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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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令嫔的一番做派,的确很能唬人。

若不是皇后早就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儿,观察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坚信此事是令嫔自导自演,再加上棠晚一番声泪俱下的抗诉做不得伪,只怕连皇后看着令嫔这般做派,都要陷入迟疑之中了。

令嫔她很能演戏,且演出来的,就跟真的一样,有时候甚至能把她自己都给骗过去。乾隆会屡次被令嫔蛊惑,的确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这一次,人证在手,皇后和祈嫔自然不容她胡乱蒙混过关!

事涉祈嫔,自然是祈嫔本人对此事最为上心。皇后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祈嫔道:“令嫔娘娘好生威风,还未问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就知道有人逼迫了你的心腹爱婢,来陷害你了,当真是厉害,厉害!你若真是对一切不知情,这会子不是应该正一头雾水么?”

有时候,脑子转得太快,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啊!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令嫔听了祈嫔的话,秀美的面庞一沉:“皇后娘娘说了,她是因为觉得当初你谋害本宫腹中胎儿之事另有隐情,才会带着你和棠晚来本宫的延禧宫的。若不是棠晚说了什么,只怕她眼下还在辛者库劳作呢,又如何会出现在外头?”

“在当时的那件事中,本宫的确一无所知,是个纯粹的受害者,这一点毋庸置疑,那日跟在本宫身边儿的是棠晚,她肯定也知道本宫的无辜。可她竟站出来指认本宫,那自然只能是被人威逼利诱了。本宫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只有傻子,才会分析不出来!”

令嫔这番话,算是对祈嫔讽刺她此地无银三百两之事做了反驳。

显然,她很能够分清主次,知道这回的事,她主要需要应对的是祈嫔,而不是皇后,因此,她将主要火力放在了祈嫔的身上。

“本宫知道,因为先前之事,祈嫔你对本宫很有意见,巴不得本宫倒霉,你心里头才算舒畅。本宫害得你动了胎气之事,本宫已经向你道过歉,且太后娘娘也为此降下了责罚,本宫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说呢?若是你还在为着这件事心里头闹别扭,你大可以直接跟本宫说,要本宫怎么做,你才能心中舒坦,本宫都会满足你!”

“至于之前你意图谋害本宫并为此受罚之事,你到底有没有做过,你应该心知肚明,就算是你想为自己洗脱罪名,不希望腹中的皇嗣因你所做之事而蒙羞,你也不该试图把这些罪名甩到本宫身上来!”

说着,令嫔又看向了棠晚,语气蓦地柔和了下来:“棠晚,你跟在本宫身边儿多年,一直是本宫最为倚重的心腹,咱们主仆相得,那些个虚的话,本宫也不与你说了,你应该清楚本宫的为人。”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留出了足够的时间让棠晚回想她们过去相处的时光。以情动人,向来是她最擅长做的事。不管究竟是因为祈嫔对棠晚说了什么,棠晚才站在这儿,令嫔都有信心重新将这个自己曾经的第一心腹争取回来。只要棠晚中途改了口,那么祈嫔也将无计可施了。

片刻后,令嫔才徐徐开口:“本宫也清楚,棠晚你不是那等会信口雌黄之人。你今儿个站在这儿,若是受人逼迫行事,你只管告诉本宫,本宫自会为你做主,绝不会让人轻易欺到本宫的人头上!”

若棠晚真是一时鬼迷心窍背叛了令嫔之人,此时听到令嫔的一番剖白,又见令嫔到了此刻仍然愿意回护她,只怕早就拜倒在令嫔跟前,对她痛哭流涕了。

然而棠晚在听了令嫔的这番话后,非但没有感动,还有些讽刺,令嫔的话越是感动人,她的所作所为就越让人恶心!

