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洒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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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齐最终还是定在八月启程前赴成平。

临行之前,刘协再一次召见思齐。

这次的刘协倒是没有像从前一样叨念让思齐务必记着“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而是重点叮嘱了思齐此去成平一路小心。毕竟现如今邺城周遭还是不大太平,对于夺取袁家地盘之事,曹操尚且还未死心,只等着那边袁家两兄弟相争,争得两败俱伤后,再少费一些力气去收拾残局。

曹操此时的举动并非妥协和退让,也不是看着袁家可怜想放他们一马,而是静静而是蛰伏等待最合适的时机,而后话最小的力气取得最大的效益。

可能因为刘协比从前更加明白了形势也接受了现实的缘故,他开始向着曹操和这个世界妥协,收起了从前的少年意气,从而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平和又洒脱。

思齐痛快地应了下来,刘协又道:“既是出门在外,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上次你们被姜河困在河安城的事情,朕想起来还后怕呢。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和王叔更亲近的人了,如果你和王叔出事,朕一个人在这里,朝中再无人真心待朕,当真就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叮嘱完思齐后,刘协又把张然安排到了这次北上的护卫队当中。

“朕思来想去,还是觉着你们带上张然为好,毕竟一起出过了一趟门,彼此之间也更熟悉,北去路上也有个照应。说起来,那张然自打兴平年间就跟着朕了,那时的他尚不足二十岁,却冲锋在前,奋勇杀敌,一路将朕护送到了曹操身边,这一晃又过去了七八年……”

看着皇帝满脸感慨地怀念着过去,思齐欲言又止。

刘协看懂了思齐的眼神,他轻哼一声,对思齐道:“你是想说,张然他是曹操的人?”

思齐应了声是,刘协却难得大度道:“阿瑛,你要知道,做人不可以太过狭隘,张然虽然心里认准了跟着曹操,但他如今能够为我们所用,保护朕,保护你就已足矣。譬如你日日去郭先生府上念书,郭先生教你学问对你好,你也不能因着他是曹操的谋士就防心太重,冷待了他,我们做人,要分清是非曲直。”

思齐:……

刘协真有了几分哲学家人的风范,现在都开始学会分离辩证了。

不管怎么说,能够想通一些,对于刘协而言的确是好事,“陛下说得是,臣妹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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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启程之前,刘赟从思齐那里听说了曹植准备要同他们一起去成平考察的事。

刘赟心中不安,思前想后之下还是决定找曹操说明一下情况。

此去成平,不是只需要长途跋涉风餐露宿那么简单,如今北地连年都不太平,途中还存在很多未知的危险,从前遇上的叛军围城的情况依然有可能发生。

曹植是曹操最为心爱的儿子,从小养在卞夫人身边,一直没有吃过什么苦,若是真的在这次途中出了什么事情,他把自己这条老命搭给曹操都不够赔的。

况且刘赟已经答应了思齐,这次去成平郡要多待上一些时日,甚至在那里过年也是很有可能的。故而必须要提前跟曹操说明情况,由他来决定曹植的去留。

面对着眼前这个怕担责任而不想带曹植去成平的刘赟,曹操有些无奈。

“扬安你也太过多虑了。子建如今已经大了,他的几个兄长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穿上铠甲随军作战了。子建他不过就是跟着你去一趟成平而已,途中还有府兵和卫队相护,能有什么要紧?此去成平,你带上他,就把他当成是自家子侄,路上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做便是。”

刘赟笑得有些勉强。

曹操宠爱曹植,从来都舍不得使唤于他,自己又怎么能使唤得动曹植呢?

见刘赟坐在那里一脸犹豫,曹操最终一锤定音道:“倒也不是孤不通人情,非要让你受累带子建去成平,实在是他自己想去成平,看看郭先生口中阿瑛办得极好的官学究竟有何不同之处,孤实在不忍心拂了他的心意,扬安就受累带他去罢。”

既然曹操都这样说了,刘赟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只得答应了下来。

刘赟又陪着曹操闲聊了几句过后便告辞回家,继续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望着刘赟被远去的背影,曹操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虽然刘赟这人身上还是存在很多问题,但毕竟这位是未来亲家,即便他有很多小事做的不合自己的心意,但他还是愿意为了两家和谐继续忍于他。

阿瑛是这许都城里百里挑一的好姑娘,能娶到这样的儿媳,自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喜事,也能叫他们夫妻脸上有光。曹丕的妻子选得实在一般,到现在卞氏还在背后偷偷埋怨着他,曹彰对于同江东联姻一事也表达出了拒绝之意,并不愿娶孙家女子为妻。

孩子们的婚事一个个的都那么让人不省心,若是将来曹植能把阿瑛娶回家中,也不枉了他这一番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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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齐临行在即,原本答应得好好的老太太却突然闹起了别扭。

