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是你的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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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漠与南州相隔千山万水,若是普通凡人,怕是一辈子都无法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

藏镜千里迢迢来到南州,还是特意来找他的,能有什么事情?

谢小晚心生出了一丝犹疑,脸上却不显,只是语气轻松地说:“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吗?”

藏镜依旧是一脸的慈悲,手指间缓缓转动着一串佛珠,语气没有一点波澜:“不可与外人语也。”

谢小晚侧头看了一眼。

外人一号,忍不住东张西望的周寒玉。

外人二号,一直跟在不远处,沉默寡言的沈霁筠。

外人三号,脸上带着温顺笑意的蚌女侍从。

……

这海上明月楼中人来人往,全都是藏镜口中的外人,看来,只有找到一个无人之处,他才肯说出此行的来意。

只是谢小晚认真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藏镜能有什么绝密之事要和他说的。

藏镜也不催促,只说了一句:“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

以退为进。

谢小晚不至于看不出这是什么招数,可藏镜这般遮遮掩掩的,让他生出了好奇心,不免心痒,要去探究一番。

眼看着藏镜要走入人群中,谢小晚盯着他的背影,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道:“等等……”

藏镜的脚步一顿。

谢小晚问:“不如出去一谈。”他转头问蚌女,“这附近可有清净的地方?”

蚌女思索了一下,说:“在明月楼的后方,有一处花园,现在没有客人会过去。”

藏镜主动朝着楼外走去。

谢小晚正要跟着一起前去,却又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沈霁筠。

海上明月楼中处处都是珍宝,珠光宝气,极尽奢华。

沈霁筠笔直地站在一侧,神情冷淡,好似这漫天的流光四溢都入不了他的眼睛。

只有在看到谢小晚的时候,才会让他有一瞬间的动容。

谢小晚想了想,说:“外面风大,你在这里等我。”他顿了顿,又多添了一句,“去去就回。”

沈霁筠轻轻颔首。

谢小晚这才朝着门外走去,走着走着,他就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和沈霁筠说这些?

难道他和沈霁筠的关系很好吗?

答案是没有。

他只是答应了一个要求,在沈霁筠死之前,不和别人渡情劫,也不和别人亲密而已。除此之外,两人没有任何的关系牵连。

那他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小晚也不知道,他咬了咬唇角,一脚迈出了大门。

一阵海风吹来。

海面风大浪大,正值深夜,更是寒意刺骨。

谢小晚猝不及防地被吹了一脸的海风,顿时将刚才的种种问题都抛到了脑后去。

他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看向了藏镜。

藏镜身处在角落里,不管是月光还是灯光都无法照耀到,就连他身上的佛光都变得暗淡了些许,只能看见一道侧影。

谢小晚收回了目光,在四周走了一圈。

海上明月楼从海底拔地而起,在楼后面有着一大块平面,这里就是蚌女侍从说的后花园。

但花园中种植着的不是花花草草,而是一大片海底红珊瑚,一些海底生物在其中钻行,一不小心还会踩到藏在沙砾中的寄居蟹。

谢小晚走到了其中一株红珊瑚前。

月影朦胧,珊瑚植株上散落着晶莹的光点,好似明珠璀璨,带着海底植物特有的神秘迷人的感觉。

谢小晚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触感,似乎还能在上面闻到一股海水的气息。

他收回了手,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一看。

不知何时,藏镜无声地靠近了过来,现在正站在他的身后。

谢小晚垂下了手指:“现在可以说有什么事了吧?”

海上明月楼上悬挂着一颗颗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芒绚烂,几乎遮过了苍穹上的星月光辉。

这光辉犹如一层轻纱,落在了谢小晚的脸上,呈现出了一股莹润的光泽。

藏镜凝视了片刻,问:“为什么是我?”

谢小晚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歪了歪头:“什么意思?”