从前棠晚就知道,令嫔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她一直以为,令嫔对敌人,跟对自己人,态度是不一样的。然而现在,棠晚知道了,对于令嫔而言,人大抵只分成三类,敌人,有用的人,和无用的人。敌人是需要铲除的,有用的人是需要费尽心思拉拢的,无用的人则是可以随意舍弃的。荷香出了宫,对于令嫔而言成了无用之人,且还有暴-露令嫔秘密的风险,所以令嫔示意其父亲暗害了荷香;而棠晚目前对于令嫔还算是有用之人,所以令嫔才在这儿与棠晚追忆往昔,企图拉拢棠晚。

可惜,已经太迟了。

棠晚闭上了眼,将眸中翻滚的那些情绪,通通压了下去。当她再次睁开眼看向令嫔时,眼底是一片漠然。

“没有人逼迫奴婢,奴婢接下来所言,一切都是发自肺腑。”

“如果硬要说有人逼迫奴婢,那个人也是您,令嫔娘娘。您不该把奴婢往死路上逼……”

说着棠晚又将先前她在乾隆和皇后跟前的那番说辞,当着所有人的面再说了一遍。

荷香虽然只是她的堂妹,但自幼与她一道长大,又与她一起入了宫,在这深宫之中相互扶持着前行,这么些年下来,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堪比亲生姐妹。让她将妹妹的死一遍又一遍拿出来说,对于她而言,无异于慢刀子割肉。

但她没有办法,她不能让妹妹白白死去,她定要让害了妹妹的人付出代价!因此,明知道祈嫔只是想利用她,她也心甘情愿被利用!

除了荷香的因素外,辛者库的遭遇,无处倾斜的委屈与心酸,对于棠晚,终究不是没有影响的。荷香得承认,在辛者库呆了数个月,她的心性,终究与以往不同了。

能够在冷宫待上数月,心性看起来却没有太大变化的祈嫔,其城府又该是何等深呢?

这一点,当祈嫔站在棠晚跟前时,棠晚就曾思考过,但没有深入探究,也无暇去探究。棠晚只需要知道,曾经在令嫔面前看似不堪一击的祈嫔实际上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眼下棠晚和祈嫔的目的是一致的,就够了。

令嫔听了棠晚的一番话,秀丽的眉峰渐渐蹙了起来,本来对事情颇为笃定的她,也渐渐发现自己失去了对事态的掌控。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棠晚这个曾经最得她信任的心腹之所以背叛她,竟是因为妹妹的死。令嫔很肯定,自己没有向宫外下达灭口的命令,毕竟荷香侍奉她时也算是尽心,曾为她做了不少事,令嫔自认还没有冷酷到这种地步。即便令嫔足够冷酷,她也不会这么做,毕竟,若是她对这样一个为她尽心尽力之人都能下得了狠手,她身边儿的人,又有谁敢再替她卖命?

然而棠晚却一口咬定,害了荷香之人是令嫔之父……

令嫔意识到,她陷入了某个人所设的圈套之中。

兴许是有人暗害了荷香,栽到了她父亲的头上,兴许是有人假传消息,误导了她在宫外的父亲,导致她父亲做出了错事。令嫔的父亲本是正五品内管领,后来因她日益得宠之故,惠及家人,她的父亲也被调去宫外并升了官,位居从四品。

这本是一件好事,但令嫔与令嫔之父的往来却因此而大大减弱。虽说令嫔之父升了官,但从四品官员在这权贵如云的京中,压根儿就排不上号,令嫔之母连初一十五入宫给皇后请安的资格都没有,令嫔与其家人的联系被削减到了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在从前令嫔最为风光得意之时,她掌着协理六宫之权,倒是可以时不时让出宫采买东西的宫女太监们帮自己带些话给家里,可自打她被剥夺了协理六宫之权,后又被禁足、被罚抄书、乃至被降位份之后,她已经许久没与家里联络了。

若荷香之死果然是令嫔之父所为,那只能说,宫中有人假借令嫔之口,向宫外传出了假消息,误导了令嫔的父亲!

然而这些,令嫔都没法说。毕竟这些,都是她自己的推断,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事发突然,她也来不及收集证据。若是她空口无凭地指认他人,指不定祈嫔又要给她扣上新的罪名。

从来都是让人吃哑巴亏的令嫔,今日自己也尝了一回吃哑巴亏的滋味儿,真真是如鲠在喉。

在棠晚说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祈嫔朝着她扬了扬下巴:“令嫔,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因为你的陷害,导致本宫在冷宫之中呆了数月之久,你说说,你该怎么补偿本宫!”