老太太心里头最是向着儿孙,一想到思齐曾经被围困河安,差点被袁术留下的叛军掳走再也见不到人,心里头就觉得十分不安,也对于思齐要再启程出发前往成平一事愈发的抗拒。

思齐虽然已经搬去了刘赟为她安排好的新院落,但为着孝敬章太夫人,思齐依然会在得空时候过来太夫人的院子,陪她说话进餐。

这日清晨,老太太对着桌上新制作的糕饼和酱菜叹了一百八十遍的气,终于成功地把思齐逗笑了。

“祖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何苦对着这一桌的饭菜长吁短叹,倒叫它们被人吃得都不安生了。”

“你这会儿怎么也知道要安生了?”老太太白了思齐一眼,道,“在家安生待着哪里不好?偏要一路颠簸跑到成平那么远的地方找罪受。你父亲也是,这么多年越过越糊涂,人家家里头的女郎都金娇玉贵地养在家里,偏他出格,总纵着你往外头跑。”

思齐挪动了座位,向着祖母靠近了一些。

不得不说,章太夫人生得实在是好,思齐没有见过祖父解渎亭侯刘苌,不知道祖父长相如何,但她看到的眼前人而言,刘赟的好相貌有一大半都得益于这一个面容姣好的母亲。

章太夫人生得貌美,深得解渎亭侯刘苌的宠爱,因为有了刘苌撑腰,即便在与董太后的争宠当中也没有落得下风。

再到后来,汉桓帝刘志无子,刘苌的嫡长子刘宏被选为了新一代的皇帝继承人,作为皇帝弟弟的刘赟也升格成为王侯。

刘赟一向机敏谨慎,既能把握当下局势又能把握人心动向,从不轻易与人交恶,即便在这乱世当中也能过得不错。章氏前半辈子有丈夫宠爱,后半辈子有这么一个儿子护着,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了半辈子,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认清当下形势,也没什么居安思危的意识。

但如今已是建安八年,三国争霸只会愈演愈烈,许都城中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危机重重,章氏实在不能就这么继续糊涂下去。

思齐觉得,自己的确有必要和这位祖母好好谈谈,而为了使这次谈话有个良好的开端,思齐决定从章氏比较容易听懂的方面入手。

“祖母可还记得,荆州刘表送给阿父的侍妾姚氏?”

因为姚氏偷走了刘赟和刘备。刘表的来往信件,将整个王府都置于险境之中,差点连累老太太的好大儿和她的乖孙,章氏一想起姚氏心中恨得要死,跟思齐说起话来也不免带着几分的咬牙切齿。

“别提了,家里头侧室一个个都是那不省心的。从前想要害你的潘氏,这次帮着刘表陷害你父亲的姚氏,余下的那些虽然素日里看着老实,实则在我背后也都不消停。不怕跟你说句实话,原本你父母成婚之时,我是不看好你母亲的,觉得跟她最是处不来,可现在看来,你父亲后宅这些人各怀鬼胎,也只有阿越心思最是纯良,一心为着家里。说起来,这些年还是我多多有对不住她。”

思齐看老太太自我检讨得很是到位,便也没有继续谈及这个话题:“我说这话倒也不是为了让祖母伤心,只是想告诉您,我们现在的许都并不像您看到的这般平静。即便是多年来和阿父交好的刘表,也可能因为利益同阿父反目。还有来者不善的江东,将来也未必不会成为曹公劲敌。”

“我虽出身汉室王侯之家,可如今的汉室风雨飘摇,就连陛下的号令也未必管用,我们府上更是空有身份没有实权。如今阿父也是靠着约束汉室宗亲,协调朝中大小事务,才能让曹公高看一眼。阿父也不是没有和曹公发生冲突,只不过他运气实在是好,即便有几次小摩擦,曹公不也愿同他计较,由着他一次次躲了过去。但人生在世,不能凭着侥幸过活,只有我们真正强大起来,才能在这乱世当中立于不败之地。”

章氏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但同你要去成平一事又有什么关系?”

思齐亲昵地挽住了章氏的手臂,道:“只有我把我的王城建成固若金汤的城池,才能给未来多一层保障,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阿父谈不拢,我也解决不了,至少可以带着全家地跑到成平去躲起来。”

章氏被思齐说得一愣一愣的:“躲起来就能行吗?”

思齐朗声笑道:“我觉得行。”

如果不行,说明她的王城还不够强大,如果足够强大,那么就一定可以。

看着思齐信心满满的样子,章氏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那你就照着之前和你阿父商议好的去吧,只是路上要时刻记得,家中还有祖母记挂,在外万事当心。”

思齐郑重地应了下来:“祖母放心,我一定记得。”

经太常卜算,建安八年九月十五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思齐一行于九月十五当天正式出发,从许都启程奔赴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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