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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酒吞童子紧紧盯着古楼上空突然出现的裂缝,嘴角上扬肆意道。

陈旧庄严的古楼轰然倒塌,露出其中悬浮而立的女妖,她身穿华丽的红色十二单,头顶白色狐耳,黑发凌乱披散,带着慵懒的魅惑之姿,只可惜美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身前肉瘤般的胚胎,对周围的鬼王们视而不见。

那肉瘤源源不断吸取着空气中的秽气,逐渐膨胀,鬼王们随意轻瞥一眼,并不把它放在眼里。

作为进阶鬼王数百年的老油条们,对于新晋的鬼王他们虽然不会轻视,却也不会重视到哪里去,鬼王之间也是有实力划分,新晋的鬼王自然处于最底端,除非他有什么天赋技能能瞬间实力大增,到达他们不得不严阵以待的地步,不然,修炼个数百年后说不定够资格让他们另眼相待。

鬼王们的目光被天空那道裂缝吸引,没有人注意到地面上的不同,一根根嫩芽般的根茎破土而出,眨眼长成了植物一生中最巅峰的状态,它们开花了,血红色的花朵顷刻间开满整个京都。

地底的噬血藤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有千代的灵力支撑,它恐怕早已被这莫名出现的血色花朵压制成一条死藤了。

此花开得艳丽,却仿佛缺少了什么。

它缺少枝叶,哪怕开得如此美丽,底部也只有一根枝干在支撑着绽放的花朵。

此为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

坊间传言,彼岸花常开不败,终生花叶不相见,喜好生长于阴暗潮湿之地,尤其是死尸遍地之所,到处都是它的踪迹,它象征着死亡腐朽,是代表不详的花朵。

而在鬼神之间,彼岸花代表了地狱的门面,它常开于地狱黄泉,指引着死去的亡灵前往地狱,不要觉得彼岸花只有引路的作用,它虽美,却尤爱吃人类的灵魂。

稍有不注意被它的幻象引诱,那你便将永远的沉眠在花海之中,化作最营养的肥料,补充它们日益庞大的胃口,它们的根部不是肥沃的土壤,而是一具具吸干的枯骨。

象征着地狱的花朵,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都?

花开虽静默,可眨眼侵占整个京都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鬼王的注目。

“哦呀,彼岸花?”酒吞童子随手碾碎手边的花朵,如血一般的花汁从指缝中滑落,“地狱的牌坊怎么忽然跑到人间来了?怎么,是地狱太无趣,还是觉得人间更热闹吗?”

无人回答他的话,彼岸花沉默伫立在原地随风摆动。

“这些脆弱的小东西真是烦人!”土蜘蛛稍一用力连根拔起长在他脚边的彼岸花,瞬间将周身的花朵拔除干净,却眨眼又被拥簇着长满,甚至比原来的数量更多。

“彼岸花身为地狱阴神,轻易不得踏出地狱之门,她违反了地狱规则,马上会有鬼使前来捉拿,”大天狗静立于空,遥望那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花海。

“我们还是尽早取走神格,免得陷入阴神战乱中。”

虽然地狱鬼神实力不高,可他们身后站立着远古神阎魔,掌控着世间一切生灵的生死轮回,身为鬼王虽是不惧,却也不敢随意挑起古神的怒火,施展全力的古神,轻易便可毁灭世界,他们这些连法则都没有参透的大妖,恐怕瞬间会被开大的古神全歼。

“说得好听,”酒吞童子冷嗤一声,“由谁来取走神格?”

先动手的家伙,可是会被在场所有鬼王围攻。

众妖沉默,所有妖都在警惕着附近的同类,尤其是闻名已久的三大鬼王,他们的身上可是钉满了八成以上妖怪的目光。

“既然在场诸位没有妖站出来,不如让我来动手如何?”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鬼王们互相之间的猜忌。

千代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滚圆的肉球终于破裂,赤.身.裸.体的金发鬼王站在失去作用的胚壳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在场闻名已久的强悍存在。

“吾在此时降世,神格亦是在吾降世时临位,它合该属于我,它为我而来。”

哪怕单纯如萤草这般可爱的女孩子都明白这妖说的话太过自大,何况是老油条的鬼王。

要不是多年来修身养性,他们早就动手宰了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

“鵺说得对,妾身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有了神格更是如虎添翼。”

像是葛叶同族的狐妖这般说,自信的表情仿佛在场的诸位都是垃圾。

“这狐妖好猛啊,”葛叶惊叹一句,“拉仇恨的能力比之他儿子也不遑多让,区区一个大妖,谁给的她勇气说出这种话,”不知道在场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把她碾成渣吗?

当然,奶妈不算,狸子属于后勤,哪怕她长了一颗勇于输出的灵魂。

就在鬼王们敌视金发大妖,猜测他何时动手时。

长满京都的彼岸花忽然亮起了刺目的光芒,一株巨大的彼岸花幻影在半空成型,花苞倏然炸裂,露出内部蜷缩的身影。

黑色的长发笼罩住小巧的身躯,她呆呆的抱膝坐在花团中,空洞的视线盯着空无一物的虚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仿若没有灵魂的玩偶。

千代皱眉,心情有些不愉,只因为麻木无神的彼岸花,在他眼中像是受到伤害在哭诉的孩子,需要大家长的安慰与守护。

他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在玉藻前惊讶不赞同的目光中走到了彼岸花面前。

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抬起手放在了彼岸花头上,安抚般揉了揉。

被这生疏又不知轻重的动作弄得后仰,彼岸花后知后觉感受到包裹住自己的气息,熟悉温柔到仿佛要落泪。

她一把抱住眼前人的劲腰,放声大哭。

“他死了……他骗我!”

千代任由彼岸花抱着他发泄,一颗颗珍珠般的泪水划过脸颊,滴在他纯白的巫女服上,腰上的布料清晰可看见深了一片的湿迹。

“乖,不哭。”千代干巴巴挤出几个安慰的字眼,双手半悬于空,完全不知道该往哪摆,毕竟抱他的是女孩子,放人家身上太不合理了,揉脑袋已经是过分的举动,不能太占便宜。

玉藻前快步上前,拧眉看着相拥的两人,只觉得此番景象极为碍眼,要不是因为彼岸花哭的惨兮兮,千代又在不停安慰她,他早就动手扯开黏在千代身上的彼岸花了。

原本以为彼岸花会有大动作的众妖施施然放下手,散去手心凝聚起来的妖力。

“啧,还以为能打一架,”酒吞童子无趣的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空中裂开的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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