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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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傻了吧。”

谢无歧嗓音沙哑,少女的颈窝温热柔软,像一个诱人沉沦的美梦。

“这种事,也是能随便原谅的吗?”

前世的归墟君那时已有些疯癫入魔,纵也对那个无辜牵扯进来的女孩还有几分怜惜,但当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爱惜时,想要再对旁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活祭阵是最残酷最残忍的咒杀之法。

谢无歧想到刚在自己依附在归墟君身上时体会到的那种痛苦,忍不住又将手臂收拢几分。

怀中少女的身躯娇小单薄,像轻拢掌中的红蝶,稍有不慎便能折断翅膀。

但她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折断,她甚至还能反过来拥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脊道:

“我没有原谅,但那个我不会原谅的人是伽岚君,不是你,你没有做什么需要我原谅的事情。”

但凡前世被伽岚君选中的人不是谢无歧,而是任何一个意志稍弱的人,伽岚君的目的早在前世便达成。

那时,就算沈黛不会被活祭阵所杀,也会成为魔修的剑下亡魂,不过是死得利落些,还是死得痛苦些的区别。

而且现在重头再将前世今生的因果回想一遍,沈黛反倒觉得自己死得很值。

前世多少英豪身死魂灭,死甚至不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但她这一死,好歹换来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谢无歧无声在心底叹息。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回答。

真是个……傻姑娘。

“啊!是昆吾割玉剑!”

天元从入十方绘卷后便一直维持着剑身,直到此刻忽然瞥见沈黛身后的昆吾割玉剑,这才化作剑灵上前仔细查看。

“没错,真的是昆吾割玉剑!主人主人!您真猜对了!黛黛她真的是伊阙诶——”

沈黛:?

沈黛:“猜对了?你早就知道!?”

宽厚手掌落在她头顶揉了揉,谢无歧望着她讶然中还带着点愤愤的表情淡笑道:

“不然你以为这很难猜吗?”

沈黛想到了之前天元曾说神女伊阙运气不好,当时谢无歧便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可恶,运气不好就一定是她吗!

“倒也不是觉得运气不好就一定会是你。”谢无歧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温声道:“只是,能让我心甘情愿剖骨的人,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个。”

哪怕是前世,谢无歧也有这样的预感。

能让他倾心交付的,能让他虽死无悔的——

前世今生,非她莫属。

沈黛对上他犹带笑意,却也认真笃定的眼神,一时有些怔愣。

谢无歧见她不说话,笑盈盈地凑上来:

“现在应该不会吃醋了吧?”

“……”

沈黛不想和他讨论这么丢人的问题,她没说话,捧起谢无歧的脸——

谢无歧很自觉地轻吻上来。

“!你干什么!!”

沈黛被亲得一愣,脸颊潮红,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天元。

昆玉还不能化作剑灵模样,但她非常乖觉地飞身挡住天元的视线,还对沈黛道:

“主人您放心,我什么都看不见!天元也什么都看不见!”

天元:“谁说我看不见,我又没瞎……”

昆玉的剑柄敲在天元头上,他哎呦一声。

“原来不是要亲我呀——”谢无歧一副遗憾模样。

“……当然不是!我是想把刚才我在十方绘卷里看到的回忆也给你看!”

神武认主之后,储藏在神武中的力量也随之归于沈黛体内。

所以不需要借助溯回珠之类的外物,沈黛也可以将刚才看到的画面映入他的识海……所以她是想碰他的额头,不是准备亲他!

“没关系。”谢无歧眼尾弯弯,“反正也亲到了。”

沈黛:“……”

算了。

看谢无歧又如往常一样与她轻松谈笑,沈黛心里也总算放心一些。

她抵住他额头,缓缓阖上双眸,将神女伊阙与应龙庚辰这段过往映入他的识海。

一心封神的红鲤精,还有天生反骨、不甘为臣的战神应龙。

寒江荒月下,缘起缘灭,当他回头看这三世缘分,只感觉到了一种盛大的宿命感在支配着每一场悲欢离合,若是一步走错,牵引三世的缘分便会轻易断开。

好在这一世,他们终于握住了红线的两端,再不会轻易松开。

谢无歧睁开双眸,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想不到,这次该换我吃醋了。”

沈黛一脸茫然,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而谢无歧食指指节抵着下颌,一副认真沉思的模样。

“第一世的我,似乎还挺厉害的……你要是更喜欢第一世的我怎么办?”

在奇怪的地方产生了微妙的危机感。

沈黛有些无奈:

“……现在可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

他们在十方绘卷中已经被困太久,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伽岚君虽失去了这几件神武,但手中还有一颗神女伊阙留下的雩泽珠,力量强大,不可小觑。

想到伽岚君,谢无歧面上笑意也淡了几分。

“嗯,是时候出去与伽岚君做个了结了。”

沈黛蹙眉:“我们要怎么出去?”

伽岚君既然会把他们丢进来,一定是确定他们没那么容易出去。

然而谢无歧却歪过头,食指慢悠悠点了点他的额角,似笑非笑道:

“这个嘛,我们虽不知道,但归墟君却是知道的哦。”

*

滔天浊浪,排空而来,浪头与天幕相连,携翻天覆地之势,像是要将整个大地冲刷一遍。

巨浪吞天沃日,下一秒就要兜头砸在整个九阴城上。

但这声如雷霆的巨浪,却蓦然被一个巨大的结界挡住了去路!

“兰越!”伽岚君立于半空,看着那道与他作对的身影,恨得咬牙切齿,“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吗!徒劳无功,简直愚蠢!”

