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受欢迎的客人（3）（1 / 2）

霍姆兰德的冬季总是伴随着温吞绵长的风声，在第一场雪降临之前，林中的万物都会为了生存到处奔波，闻南坐在精灵宫殿的某处屋顶上眺望城镇外围昏暗幽深的密林，听见飞鸟与走兽掠过枝丫交织出的夜曲。

来自远方天空的月色和高楼萤灯倒映在他双眼里，波纹亮影重重燎过沉浮的星火，瞳孔深处的一切却无比沉寂，点点光晕在其中溺毙。

“今晚的星星真亮啊。”

突然有人在讲话。

“很抱歉打扰到您，这位美丽的……小先生，不知是否有幸与您共一个夜晚呢？”

闻南下意识皱眉，寻声望去，看到高大的银发青年正站在白石喷泉旁边抬头看自己，不远处花园中的夜光石将他的脸庞照亮，露出年轻俊秀的容貌。

银头发、蓝眼睛，是北地精灵的王族。

先代精灵王闻南见过，虽然长相出尘，但待人待事都冷冰冰的，一副不近人情的架势，与面前这个花花公子模样的王族完全搭不上边。再想想如今王宫里有哪些王族，或许唯一符合对方身份的应该就是现任精灵王了，那个梅莉口中的漂亮花瓶。

闻南没有说话，但拒绝沟通的意思十分明显。

“我只是有些好奇。”青年不紧不慢道，“让我来猜猜看，您是从哪里来的。”

“是海登堡吗？我知道那里的人们都有一头如黄金般闪耀的长发。”

“……”

“那是温耳敦？那里的人们有着如雪一般清透的肤色。”

“……”

“唔，看样子是我所不了解的地方了。”青年仍旧风度翩翩，“是东方大陆吗？您的眼睛与夜空一样纯净。”

闻南忍不住开口：“与你无关。”

“这话说得或许有些偏颇。您和另一位殿下来拜访兄长，却没有走正门，夜闯王宫可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行为。”

“不过放任贵客在屋顶上吹冷风可不是我们北地精灵的待客之道，如果您愿意，一起去喝杯热可可如何？”

见闻南仍是无动于衷，青年便换了个方向：“兄长刚刚从侧门进去，想必现在已经与您一起来的那位殿下说上话了，与其在这等着，不如我带您参观一下花园吧，晚上的蔷薇花很漂亮。”

“……”

“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北地的蔷薇。”青年抬起眼帘强硬地撞进他的眼中，透蓝的瞳光里像是点缀着清晨湖光。

“它们是用林中湖底的泥土种植的，会吸收月光，也会在晚上授粉。它们的花粉像雾气一样，从深夜开始，直到第二天的黎明，如果躺在里面就会闻到心旷神怡的香气。”

莫名其妙的，闻南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裂开，露出小小的缝隙。

“花粉和蔷薇蕊一样稚嫩，只要用高热的水浇灌就会燃烧起来，像是躲在欢愉最深处的珍宝。等到燃烧时它们就会变成金黄色，您能看到满天的亮光盛开在月色里，与您的头发一样，令人向往。”

他立刻将自己的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感受着逐渐平息的心跳，不由得怀疑：这家伙真的是在说花粉吗？

而对方仍耐着性子：“难得来一次精灵的宫殿，不去看看岂不是太可惜了？如果您累了还可以喝些热可可，霍姆兰德的玫瑰乳酪和肉桂卷很好吃，还有……浇上黄油的曲奇饼干，我相信您会喜欢的。”

被那双眼睛注视的感觉有些奇怪，就像是一只手拉扯着他融化进了温柔的漩涡，不知不觉中四肢都会因为这过于甜腻的对待而逐渐发软。

闻南有些烦躁地想，再这样拒绝下去，不会引发外交问题吧？

可事实上，换作平时他根本不会听一个非玩家的异族陌生人喋喋不休如此之久。

幸好就在这时，从喷泉另一头的花丛中悉悉索索钻出来位园丁。

青年下意识回头，眼睛不再看他，于是原本逐渐在闻南内心中成型的奇异之感一下子消散殆尽。

闻南先是愣神一瞬，马上冷淡道：“我没兴趣，您另请他人吧。”

没等对方应声，他便一个闪身，从屋顶消失了。

园丁费劲巴力地把自己胖胖的肚子从枝叶中挤出来，在顶着满头绿叶看到青年的瞬间，面上止不住地惊讶。

“殿下？”

远光中青年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只看到被风吹散的零星碎光落在瓦片之上。

“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园丁着急地跑到跟前，手里那枝快要枯死的蔷薇在夜风里瑟瑟发抖。

“没什么。”青年笑得温和，“看到只不亲人的野猫而已。”

————

先代精灵王的宫殿里不止有猫，还养着一只狮子。

它高大、威猛、正值壮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经常踩着那些可怜的花瓣巡视领地，又会在支离破碎的草坪里安眠休憩，除了驯服它的先代精灵王，谁都奈何不了它。

而现在，这只威风凛凛的雄狮正老实地趴在男人腿边，僵直着四肢不敢动，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被驯服后的畏惧。

“……你是贼吗？”前代精灵王面无表情打量男人，“不走正门□□进。”

艾尔弗雷德将视线从那只缩成一团的狮子身上移开，面露讥讽：“四面白墙有什么可偷的。”

说完还十分嫌弃地拍拍座椅的扶手：“这么硬，你是怎么坐得惯的？”

他甚至都不愿意称这为宫殿，其中的摆设少得可怜，没有一样与王的身份相匹配。

“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生活，那现在就可以走了。”精灵王道。

没有哪个客人会私自翻进别人家里，还对昂贵的家具挑挑拣拣，即使是温柔好客的精灵族也不会喜欢。

“看样子你连一杯茶都请不起了。”艾尔弗雷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