睛明亮又天真,沁足了比桃子汽水还要甜的蜜,仿佛生活不会给她带来任何负担,以至于无条件地给予视野里所有景色一视同仁的爱。

不似卫宫佐千代这般看似随意的挑剔,更不像她能冷酷地目送所有人离开的那种,没有温度的爱。

少女纯净如春露般的眼神钦慕地看着切嗣与爱丽,在察觉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打量后,没有防备地回视过去,再瞬间展露出一副欣赏完绝景后喜不自胜的笑颜,正中卫宫佐千代那颗人性枯竭的心。

淦,傻瓜属性是会人传人吗?稍微适可而止吧,为什么会用这种宠溺的眼神看同辈?

魔术师心中一紧,赶忙喝了口茶压压惊,她掩饰性地垂下眼帘,视线向下,像是要把地板瞪出花一样,眨都不眨。

如若这人世间多是这种朝气蓬勃的天然亚萨西,那卫宫这喜欢感受情绪的老中二病岂不狂喜的当场飞升?

是不是有些前后矛盾?但这就是卫宫佐千代独到的逻辑,她既顶不住他人的热情直白,但偏生又很喜欢这样将人性美好展现得淋漓尽致的善者,喜欢到自惭形秽,喜欢到可以为了保护而拒绝这种美好跨进自己的世界。

她不能确保自己能掌控好尺度,不能保障自己的力量会不会伤及无辜,她甚至恐慌自己哪天发起疯来会因为一些过激的独占欲便将这些白鸟囚禁在自己的视线之下。

卫宫佐千代无可奈何,只能将所有获得的期待不动声色地收集起来,不给予明确的回应,封锁进画框,隔着道玻璃加以看护,确保他们触不可及她的心脏后,日复一日地在自己建立的博物馆里品味着这些繁琐而平凡的情感,甘之如饴。

她的性格里充满纠结,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做作,有时连她自己都自我厌弃受不了自己。

伏黑惠听着自己姐姐和卫宫夫妇家长里短,余光扫到那个嘴边残留着疏离笑意的人偶,思绪翻出一朵微小的浪花。

——难以想象,这种没有感情的家伙,居然会是那一对充满太阳公公味道的夫妇养出来的小孩。

不过,和他关系不大就是了。

伏黑惠双腿分开,两只藏在黑色袖子下的手臂搭在膝盖上,坐在离津美纪最远的沙发另一端,他的下颚线弧度优美而自然,流畅地连接白玉无瑕的锁骨和一张冷峻的漂亮脸蛋,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又矜持。

黑发凌乱的少年气质不算友善,自带一种生人勿进的阴沉,黑黝黝的眼珠看似聚精会神实则虚望在不存在的一点,薄而锋利的唇线紧绷,刀削似的眉宇未曾舒展,苦大仇深的模样活像是要把自家茶几看穿。

任何孩子都讨厌这种被迫营业的场合,熊一点的现在已经开始闹腾了,但心性稳重又早熟的少年只会安静地等待时间流逝。

在这一部分上,伏黑惠和卫宫佐千代的态度保持惊人的一致。

自然而然,沉稳帅气的二位也常常因为不够弱智,显得与自己的家庭格格不入。

傻瓜长辈迷惑行为大赏之无论如何都希望看到自家的孩子能受欢迎。

又称有种寂寞叫你们爹妈觉得你寂寞。

两个孩子的沉默被各自长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纷纷真情实感地表示我家惠/佐千代就是太内向了所以交不到朋友。

心有灵犀地相互对视一眼,津美纪和爱丽两人奇妙地生出战友情愫,选择成为彼此最好的助攻。

津美纪言笑晏晏,嘴里说着到点该去准备午饭了,爱丽丝菲尔心领神会起身就要帮忙下厨,卫宫切嗣一想到老婆的厨艺,福至心灵说着让他一起加入。

好家伙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会客室里就在饲养员们远去的欢声笑语中,恢复了死一般的沉静。

两个孤苦伶仃满头问号的“留守儿童”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不是浑水摸鱼的时候,不约而同抬起头,面面相觑。

卫宫佐千代:“”(‘·_·`)

伏黑惠:“”(-_-)

他们被迫从彼此的目光里读出了相同的辛酸,竟微妙地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来。

庭院外的雪在正午时分停下亲吻银色大地的进程,冬日的余韵趁着融化的雪水仍绕梁三分,寒气源源不断地往木门缝隙里钻,然而烧起的灶火油烟却寸步不让包围着这户小小人家,维持着暖人的热度。

勾人的香气带着白茫茫的水汽一起直冲云霄,让本还戒备森严的云层裂开一道道裂隙,阳光急不可耐地往下扑,在雪编织的白布上倒下碎金一样的光斑。

纯真而惬意,冬风不烈,气氛刚好。

或许是妥协在这样的人间烟火之下,卫宫佐千代长吁一口气,熟稔地挂上礼貌又克制的微笑,对着面前淡漠地打量她的少年递出自己的右手。

“卫宫佐千代,初次见面。”

伏黑惠的视线钉在她的笑靥上,准确说,是那双不起涟漪的眼睛,半晌蹙着眉头将自己的掌心贴合在那只小上一圈的手上,“伏黑惠。”

——惠?