祈嫔当然知道,凭着乾隆对令嫔的看重,以及令嫔的肚子,令嫔是绝对不可能像自己一样被打入冷宫的,但祈嫔就是想要让令嫔尝尝自己曾经尝试的滋味儿。

不管怎么说,在令嫔生产之前,能够给令嫔找找不痛快,并替祈嫔自己正了名,对于祈嫔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若是能够让令嫔再降一降位份,就更好了。

嫔位,在宫中还可以称得上是高位妃嫔,一宫主位,有权抚养自己的孩子。再继续降下去,就是贵人、常在、答应了,这等低微妃嫔,是没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的。也就是说,如果令嫔真的再度被降了位份,她肚子里的这胎,在生下来之后,就要被抱到别人的宫中抚养,管别人喊额娘了!

只要稍微想一想那个场景,祈嫔就浑身舒畅。

然而,就在这时,令嫔突然脸色一白:“你说什么,荷香……死了?虽说……她背弃了本宫,投了祈嫔,但终究服侍了本宫一场,她怎会……怎会……”

而后,她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整个人直接晕倒在地。

显然,令嫔深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之理。

眼下她这昏倒的时机实在是巧妙,可以说是因为她心善,听不得曾经伺候自己的宫女去世之事,也可以说是因为她怀着身孕,受不了这等惊吓。且她掐在这个时间点晕过去,即便是乾隆和皇后想对她做出处罚,也不可能了。

人若是没昏,或是斥责,或是禁足,或是罚她抄书,或是降位份,都有说道。可人都昏过去了,还能把她怎么着?难不成,当真不顾她肚子里那个了?

更何况,令嫔因为荷香之死而晕厥之事,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她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倘若荷香当真是她指使人害死的,她又怎么可能惊怒交加之下晕厥呢?

在令嫔倒地之后,乾隆、皇后与祈嫔都围了上去,围了防止令嫔装晕,祈嫔甚至还亲自掐了她的人中,可惜她对此毫无反应。

最后,连祈嫔也只能承认,要不就是令嫔演技太好了,好到找不到一丝破绽,要不然,她就只能是真晕。可是,真晕,晕倒的时机又那么巧……可能吗?祈嫔的目光在令嫔身上来回逡巡,企图找到令嫔的破绽,可惜,最终却是毫无发现。

棠晚在看到这一幕后,也很是震惊。难道,当真是她错怪了令嫔,那谋害荷香之人,其实不是令嫔派来的?可是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至少,谋害荷香之人一定是令嫔的娘家魏家派来的,这一点,做不得假。哪怕这不是令嫔的本意,而是令嫔娘家人的自作主张,她也饶恕不了他们。

眼看着让令嫔吃瘪的又一个好机会就要这样偷偷溜走,芃芃不干了。

不管令嫔是真晕,还是装晕,现在都得给她醒过来!别一到要惩罚她的时候就晕倒,以此来逃脱责罚!因为令嫔肚子里这一胎,令嫔几次作妖都大事化小了,前几回芃芃不在场也就罢了,这回,芃芃可容不得令嫔继续嚣张得意!

就在芃芃想要冲上去给令嫔会心一击时,却忽然发现,自己还在桌案上坐着,手上还拿着毛笔呢!她要是想去找令嫔,得先下去才行。

看着自己手中的毛笔,又看了看地上昏厥的令嫔,芃芃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只见她用毛笔蘸了颜料,而后整个人坐在桌子边缘,摇晃着小腿儿,开始呼唤乾隆:“阿么~阿么~”

受到自家小闺女召唤的乾隆很快便回过了头,然后,他看到自家小闺女冲着自己招了招手:“下去!要,下去!”

乾隆在倒地的令嫔与自家小闺女殷切的小眼神中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顾着自家小闺女。

也别说他偏心什么的,自家小闺女可是祥瑞化身,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令嫔与她腹中的皇嗣虽然也很得乾隆看重,但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庶子或者庶女罢了,自然不能与芃芃比。更何况,芃芃的举动,兴许不是她本人的意思,而是一种来自上天的指示呢!

于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乾隆置昏迷在地的令嫔于不顾,转身将桌子上的芃芃给抱了下来,放在了地上。然后,芃芃小跑着冲向了令嫔,许是因为跑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有些勉强,她跑起来非但速度不快,还左摇右摆的,跟只小鸭子一样,呆呆笨笨可可爱爱,若不是眼下的场合不对,皇后和祈嫔简直能笑出声来。

因为芃芃的一番举动,她小手上抓着的那只毛笔也随着她的动作而不断晃动着,浅绿色的颜料滴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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