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亲手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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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孩报仇?”

申姜迅速摇了摇头:“不能吧?只是萍水相逢,要是看着孩子可怜,搭把手,我觉得可能,应该不至于杀人?”

他偶尔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子可爱,也会想揉个头,逗两下,却不会只看两眼,就真情实感的上头,要给这个小孩子做什么事。

公务不算,指挥使要求的锦衣卫操守不算,小孩要真过的不好,被虐待,他大抵会管一管,但若抛开锦衣卫身份,能做到多少就不一定了,更别说替别人杀人。

叶白汀修长手指点了点茶杯沿:“那如果,凶手对这个小孩子的感觉……感同身受呢?”

“感同身受?”

“我们是人,都有情感,得不到,遗憾,或渴望的时候,对于出现在眼前的特定的人,会产生投射,或者说,移情……”叶白汀声音有些慢,“凶手可能有很在意的东西,有非常需要保护,或者抒发的情绪,我在猜测,他的动机里,是否存在这样的可能。”

仇疑青:“穆安,唐飞瀚,吕兴明。”

相对其他人,这三人比较年轻,加之今日问供结果,情感上更容易有这样的可能。

叶白汀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第一个名字:“先说穆安。”

申姜迅速在小白板上,穆安的名字外画了个圈,随时准备好在上面添字补充。

“刚刚问话的过程中,吕兴明明确点出来一点,到了这个年纪,穆安仍然被要求每日背诵功课,但凡穆郡王不满意,还是要罚跪祠堂,减三餐,很丢面子,”叶白汀道,“我不觉得这种情况很普遍。”

时下男人当家立户,开蒙没有超过五岁的,七岁就要开始讲大人的规矩,不和女子同席,十三岁就是个半大小子,可以顶家办事了,十六七岁必定开始议亲,很少过了及冠之年还未成家立业的,社会制度对他们有要求,也给予了尊重,像穆安这个年纪,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大人,本人也足够知礼优秀,实在不应该被像个小孩子对待。

申姜咂了咂嘴:“的确有点丢脸,怪不得婚事往后拖了两年,还没办,难不成是穆安自己不愿意?在自己家里,父母眼皮子底下,本就是这么长大的,经历的多了,倒也不觉得什么,娶了媳妇,岂不是让媳妇看着他丢脸?大男人的,多没面子……”

叶白汀:“他的婚事拖了两年?”

“是啊,”申姜一直在外排查,这些背景相关查的清清楚楚,“也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一直拖着没办,这边说忙,那边竟也答应了,外头都猜这两家有问题,要么是男方有隐疾,要么是女方有隐疾,才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着急,现在想想,兴许有别的原因啊……”

叶白汀也看过申姜送回来的线索资料,因这次的死者刚刚回京城不久,以前的很多信息不太好查,穆安幼时经历如何,没有太多记录,只零星一些,不过可以合理猜测:“他现在还被父亲管的这么严,幼时怕只会更严……他说小时候课业多,没什么朋友,悄悄收留唐飞瀚,帮助唐飞瀚,还要感谢唐飞瀚作为自己的玩伴,想要回报……他当时应该是非常寂寞的。”

仇疑青想起一条线索:“排查资料里,有一条线索,六到十二岁这个阶段,穆安身上,经常有伤。”

“没错我查的!”申姜睁大眼睛,“指挥使怎么知道?您要不说,我都忘了!”

在案子最初发生,没有太多方向,进行第一次摸查走访时,当然是信息找的越多,越丰富越好,用不上没关系,他多遛趟嘴皮子,又不费事,要是用上了,那就是功劳!

他当时所有注意力都在找人物关系,各种交叉点上,过往的事问了是问了,自己却没怎么留意,‘棍棒底下出孝子’么,好多人都是这么管,对小孩子的教育有时候就是很严厉,他查案子见过不少,穆郡王一看就是个很严格的人,这种父子关系在他看来不算特殊,可现在想想,好像是有些触目惊心。

穆安在所有人的话里,都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从小就不调皮,很乖,天分很高,课业上佳,长成到现在,也是处处周到,处处笑颜,接人待物让人很舒服,外头没有人说不好的,穆郡王为什么要求还这么高?他到底希望儿子是个什么样子?