虽然卫宫佐千代是个芬兰与日本的混血,但这么多年的语言环境,也让她知道这个名字一般是用在女孩子身上的。

就在她小小吐槽一番时,伏黑惠已经松开了女孩的手,缩回沙发里,敛下多余的表情,忽而想到那不达眼底的笑意没来由的有些不爽

“我说,”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想笑,就不要撑着,我不在意社交礼仪的那一套。”

话音刚落,女孩嘴角的弧度僵在原地,然后,一点点地扯平。

绝了,这是在干嘛啊——伏黑惠自知不妙,为自己脑袋一抽,说出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而后悔,他摸着自己硬质的黑发,表情有些烦躁,正思索要不要找点解释弥补一下现在尴尬的氛围时,空旷的房间里仅剩的另一人却从喉咙里发出短促的轻笑。

比羽毛还轻,落在心头,有些痒。

伏黑惠撩起眼皮,女孩果然收起了那副浮于表面的亲切,勾起指节抵在唇上,微微眯起眼,目光明灭晦涩,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怎么感觉更糟糕了?伏黑敏感地察觉到对面之人隐隐流露出的尖锐,不由收了收拳头。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的心脏在刚刚,因不明的原因,颤了一下。

见人无数后,卫宫佐千代断不可能为孩子不含恶意的话语生出什么负面情绪,反倒因为少年人通透的稀有才能而欣慰。

在这个身边尽是将她和善的笑脸当作内心写实的人类里,仅有几个能发现她皮肉之下的冷漠,这不才显得聪明人的弥足珍贵吗?

但只凭如此,少年就博得了魔术师的注意了吗?

不是的。

在卫宫佐千代真正抬眼正视他时,少年全力隐藏的怪异就在那双看尽未来的眼睛里昭然若揭,原形毕露。

一根根象征着羁绊的金色丝线从男孩的影子里探了出来,延伸至他宛如钢琴家般修长的手上,融进脉搏,和他的生命捆绑在一起。

是自血脉传承下来,一种强而有力的契约。

卫宫被勾起了兴致,红色的眼睛在完全睁开时就足够妖异冰寒,遑论现在的她正用一种朦胧飘忽的目光看着伏黑惠,瞬间让少年身上笼罩的压迫感剧增。

伏黑快要受不住她这样暧昧的视线,强忍着生出鸡皮疙瘩的冲动,询问的声音漫上喉咙几乎脱口而出,却在听到她的话语后强行吞咽下去。

卫宫佐千代慢腾腾地伸出手,指着他的身后:“你的影子活过来了哦,没关系吗?”

伏黑惠怔愣的时间不足1秒,迅速反应过来,势如破竹地冲向庭院,然而就在他行动的同一时间,从他影子里飞跃出一道银白色的巨大身影,行雷闪电般紧随其后。

呼吸之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形便摔在地上,纠缠扭滚在霜雪里,在积雪表面涂描出深厚的银色轨迹。

伏黑惠艰难地推阻大蛇俯身下的巨大头颅,在它的血盆大口之中面露艰色。

原来几分钟前的心悸正是影子里未调伏的大蛇妄图作祟的前兆。

他咬着牙,抵死压制大蛇的行动,细密的汗珠滑落鼻尖,喘出的粗气转眼雾化,在手臂发颤之际,他的余光下意识寻找支点,然而只有一片白雪。

直到,一个信步走来不急不缓的红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等下,危险!”

伏黑惠大声呼喊,来人却充耳不闻,玩着一把尖刀,几步踱至他的身侧。

少年自不希望悲剧发生,惶恐地想说些什么。

下一秒,超出他认知的事发生了。

卫宫佐千代冷眼看着这只闹脾气的宠物,撇了撇嘴,懒散地伸出一只手轻飘飘地按在大蛇布满鳞甲的头颅上。

在兽类阴寒的眸子转向她的千钧一发之际,少女却猛然发力,倒提起它的獠牙,将身形是其三倍的庞然大物倒贯在积雪里。

一时间晶体四溅飞扬,迷住了伏黑惠茫然的视线。

他从纷纷扬扬的白色里辨认出一抹无机质的暗红幽光,在恍惚之间,一句话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死神来收人了。

眼见这位不久前刚交换过姓名满打满算是个朋友的孩子,冷酷无情地抽出刀,宛如最铁血的战士般要结果他式神的性命,伏黑少年慌的一逼,连忙从地上爬起,不顾自身狼狈试图抢救一下自家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大蛇。

“呀——蔑——咯呃?嗯?”

卫宫佐千代骑在冰冷的动物身上,如同雪原上即将咬碎猎物咽喉的银狼,漠然的红眼和一双慌乱的竖瞳对视之后,毫不留情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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