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雨余花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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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令嘉撞进景非桐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了景非桐的肩膀上。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曾经陪伴了他一整段年少无忧的光阴。

那些日子中,春日闻夜雨,盛夏听蝉鸣,秋来满怀西风,冬至雪里梅香。

闲来饮酒时,两人谈论着西海的恶龙、东山的灵鸟、某位隐士新得那柄斩金断玉的长剑;夜半烛光下,并头而卧,看灯火摇曳的影子叠在月光上,空气中暖香浮动。

一晌贪欢,梦醒前尘,直到此时,整颗空荡荡的心才仿佛终于被完全填满了。

舒令嘉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无挂碍的拥抱过景非桐了。

在回想起往事之前,其实两人的关系都已经被彼此默认,他们之间拥抱和亲吻都不缺,但关于爱与不爱的字眼却从未明言过。

主要是舒令嘉不开口,景非桐也没有逼迫他表态。

这绝对不是不爱,只是这份情感中夹杂了太多未知。

舒令嘉魂魄完整,记忆全无,不像景非桐早已在梦境中被心魔困扰多年,感情自然没有他来的快速而浓烈。

一方寻觅百年,一方毫无察觉,就把一切显得那样仓促,总让人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落不到实处似的。

可是即便如此,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是知道的,师兄总是就站在背后,等着他回头。

哪怕隔过了千山万水之外,只要他回头,景非桐就会出现。

黑暗里没有光,也没有风,只能听见他们两人的心跳声,这世上仿佛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和他。

这就已经足够了。

舒令嘉用全力抱着景非桐,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肆意畅快的时光里,鼻端有着熟悉的气息,他低声道:“我都想起来了。师兄,对不起,我……”

景非桐什么都没说,一只手搂着他没松开,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用力吻向他,缠绵悱恻。

恍惚间生死一轮转,时光却依旧重叠在了两人身上,隔过草木枯荣春光秋穗,再也回不去当年的人面桃花初相逢,可是曾经那场旧梦的余伤,却在一次次午夜梦回时不断滋长刻骨,铭记心间。

眼前人,依旧是旧模样,可这一吻,倒仿佛一生都尽了。

从最早在西天初见一直到如今,点滴往事滑过心间,原来有无数个不经意都被记得那样清楚,无论他是迷茫还是远行,是记得还是忘却,景非桐都早已固执地一笔一划,把他自己刻在了舒令嘉的心上。

舒令嘉觉得自己的心很软,又很疼痛,他的腰被景非桐握着,唇齿纠缠之间,不由得微微后仰。

以前大概是怕他不愿意,景非桐很少表现的这样急切,眼下两人都恢复了记忆,这感觉也好像回到了当初刚刚在一起时的日子。

舒令嘉也从未如此热烈地回应着这个亲吻,仿佛要将所有的牵挂和热情全部传达回去。

两人不知道亲吻了多久才慢慢分开,景非桐双手捧着舒令嘉的脸,用手指蹭了蹭他的面颊,低声道:“你吓死我了,受伤了没有?”

舒令嘉看着他,摇了摇头。

景非桐还是很歉疚,道:“对不起,来晚了。”

舒令嘉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觉得鼻子有点酸,伸手蹭了蹭鼻尖,说道:“你不是一直都在吗?”

景非桐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次见他,又觉得仿佛很多年没看见过了一样,只是盯着舒令嘉上上下下的打量,一时移不开眼去,也没听清舒令嘉说了什么。

他们并非凡人,暗中视物不算难事,但这里一丝光线都没有,两人方才又是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这时稍稍分开一些,景非桐才觉得他的衣裳颜色不对。

他伸手一托,燃起一簇火光,陡然见到舒令嘉一身的血,胸口还有一道剑伤。

景非桐也是见惯了鲜血的人,这一眼看过去却觉得眼前发晕,惊道:“你,你伤的这么重,还说没事?让我看看!”

舒令嘉不甚在意,正要说用不着,但听景非桐声音都发颤了,一下子又让他想起过去对方每一回反复叮咛自己的模样,便心软了。

他展开手给景非桐看,说道:“没有伤了,真的已经好了。我大哥把他的魔元给了我……你知道吧,就是洛宵。”

景非桐一想起过去的事,便隐约猜到了舒令嘉的身世以及他和洛宵的关系,听他说出“大哥”不觉得惊讶,一边听舒令嘉讲了他和洛宵相认的经过,一边解开他衣服,仔细看了他胸口处的伤。

有了洛宵的魔元,伤口当时就愈合了,但疤痕还在,景非桐看见了之后,眉宇间仍旧掠过一抹郁色,取出一瓶药膏,涂在了伤疤上。

舒令嘉本想说他自己来,但看了看景非桐的神情,还是由他。

他敞着衣襟袒胸坐在那里,看景非桐低着头为自己上药,手指擦过皮肤的感觉有些痒痒的,忽然很想叫他一声。

他说:“师兄。”

景非桐柔声道:“嗯。”

舒令嘉道:“我把威猛折了,但是我也没办法,不然段瑟就会彻底魂飞魄散的。”

景非桐的手指顿了顿,有些诧异,静静听他说了段瑟的事,想了想道:“我们有我们的命,这也是他的命,段瑟有这个心结,迟早便要遇上爆发的时候。你先放宽心,阎禹已经被我的人带走了,等出去之后咱们带着剑去找他,此事因他而起,他多半也能解决。”

舒令嘉道:“好。”

他垂下眼,又说:“还有我大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把魔元取出来还给他,哪怕是我自己废了,也是我命该如此,但这样我心里总是不安。你说他不会因此有事吧?”

景非桐“唔”了一声,道:“一会我去看看洛宵,应该也有法子的。别急,我想一想。”

景非桐从来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种语气那就是一定有办法。

舒令嘉很喜欢听他说话,并不是指望景非桐能为自己做多少事,帮上多少忙,而是天大的事从景非桐的口中出来,都会如同从草原上掠过的风,迟早会化雨的阴云,变得没有那么令人绝望了,令人油然感到心安。

舒令嘉笑了笑,又道:“好。”

两人说话间,景非桐也抹完了药,又看了舒令嘉身上的几处小伤,都一一上了药,忍不住叹了口气。

舒令嘉听他叹气,便笑着说:“像咱们这种人,打打杀杀都是平常事,又怎么有不受伤的?偏你要放在心上,这还不得操心累死。师兄,行啦。”

景非桐果然笑了笑,抬手摸了下他的脸,说道:“话是这个理,但只操心你一个人,我倒是也应付得来。这世上再没第二个舒令嘉了。”

舒令嘉心中一动,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景非桐的拇指已在他的脸侧轻轻摩挲了一下,轻声道:“其实你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是这一件事。从小你在我身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又有哪个人敢来伤你?但这些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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