叶白汀想想穆郡王那非经年累月,绝不会那么深的黑眼圈,非宵衣旰食,过度劳累,绝不会有的内脏损耗程度:“穆郡王对自己的要求就很高,可能在他眼里,穆安所做到的一切,都只是及格线,不算优秀。”

仇疑青:“穆郡王公务辛劳,连家都很少回,恐怕没怎么管过孩子。”

“正是!”申姜猛点头,“我问过他家下人,不仅穆郡王,连他的妻子都因为他的公务附加,忙得不可开交,夫妻俩都没什么时间管孩子,负责教穆安的大多时候是下人和先生,穆郡王会在难得回家的日子里,问问孩子功课……他六岁到十二岁身上总是有伤,难不成就是穆郡王见缝插针打的?”

因为不满意,因为没达到自己的要求,因为并不是过分优秀,所以必须得罚?

叶白汀:“小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父母陪伴很重要,但并不是待在一个屋子里就是陪伴,家长得陪他玩,陪他说话,做游戏,他在你的行为习惯里,学习掌握新的知识,社交技能,如果家长做不到这些,缺席了孩子大多数探索世界的时间,每次回来只会检查课业,挑毛病,甚至打骂,教训,孩子会产生逆反心理,诸如‘你凭什么管我’这类情绪,不管表面表现的乖不乖,心理上都是不满意的,穆安看起来性格可亲,处处周到,他的心里,可曾有过类似的怨恨?”

申姜摇了摇头:“这些东西,穆安本人怕是不会说,当年经历,浅显一点的,下人们还会聊聊,问的深了,怕也是讳莫如深,不敢多言的。”

仇疑青指节敲了敲桌面:“吕家,吕兴明从小被吕益升夫妻过继了去,做亲子养,为何中间归家住了一年?又为何一年之后回来,突然改口,不再唤父母,而是唤叔叔婶婶了?”

申姜立刻明白:“看来这事得好好查一查了!”

叶白汀若有所思:“李氏是个很能干的妇人,家中上下处理的井井有条,什么都能一把抓,虽不能生育,却很有心气,在众人的证词里,也有些强势,会督促丈夫上进,也会在肉眼能及的部分,要求吕兴明,可看吕兴明的描述就知道,‘只在撞她手里了,才会被罚禁足’,其它时候想玩就玩,并无拘束,可见她对孩子的要求,远不如督促丈夫来的多,这样的亲子关系……看起来更像是,她缺一个养老送终的人,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就行,挣钱挣地位什么的,她不指望。”

“或许是年轻时遭遇了什么事,在最初接孩子过来时,她内心就摒弃了建立良好亲子关系的想法,没有期待,就不存在失望,更没必要苦心孤诣,忠言逆耳的养,她可能觉得这件事太过风险,养不熟被恨被背叛,还不如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不长太歪,将来能客客气气的孝顺就好。”

李氏在申姜排查资料里的表现,在叶白汀看来,看起来是养孩子,其实并不走心,甚至别人不管他叫娘,叫婶婶也没关系,只要族谱里还在她名下,从他小到大,养育事实切实无误,不怕他之后不孝,就足够了。

“可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在家长心中有没有地位,地位有多高,可不可以任性,任性到哪个程度,可能他们一时半会说不出来,心里却是明白的……”

叶白汀说着,似乎找到了吕兴明纨绔叛逆,看起来脾气不好的源头:“这孩子最初,是希望养父母多看看他,多关注他的,哪怕骂一骂,他可能拥有别的小孩子不会有的金钱,玩耍物件,但是别的小孩子有父母哄时,他没有……更多的过往详情我们不知道,但我猜测,他的心里,也并非是没有怨言的。”

“那照这样说……”申姜皱着眉,在唐飞瀚的名字上画了个圈,“他岂不是心中积忿更大?”