浪潮声如雷霆,似恶鬼咆哮,人在这样的巨浪之下,比蝼蚁还要渺小。

然而独自撑起这结界的兰越却巍然不动,淡青色的衣袍在狂风中翻飞如巨翼,纵面对的是崩山之势的洪水,身姿也如风中劲竹,牢牢扎在九阴城的城门处,为身后逃命的百姓争取出逃生的时机。

但兰越也明白,若他不能阻挡这洪水,这些人无论逃到何处,都逃不过一个死。

于是他转头对身后方应许和萧寻道:

“如果我没猜错,伽岚君引重霄君带人去北宗魔域只是为了分散我们的力量,这边才是伽岚君的目的所在——传讯告知重霄君了吗?”

萧寻在混战中受了内伤,此刻竭力支撑,颓然摇头:

“不行,伽岚君早有防备,我之所以当初一入九阴城便与你们失去联络,也是因为九阴城附近都设下了阵法,阻断了与外界的仙符传讯。”

兰越沉默半响:

“那你们便出九阴城,北宗魔域离这里不远,你们御剑半日可到,去吧。”

“不可!”方应许看着眼前这场声势磅礴的洪水,头一个阻拦道:“就算师尊修为高深,这也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抵挡的!更何况师弟师妹还在伽岚君手中,我怎么能——”

缚仙绳自宽袍而出,将方应许瞬间捆了个结结实实,方应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师尊!!”

萧寻还在迟疑之间,兰越目不斜视,温声道:

“萧寻,拜托你了。”

兰越心意已决,这样的危急关头,容不得萧寻再劝说推辞,短暂犹豫了几秒,萧寻答:

“是。”

“你是个屁是!!萧寻你松手!!!”

萧寻利落的将捆成粽子的方应许提溜起来,伴随着方应许骂骂咧咧的声音,一路御剑朝北宗魔域的方向而去。

伽岚君眯着眼看向他们离开的背影,沉声道:

“你觉得我会让他们活着去传信吗?”

兰越只是微笑道:

“万事岂能皆如你心意。”

言谈间,那边埋伏在九阴城外的魔修便倾巢而出,朝萧寻与方应许的方向而去。

然而甚至都不需要给方应许松绑,萧寻一个人便提剑杀出一条血路,顺便还能拽着绳子把想要冲回兰越这边的方应许拉走。

兰越的话得到了印证,伽岚君的脸色不佳。

坐在轮椅上的白衣青年悬在半空,眸光冷然,唇边浮现出一个森然笑意:

“那我便偏要这世事皆如我意。”

语毕,身后空气扭曲出一阵紫色波澜,有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踏入人世,带着一身死气,像从地狱里踏出的孤魂野鬼——

兰越面色骤然变冷。

是方应许的母亲璇玑仙子!

十年前伽岚君带着魔族曾向修真界大举进攻过一次,但那时他尚且年轻,很快便节节败退,导致他失败的正是眼前这个将自己炼成人器的女子。

伽岚君逃过一劫,心有不甘,他修习的魔族秘术最擅与死人怨气打交道,只要生前足够强大,死前又有怨,有不甘,便可被他操控。

宿璇玑的怨与不甘,正是身为一个母亲,却不得不抛下自己幼子赴死的遗憾。

但宿璇玑十年前就已经身死魂灭,如今被伽岚君唤醒驱使的,只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兰越不可能让允许这样的存在出现在方应许和萧寻的面前,扰乱他人的心性。

可是——

“兰越,想好了,你若出手,九阴城的百姓便保不住。”

又是那仿佛能洞察一切,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声音又悠然响起。

狂风巨浪上,青年的银发如蛛网在风中扬起,给他原本清贵出尘的面容平添几分傲慢疏狂,他俯瞰着独自一人抵挡洪水的兰越,似已看见了大业将成的预兆。

“但你若不出手,你的徒弟就要死了。”

伽岚君从齿尖慢条斯理地说出这句话,胸腔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快意。

“真可惜啊,重来一次,你已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我是如何杀了方应许,如何杀了萧寻,又如何将谢无歧活生生逼成了满手鲜血的魔头,前世你阻止不了,这一世,你还是什么都阻止不了!”

洪水声如雷霆,侧面未被结界挡住的浪头刮过九阴城城门一侧,瞬间将屋瓦房舍冲成了一地废墟。

淡青色的身影立在风暴前,兰越未曾言语,掌中灵力稳定而澎湃。

没在兰越的脸上捕捉到分毫动摇,伽岚君笑意渐凉,他定定望着他许久,开口:

“不见棺材不掉泪——”

站在他身后双眸空洞的女子向前跨了一步。

兰越眸色浓重。

“宿璇玑。”伽岚君唇边凝成一个充满恶意的冷笑,“你与你儿子也十多年未见了,不去见一见……”

话音还未落,伽岚君脸色忽变,蓦然收声!

哗啦——!

十方绘卷失控般从他身体里弹出,眨眼便在阳光下陡然振开,伽岚君心道不好,正欲急退,一息之间一道锋芒极盛的银光便从天而降,朝着他面门刺来!

“你先去见阎王吧!!”

少女清越干脆的嗓音带着怒火炸开,兰越眼前一亮,拢起的眉心终于松开。

“你们——”

伽岚君来不及震撼,左眼的伤再见到沈黛手中剑芒的一刻下意识刺痛起来,他立刻要召来被炼成人器的宿璇玑,然而直到昆吾割玉剑逼至眼前,也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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