藏镜手中的佛珠转动,再次问道:“小晚,你为什么会选择我……渡情劫。”

哦。

原来问的是这个。

谢小晚语气轻松地说:“随便选的。”

他当时定下的目标很简单。

就是年轻、长得好看,又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就可以了。

可谁能想到,荒野中捡到的一只幼豹摇身一变成了东荒之主;家破人亡的散修拜入西漠密教当上了佛子;落魄书生其实是云竹君下凡渡劫……

谢小晚现在想来,还觉得自己颇为无辜。

藏镜听到这个回答,猛地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又缓缓松开,他低声自语:“随便……你的随便,却让我困扰百年,不得看破。”

谢小晚:“……”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虽说谢小晚是渡情劫,可也不是为了玩弄别人的感情。

每一次情劫,他都会封印自己的记忆,分出一具身外化身,再用另外一个完整的人生去渡劫。

总而言之,每一个“谢小晚”都是真实的,每一段感情也是真挚纯粹的。

往往,在情劫之中做出选择的不是谢小晚,而是那些渡劫的对象。每一次,谢小晚都给了他们后悔的机会。

只要他们选对了一次,就不会出现如今这番情景了。

藏镜一步步走了过来。

自从东荒一别,这还是谢小晚第一次与藏镜见面。

谢小晚目光微微一凝,敏锐地发觉藏镜今日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白赤红,浮现着一条条的红血丝,像是许久未曾安睡过一般。

藏镜的声音不复往日清晰:“都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

“我的师父死了,西漠佛子的地位,还有……”

叮咚——

藏镜手中的佛珠断裂,一颗颗全都滚落在了地上,其中一部分落入到了海面之中,缓缓下沉。

藏镜这些日子以来受尽了折磨。

一边是恩师去世的悲伤,一边又是宗门逼迫的压力。

在这些之下,对谢小晚的愧疚就不值一提了。更不用说,在百年前的那一次情劫,谢小晚根本没有损失什么。

是。

谢小晚当时是帮助他报仇了,也放弃了自己修炼的机会,将所得到的资源都让给了他。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谢小晚做出这些,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情劫。

若是谢小晚如今还是一个落魄散修,艰难度日,藏镜也不会多想什么,反而会竭尽所能地去弥补。

可现在,谢小晚却是名震一方的风月楼主,根本不需要他人的怜悯同情。

这样一来,藏镜就能理所应当的将一切都推到谢小晚的身上。

不是他的错。

是谢小晚的错。

那凭什么,他现在要经受这样的折磨与痛苦?

这么想着,藏镜握住了长老给他的刀刃。

做出抉择吧。

在这里,与过去的一切都做下了断。

藏镜身上披着的金红袈裟晃动了一下,从中猛地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刃。

锋利的刀尖直接冲着谢小晚而去。

两人的距离本就靠得很近,不过在眨眼间,刀刃就来到了谢小晚的面前。

可谢小晚并不是毫无防备。

之前他就觉得藏镜不对劲,答应一起出来,只不过是想看看藏镜想要做什么。

眼看着刀光就要逼近,谢小晚往后一闪。

这一躲,刀刃没有刺中他,反而没入了红珊瑚之中。

红珊瑚轰然倒下,滚落海中,溅起了漫天水花。

不过后花园寂静,没有其他人会靠近这里,故而也没有人发现这边传来的动静。

谢小晚的身形一晃,最终轻轻地立在了平台的边缘处。

海浪时不时地拍打了过来,舔-舐着他的衣角,不一会儿就沾染上了咸湿的海水。

藏镜一击落空,却不依不饶,追了上来。

谢小晚再往后退一步就要落入道了海水之中,他无法再退,而是抬手射-出了一缕情丝,止住了藏镜的动作。

藏镜的动作一顿,挥刀斩了下去。

也不知他手中的刀刃是由何做成的,轻而易举就割开了身上缠绕着的丝线。

谢小晚皱了皱眉:“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设想了许多的结局,可从未想过到,藏镜竟然会变得这般的……疯魔。

藏镜的脸上依旧带着慈悲之意,但说出的话却格外的冷漠:“你让我心生魔障,我要再次了断你我之间的因果!”

海风徐徐吹来。

海上明月楼的周围海浪席卷而来,升腾起了丝丝缕缕的雾气。

谢小晚似有所感。

若是现在离开了海上明月楼的范围,恐怕就不能再进来了。

沈霁筠还在这里。

不仅如此,还有被扣下的货船之事没有解决。

谢小晚不能退了。

那不能退,就只能正面一战。

风吹起了谢小晚的额发,他足间一点,轻轻落在了围栏之上。他的身形轻盈,衣诀猎猎,好似一只振翅而飞的凤凰。

他抬起眼皮,眼中光芒璀璨,胜过上方一轮圆月。

“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他的眉眼间带着讥诮的笑意,就算是如此,也依旧精致得晃人眼睛,“为什么每次断因果都要对我下手呢?不是有更方便的选择吗?”

藏镜怔了一下:“什么?”

谢小晚的声音汇入了哗哗海浪声之中:“比如,杀了你自己,不就没这么多事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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