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1 / 2)

加入书签

洪文他们来的第一天就被告知军营附近有很多水泡子,千万不能乱跑,而此时他见前方的偷药贼为了甩掉自己,竟慌不择路冲着水泡子密集的林地去了,顿时着急大喊:“那边不能去!停下!”

可那人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吓傻了,速度非但不见,反而又加快了几分。

洪文又急又气,“有水泡子,危险,回来!”

他心里有一瞬间犹豫,竟不知是否该就此罢休:既怕对方因为自己的追赶遇到危险,又怕若自己就此离去,那人真的遇险也无人知晓……

还有一点,此人贸然闯入军营,万一偷的不是药,而是其他要紧的东西呢?

这里地处三国交界,往来人员复杂,不得不防。

想到这里,洪文一咬牙,决定无论如何还是先把人擒回去再说。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前头那人眼见洪文紧追不放,哇哇叫了两声就要往更难走的地方钻,希望借此甩开,谁知眼见不错就拔不动腿。

洪文心道坏了,忙大喊:“你别动,那是水泡子!越挣扎沉得越快!”

然而那厮也真是被吓傻了,哇哇乱叫着拼命挣扎,就几步路的功夫,等洪文赶到,污水已经从他的脚背吞没到大腿。

“你他娘的别动了!”洪文大吼,“想死吗?”

那人被他吼得一哆嗦,终于不敢动了。

洪文这才发现他乱糟糟的黑发下竟是一双蓝眼睛,看年纪也不大。

啧,又是个小杂毛!

洪文狠狠喘着气平复呼吸,发现那水泡子有些大,周围也没个大树之类的抓取,他站在坚固的地面上根本够不到那小杂毛。

那小杂毛也看出来他要救人,一边呜呜咽咽地哭一边伸长了胳膊想抓他的手,谁知几下没抓到,身体又因为晃动骤然下沉了一寸多。

而洪文也因为身体倾斜太大踉跄两步,踩到了水泡子的边缘,左脚瞬间没入,吓得他赶紧退后两步,使劲甩干净上面的泥水。

杂毛见状,哭得更厉害了,两排牙齿因为恐惧而不断碰撞,嚓嚓作响。

“别动别动!”洪文喘着气,不断向四周看,希望能找点什么长条形的东西,“我找东西把你拉上来,不然这么弄咱俩都得死。”、

杂毛吓惨了,又呜哩哇啦说了几句重复的话,洪文这才隐约听出有点像之前王西姆给自己学过的沙俄话。

他娘的,难怪自己刚才一阵狂喊这小子反而越跑越快,感情是语言不通!

洪文暗骂一句,一边找可以用的树枝树干,一边绞尽脑汁地回忆起当初王西姆怎么教自己的。

好在他记性不错,在脑海中一阵狂翻之后,还真就找出几句意思接近的来。

“不要动,”再开口,洪文就换上蹩脚的沙俄话,指了指水泡子,又指了指杂毛和自己,做了个下沉的动作,然后自己歪脖瞪眼吐舌头,“水泡子,深,乱动就死,明白?”

那杂毛还真领会了!

他见洪文会讲沙俄话,一张挂满鼻涕眼泪和污泥的脸狂点,又结结巴巴道:“救,救救我。”

挣扎的动作一停,下沉骤然停止,且杂毛见洪文非但没有继续喊打喊杀,反而想救自己,也稍微冷静了点,僵在原地一边哭一边看洪文在地上乱转。

洪文是真的乱转。

这一带河流众多丛林密布,绝大部分树木的年纪怕不是比他师父都大,长得老高,站在地上根本够不着什么枝干!

而落下的大多只是很细的,也不足以支撑稍后两个人的拉扯之力。

洪文仰着头转了一圈,急出满身汗,一度想着要不干脆自己跑了算了。

反正此事并非因我而起,我这样忙活也不一定救个什么人,况且自己也有危险……

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就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刮子!

洪文啊洪文,你在想什么!你是大夫,大夫怎能有这样可怕的想法!

万一那小子并不是什么坏人,你岂非成了半个杀人凶手?

哪怕有沙俄血统的人普遍长得比大禄人着急,他也能看出那水泡子里的小杂毛年纪不大,说不定比自己还小。

洪文找了一圈没找到能用的树枝,偏身上什么绳子之流也没带,腰带又不够长,干脆一咬牙一跺脚,找了一棵略细些的树吭哧吭哧往上爬。

因这里水源众多,水汽丰富,相对潮湿,这些树木表面都覆盖着厚重的苔藓,极其湿滑,洪文前几回不得要领,爬不多高就呲溜呲溜落下来,十分狼狈。

那小杂毛一边吭哧吭哧掉泪一边看,急得不得了,又呜哩哇啦说了很多话。

洪文无奈,心道我才学了几天沙俄话?咱俩可真算是鸡同鸭讲了。

万万没想到见他没反应,那杂毛也猜出他不大懂沙俄话,一张面皮迅速涨红,仿佛经过了剧烈的挣扎,终于下定决心一样,下一刻,竟张口吐出生硬而笨拙的大禄本地方言!

“腰,腰带!解,绑!”

洪文都傻了,“你会说啊?!”

可他很快就发现那小子的大禄方言水平跟自己的沙俄话有一拼,翻来覆去只会那么几个词儿,而且口音浓重,动不动舌头就打架。

但大体意思洪文已经明白了,一拍脑袋,立刻解下腰带从大树背面绕过来,两只手死死抓住腰带两端,马上开始重新爬。

一来树皮表面的青苔已经被他蹭掉了一部分,不再那样湿滑;二来有了腰带圈树借力,洪文很快找到窍门,果然开始吭哧吭哧向上。

眼见他上去了,小杂毛也跟着松了口气,通红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点对生的希望。

就这么会儿工夫,水泡子已经淹到他腰了,若不赶紧的,只怕拿到树枝也白搭。

好在洪文手脚麻利,上到半截后直接跨坐到一根树枝上,冲着树干又踢又踹。

不多时,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那截成年男子小臂粗细的树枝哀鸣着往下倾斜。

洪文赶紧把自己重新挪回树干上,嘶溜一下顺着滑下去。

这会儿那树枝末端已经大大倾斜,他站在地上伸手一勾就捞入怀中,然后用力一扯,杂毛伸手一拉,两人都松了口气。

“抓住了!”洪文喊道,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那树枝往上托举。

小杂毛也轻轻活动着腰身,慢慢把自己从竖直转为斜趴的姿势,等淤泥退到膝盖部位后,就放开树枝,自己吭哧吭哧从水泡子里爬了出来。

常年生活在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水泡子的厉害,家中长辈必然也曾教导过遇见了该如何应对。方才小杂毛吓傻了,只凭本能挣扎,如今冷静下来,倒也有些章程。

等他一上岸,洪文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也散了,整个人脱力一般跌坐在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好几处都疼得厉害,想也知道肯定是刚才爬树的时候磕伤了。

两人死狗似的瘫软着,一时只见有出气没进气,都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约传来洪崖的呼喊声,想必是听程斌说了,又见自己久不回去,特意找了过来。

洪文朝声音来源处喊了一嗓子,“师父,我没事!”

话音刚落,就见那小杂毛挣扎着爬起来,先朝洪文砰砰磕了几个头,然后跌跌撞撞就要跑。

洪文能让他跑了?抬腿一勾,那小杂毛就跌翻在地,一张脸都埋在湿泥里,一抬头,两行泥泪顺着脸肆意奔流。

他又爬起来磕头,呜哩哇啦哭得惨。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