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七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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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已经开始寒冷,承欢扯了扯被子,原本是闭着眼睛装睡,但很快就真的睡着了。再醒过来,夜幕已经降临。

屋子里光线漆黑一片,竟没有人点灯。她撑着胳膊起身,唤了声佛心。

佛心没应,兴许是有什么事不在。她只好自己下了床,走到门口。不知为何,檐下也没上灯,院子里更是如此,今夜没月亮,也没星星,黑压压的云层层叠叠,把天都遮得密不透风。

黑,只剩下黑。承欢嗓子有些干涩,掩嘴轻微咳嗽一声,也不知道院子里的人都去了哪。她视线一转,才看见一旁的陆乘云。

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乍一看都没发现那儿有个人。陆乘云背对着承欢,背影显出十分的寂寥。

她想起他那一句,你是我渡我之人。

此时此刻,好像真有那么些道理。

他好像被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不得翻身似的。黑暗像长出了尖利的獠牙,陆乘云转过身来,和承欢对视一眼。

承欢低下头,问:“为什么不点灯?”

陆乘云似乎是笑了声,但笑也并不那么好听,他说:“我让他们不要点。是不是很黑?”他问承欢。

承欢低着头,闷声嗯了一声。

陆乘云又说:“黑暗待久了,总会让人觉得恐惧。自从那一年之后,我便时常身处这样的黑暗之中。”

他说这话,没头没尾叫她名字一声:“承欢。”

她没应声,心跳略微加快了几分。即便零零碎碎从别人那儿听来许多关于他的事,但在这好像即将要听见他亲口讲述那些往事的时刻,她忽然有些紧张。

坦白说,承欢有点怕听见那些不为人知的悲惨往事。若是听见有多么痛苦不堪,她会愈发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她是造成这一切的痛苦的那些人之一的季霈的女儿。

因为倘使换一下处境,扪心自问,她不一定能真的毫无芥蒂。

也正因如此,她不敢想陆乘云会不会心有芥蒂。哪怕只有一点,都要问一问日后呢?日后这一点就会变成很多,直到吞噬他们二人。

她是见过人情冷暖的人,明白人的感情和利益的转变。谁也不敢保证,有人能永远不改变。

季乘云忽然起身,转过来,面朝着她走近。他停在她的面前,说:“你是你,与那些无关。”

真的能无关吗?承欢轻皱着眉头,并不能因为他这几句话而觉得轻松。

原来喜欢的欢喜背后,还有这样多的忧愁、疑虑和痛苦。

陆乘云抓过她的手包在手心里,似乎胸有成竹,声音夹杂着几分笑意:“你会明白的。”

她垂眸,“我饿了……”

他笑意渐盛,“好,吃饭吧。”

*

之后几日,他们相处不咸不淡。其实陆乘云待她依旧热络且直白,可是她自己有些逃避。因此便不咸不淡。

从汝南王几个人被处斩之后,陆乘云莫名其妙地给府里增添了一番守卫。承欢起初不明白,乍一看还以为他是怕自己跑了……

后来灵光乍现,听说汝南王世子跑了,才恍然明白过来,他是在保护她的安全。

他照常要去官署,早一些便是傍晚时分回来,晚一些便要到夜里。承欢一个人待在府里,除了刺绣,便是摆弄花草。因着冬日来临,那些花花草草也开始落叶子。承欢怕它们有什么问题,便命人都搬进了暖房里去。

冬日来敲门,是以北风做敲门砖。北风呼啸而过,满院的树除了几棵常青的,都变得光秃秃的,难看得很。承欢看了眼外头,不由叹息一声。

黎州的冬天向来来得很迅猛,当叶落之后,不久便会寒风大作,初雪、大雪一步紧跟着一步,推着推着,便至年关。

去年过年的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一下子,又到跟前了。

佛心见她看着外面,道:“想来就快下雪了。下雪的时候,城里可好看了。”

好看是好看,银装素裹,可冷也是真的冷。承欢苦着脸,含糊应了声。

“明日去寺里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承欢问佛心。

佛心点头:“回夫人的话,都已经备好啦。”因为季家倒台,如今又起陆府,与从前一切分道扬镳,所以他们也早都改口,称陆乘云做老爷,称承欢做夫人。

“那便好。”明日她们要去一趟灵山寺,为太子妃祈福。

说起来仍旧感慨,太子妃一个活生生的人,忽然就没了。这事儿算是太子求皇帝下的旨意,请求那些世家夫人们,为她做做法事,祈祈福。

因是皇帝亲自下的旨,承欢也不好违背。何况皇帝下的令,想来安全是有保障的,总不至于出什么事。只是如今她这身子越发重了,行动都不大方便。

说起这事,佛心颇有微词,“皇上也真是,一点不体谅人。夫人这么重的身子,这种事怎么还非叫夫人去?”

承欢笑了声,想起皇帝说的,因为她也是孕妇,到底沾染上些晦气,亲自去一趟寺中,洗去晦气,也是好事。他都这样说,还能如何推辞?

承欢让佛心把帘子放下,挡住外头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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