仇疑青:“不无可能。”

叶白汀有些不明白:“嗯?”

“少爷您可不知道……”申姜光是想一下唐家的事,都能笑出声,浓墨重彩,迭起的,把这段故事讲了一遍。

叶白汀听完沉默了。

“这对夫妻……也是人才。”

“谁说不是呢?”申姜还叹了声可惜,“就是现在唐复景中风了,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他年纪可不算大,老是不醒,京城圈里都不知道嚼谁家的舌根子了!”

叶白汀:“从复杂的家庭关系就能看出,唐飞瀚此人,从小到大没少经历过战争。”

被亲父抛弃,和继父关系不好,总是被赶出来,和娘亲相依为命,挣扎求生,甚至要帮助娘亲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和继父的家庭斗争,人言可畏……到了京城,亲父是个利益至上的小人,当年可以抛弃嗷嗷待哺的儿子,另娶贵女,如今又对长大的儿子有多少亲情?来来回回算计的,恐怕还是利益。

唐飞瀚要和生父斗争,和那些同父异母的嫡庶兄弟们斗争,要和京城圈子做斗争,甚至和亲娘之间,许都有些难以言说的矛盾……

“他的过往经历,习惯,和父母相处的细节,也要多做了解。”

“我去查!”申姜记在小本本上,“当重点查!”

如果有事实经历,细节佐证,恐怕这就是关键方向了!如果没有……鉴于之前办案经验,少爷说的都是对的,到现在还没错过,这次估计也是,少爷对于人心的判断估量,有种特殊的敏锐,就是指挥使都望尘莫及,不承认都不行!

刷刷刷写完,他又问:“所以这次的凶手,就在这三个年轻人当中?”

叶白汀思考片刻,道:“我现在只能说,这是我所有猜测里,关于杀人动机最合适的方向,但事情不一定是本人做的,万一有人很喜欢这个过往经历悲惨的人,很想疼爱他呢?”

申姜:“比如吕益升?或者琉璃坊的那个老板娘?”

吕益升直接就是吕兴明的叔叔,琉璃坊的老板娘死了丈夫,与别人有染,没准也……

叶白汀问仇疑青:“都能细查么?”

仇疑青点了点头:“可以。”

叶白汀就笑了:“那就一起查,年龄这个东西可说不准,有些人长到三十多岁,还要事事找娘亲,不知道怎么做问娘亲,惹了事得娘亲擦屁股,说他三岁都多,如果别人也有类似的童年经历,有类似的遗憾心情,只是尘封在记忆里,没有触发,遇到特殊事件,可就难说了。”

“还有这个琉璃坊的曾三娘,好像处处游离,跟案子没有任何关系,今天也不在指挥使圈定的凶手方向里,可外面那么多琉璃坊,为什么小贼偏偏要偷她家的,她家的东西有什么特别?”

“好像是做的好一些?”申姜比划了比划,“尺寸足够大,花样子也不错,透明度也比别家高一些,价格虽也贵上两分,可用的起琉璃的,谁家差这个钱?能选,自然选她家的。”

叶白汀:“可‘小圆球’用的材料是琉璃碎,不是整片琉璃,并不需要这些尺寸,花样子,透明度,她家货品能起到的作用,别家也可以,‘小圆球’制作者要的,只是锋利琉璃碎带来的附加伤害。”

申姜:“对哦……”

那为什么非得她家不可?

“还有她和孙志行的关系,还有吕益升……”

前者有染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吕益升只说是认识,就没有其它?他可是要竞争鸿胪寺上官的人,手里不该多准备点东西?这女人要是聪明起来,能办到的事可多了。

“不要忘了,还有青鸟。”叶白汀最后提醒,“有人在这个案子里浑水摸鱼,雷火弹图纸怎么传出去的?谁对制作这个有兴趣?谁家中会接触到这些东西,谁能弄到各种材料……指挥使应该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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