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安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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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村口的王大早起打水,在自家的井边发现了那个趴跪着的人,王大只以为是哪个没醒过酒来的醉鬼,便伸手将他翻转过来。

谁知这看起来软趴趴的人,手一碰上去,却僵硬得像块石头,王大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再看清楚那张青白里透着暗紫的了无生气的脸,他哆嗦了一下,也瘫软在了地上。

王大的儿子赶紧驾着马车去通报了镇上的巡捕房,那边还没来人,村子里闻风而来的人倒先是里里外外地围了一大圈。

没过多久,柳嫂与铁成媳妇翠芬也赶过来了,巡捕房的人这才姗姗来迟,紧接着前一晚与他一道喝酒对赌的人都被一道传讯过来。

其实没有什么好审讯,因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铁成回来时,人已喝得不省人事,偏又碰上暴雨天,一时失了平衡,被风雨卷着走,头不慎磕在王大家的井沿上,稀里糊涂便丧了命。

围观的人逐渐作鸟兽散,审的人和被审的人也都明显带着敷衍,不过例行公事地糊弄过几句也都走了。

剩下柳嫂和翠芬,一个呆呆站着,背上还驮着嗷嗷待哺的婴孩,一个红着眼圈,也是一动不动地呆立着。

王大家里无奈自认了倒霉,替她们喊来了棺材铺的人,几个人帮衬着,总算将死鬼铁成装进棺材入殓,柳嫂这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扒着棺材声泪俱下地喊着自己命苦。

铁成在时,她对这唯一的又不成器的儿子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他一死,她却哭得停不下来了,嘴里反反复复嚷着的也就是那几声话:自己命贱,年纪轻的时候丧夫,年老了又丧子,这往后又该去依靠谁?

那铁成的媳妇翠芬也哭,却只是依了礼数象征地哭了几声。

柳嫂哭得没了主心骨,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全落到翠芬肩上,她一边还要照看孩子,一边四处奔忙,倒叫人看不出来有多少伤心。

这天傍晚,红杏获知了铁成的死讯,在饭桌上小满只不过淡淡说了一声:“活该。”便不再提了。

隔着墙,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柳嫂的哭声。

红杏的病本已差不多好全了,如今听到这哭声,从前额到后脑仿佛又逐渐的有了那种害病时紧绷着的感觉。

她心里一面想着,与柳嫂毕竟是多年邻居,她又帮衬过自己许多,于情于理都该要去看看。一面却又止不住地想起那个死去的人活着时曾对自己做过的恶事,便总下不定决心。

一顿饭吃得心神不宁,吃过饭,她还是没打定主意。

小满搁下碗筷,突然说道:“我去一趟隔壁。”

红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小满补一句:“去吊唁,”说完,他看着她,又说了几个字:“就我一个人去。”

她看着他显然有些不太情愿,却仍果断地走出门去,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仿佛寻到了依靠,渐渐安稳地落了下来。

夜很深了,柳嫂仍在哭,那哭声经了一天,已变得断断续续,却始终不肯停,隔着墙壁细若游丝地萦绕在耳边。

红杏心肠软,听着这哭声听得心也揪起,突然手被握住,小满靠在枕上,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暖,下意识地靠过去,轻轻依偎进他的怀里。

小满一怔,怔怔地任她依着,生怕她逃走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幼年时,他病了冷了怕了,总是靠在她的怀里寻求庇护,如今反过来,却产生了另一种迥然陌生感触,仿佛肩头落了一些责任,又仿佛是被交托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他的心口砰砰直跳,许久才伸出手,好像安抚孩子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起她的背。

这种青涩笨拙到极点的安抚,却使她安定下来,渐渐便阖上眼,入了梦。

红杏睡着了,小满却还醒着,这么拥着她,鼻端充斥着她头发上清淡的皂角香,身和心都不可避免地被某种焦灼的渴念所占据,从她病了的那天起,的确是许久都没有

他的脸颊烧起来,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还是甩脱了杂念,只拿嘴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头发,便也闭上眼睛,在心里数着羊迫着自己入睡。

那段日子,红杏始终这样依靠在小满怀里,在他的安抚下睡着,不晓得是第几个晚上,他以为她已睡了过去,正闭眼数羊,忽然却被衣领口那一种怪异的触觉惊了一下。

他睁开眼,发觉她竟在解自己的扣子,一怔之下,与她一对视,两个人的脸都红了个透,再回神时,他已将唇覆上了她的

云销雨霁,红杏一动不动地埋在小满怀里,神情迷离,好像仍没回过神来。

小满也没动,心里却不知为什么始终萦绕着一种莫名的滋味。

红杏渐渐回神,亲了亲他眉角,便要想下床去打水擦洗。

小满看着她起身,心里那种滋味忽然放大了。

等她背对着他坐到在床沿,预备穿鞋时,他忽然冷不丁地从后面抱住她,将她拖回床上,口中气哼哼地道:“你从前是不是都把我当小孩儿应付?现在你还觉得我像小孩吗?”

红杏极轻地喊了一声:“满”多少带着一些讨饶的意味。

小满一愣,迫切地想让她再喊出自己的名字,可是无论怎么折腾,直到最后,她却只喊了那样一声。

两人再躺倒在床上时,窗外的天光都已透出一点微微的亮。

小满困得连双眼睁不开了,还去死皮赖脸地磨她,“你再叫我一声好不好,我想听。”

红杏又羞又气,侧过脸去,彻底不睬他了。

天好像是一下子回暖了,河水还有一部分没解冻,河堤上已三三两两地走过一群摇摇摆摆的小鸭,一团团黄嫩嫩的,甚是可爱。

柳树抽了嫩绿枝芽,桃树还没开花,花苞却已经生出,一个个欲说还休地藏在枝叶里,小小的,粉粉嫩嫩,只差三两天的日光便要如火如荼地怒放。

黄昏时,小满散学,挎着书包走在河堤边,看着这些初春蓬勃之象,脸上也不由自主带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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