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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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文下意识摸摸路边的界碑,不由感慨道:“一去一年多,竟有些陌生了。”

洪崖就笑,“小孩儿家家的,做什么老人之叹,先去把自己洗吧干净是正经。”

依他看,照那位公主的性子,保不齐什么时候再来个惊喜。

众人都累狠了,果然去狠狠搓洗一回,又大吃一顿,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六月的望燕台已经很热了,洪文半夜还蹬了被子,被敲门声唤醒时,一睁眼就是几个喷嚏。

驿站里栽种了许多月季花,这会儿都开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一开门,暖融融的空气就带着花香味钻进来,甜丝丝的。

那驿吏见洪文睡眼惺忪,脑袋上也乱糟糟的,不由失笑,“洪太医,快拾掇拾掇,宫中来人了。”

洪文愣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哎呦一声,跳着脚钻回去梳洗更衣。

一边收拾一边还嘀咕,陛下也忒不知道体贴人,这大清早的,连觉也不让人好生睡……

正是贪睡的年纪,一路风尘仆仆也没睡够,现在洪文脑子还有些糊涂,竟没发现往正厅来的一路上都空荡荡静悄悄的。

进门之后他还找呢,宫中来人,哪儿?

忽听得噗嗤一声轻笑,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洪大人,别来无恙。”

这声音就像一道春雷,从天灵盖刺入,一路轰然炸开直流窜到四肢百骸,叫洪文头脑发懵。

也不知过了多久,嘉真长公主都绕过来了,他才骤然回神,如坠梦中,喃喃道:“公主?”

嘉真长公主歪头笑,“可是睡糊涂了,连人都不哎呀!”

话音未落,对面那人竟上前将她死死搂住,“公主……”

他力气极大,嘉真长公主被这一下撞得头晕目眩,当熟悉的药草清香扑面而来,她才回过神,面上作烧道:“要死了,人来人往的,这样,这样成何体统……”

可那人非但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公主?”

嘉真长公主听他声音微微发颤,下意识应了声。

“公主。”洪文缓缓吐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次是真的了,真好……”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想拉拉梦里人的手,跟她说说知心话,可每次都是泡影,一触即散。

这次,终于是真的了。

春衫极薄,嘉真长公主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骨骼,不由鼻头泛酸,本想去推的手顺势往他背上捶了几下,“傻子。”

话一出口,竟微微带了颤音,掺杂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你怎么,你怎么才回来!

时隔数月,这人又拔高了些,肩膀也宽了,已然已经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只是这么靠着,就叫人安心。

洪文任她捶,听着两颗心一起跳动,只觉说不出的满足。

腔子里原本有一块空着的,东北的风极冷,呼呼往里头灌……可现在,都填满了。

两人也不知抱了多久,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四只手轻轻碰了下,索性又拉住了,就这么面对面看着。

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看到彼此湿漉漉红彤彤的眼圈,微微一抿嘴儿,都噗嗤一声乐了。

洪文捏了捏嘉真长公主的手,心疼不已,“瘦多了。”

嘉真长公主哼了声,“还说我呢……”

“对了,”洪文松开一只手,从脖子上摘下那块平安牌,“如今物归原主。”

他的眼睛亮极了,像午夜的星星,又像冬日阳光照耀下的碎冰,灼灼逼人。

嘉真长公主被他炽热的目光盯得受不住,慌忙别开眼,耳尖微红,“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收回来的道理。”

饶是这么着,那一只手也始终没松开。

洪文笑了笑,又把平安牌收回去,“也罢,暑日快到了,赶明儿我亲手缝个辟香囊回赠公主。”

嘉真长公主诧异道:“你还会做这个?”

洪文点头,“以前我跟师父常年在外奔波,一应洗衣做饭都是自己来,早就练会了。”

嘉真长公主闻言一乐,眉眼弯弯,“那好,我等着。”

两人正说着,却听门口那边一阵骚动,好像还有人低声说什么“别挤!”

回头一瞧,一排脑袋刷地缩了回去。

洪文就笑:“别躲了,师父,我都看见你了。”

一阵衣服摩擦声过后,洪崖和程斌等人推推搡搡从门缝里走出来,若无其事地打着哈哈,“哎呦真是巧了,公主也出城踏青么?”

嘉真长公主被逗笑了,也跟着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呢。”

众人就都笑。

嘉真长公主又道:“我来传皇兄的旨意,今日未时,传你们入宫觐见。”

众人忙肃正衣裳,“领旨。”

说完之后,洪崖等人就直挺挺立在当场,也不出也不进,把个洪文急得了不得,冲他们杀鸡抹脖瞪眼的。

还有没有点眼色了?!

这些人,真是坏透气了!

饶是嘉真长公主开朗大方,也禁不住一群人这么围观,忙松开洪文的手,垂着眼睛道:“我先回去了。”

洪文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怅然若失,“也好,下午我就去找你。”

久别重逢,连点甜滋味儿都来不及细细品味便又要分开,真令人遗憾。

嘉真长公主眉眼间满是温柔,“好,我等你。”

洪文忍不住又拉了她的手一下,满腔思念和憧憬都在此刻化为勇气,低声道:“我去求陛下,求他赐婚,你愿不愿意?”

回去的路上,嘉真长公主的两只手就没从脸上放下来过。

青雁在车厢角落沏茶,见状佯作不知道:“哎呦呦,公主捂着脸作甚,可是被虫子咬着了?快给奴婢瞧瞧。”

嘉真长公主脸上更红,抬手按着她打,“打你这个没大没小的蹄子,竟敢打趣起我来了!”

两人闹了一场,青雁见她眼似秋波脉脉含情,粉颊微红嘴角带笑,好一副女孩儿怀春的美景,心知必然是好事将近,又笑道:“奴婢方才没进去,也不知小洪太医方才说了什么……”

嘉真长公主一听这个,脑海中顿时又回想起洪文刚才的“浪”话来,立刻又捂着脸臊得不行。

呸,真是个混人。

还什么“你愿不愿意”……呸呸呸,这样的混账话也是女孩儿家该说的么?

愿不愿意,你自己不会想?难不成真要我说出来?

想到这里,嘉真长公主又用双手盖着脸儿,轻轻笑了几声。

真羞人呀!

可心跳得这样快,却又叫人止不住地憧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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