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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墨凛微勾唇角笑了,笑意却未到达眼中:“是吗?”

曲鸢点点头,笑靥如花,勾人而不自知。

徐墨凛冷硬地别开视线。

***

暮色降临时分,晚霞席卷漫天,黑色宾利平稳开入孟家老宅。

这是一座位于郊区的庄园式别墅,占地广阔,山环水绕,风景绝佳,内部分布着亭台楼阁,假山湖泊,处处显露出低调的奢华。

老宅的主人,兴阳集团董事长孟云亭,是商界的传奇人物,出身穷苦,白手起家,二十余载创下商业帝国,感情方面也是丰富多彩。

他一共娶了三任妻子。

原配是有苦同吃,有难同当的糟糠之妻,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富贵日子没享受几年便撒手人寰,正值壮年的长子车祸后高位截瘫,抑郁而终,次年,长女被发现在生母墓前自杀身亡。

续弦是商业联姻,育有四子,出类拔萃,目前皆在集团身担要职。

第三任妻子,即徐墨凛的外婆,生下独女后难产而死。

孟家关系复杂,单是继承权花落谁家就引发外界诸多猜测,甚至传闻孟云亭长子长女的悲剧,以及徐墨凛母亲在办公室猝死,都是二房的手笔。

徐墨凛以异姓外孙的身份入主集团,则是为母复仇。

真真假假,曲鸢无从辨别,唯有一点她很确定,在勾心斗角,暗潮汹涌的名利场,准前夫游刃有余地一步步掌控集团实权,绝非善茬。

夫妻俩刚进门,徐墨凛就被孟老爷子叫到书房去了。

曲鸢在客厅坐着,悠悠然地品了小盏茉莉香片,瞥见佣人端着茶盘上楼,她柔声道:“我来送吧。”

佣人恭敬地把茶盘递给她。

曲鸢送茶是假,看热闹是真,果然,她刚上到二楼,听见虚掩着门的书房内传来玻璃碎裂声,似乎是水杯摔碎了,老爷子怒气冲天地拍桌吼道:“荒唐,简直荒唐,你这是色令智昏!”

色令智昏?

曲鸢敛眉,莫非徐墨凛出车祸,与“色”有关?红颜祸水?

离得远,曲鸢听不见徐墨凛的回答,往前走了一步,高跟鞋藏不住声响,不等靠近门边,她就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安静几秒,老爷子扬声问:“谁在外面?”

“外公,是我。”曲鸢整理好表情,推门而入,嗓音清软,“我来给你们送茶水。”

余光里,徐墨凛长身而立,脚边落着碎片,裤脚溅了水,淋淋漓漓似泼墨。

孟老爷子暗忖她是担心老公被骂,适时地送茶打圆场,脸色立时阴转晴,和颜悦色道:“快把茶放下,小心别烫着了。”

徐墨凛却丝毫不领情,面沉如水:“外公,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有曲鸢在,孟老爷子不好再动怒,不耐烦地朝门外挥手。

徐墨凛转身就走,曲鸢以为他说的“走”是下楼,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走了,丢下她一个人在孟家老宅。

外孙行事如此过分,连向来护短的孟老爷子也难以替他找借口,见曲鸢神情落寞,他留人吃了晚饭,就让司机把她送回去了。

曲鸢坐在车内,路灯一盏盏相连,汇成了朦胧灯河,逶迤到天际,车窗上印出形单影只,她忽然想起曾经也被徐墨凛丢下过,在回家的路上,她因吃醋引起他不快,被赶下车,顶着苍茫夜色走了两公里的路,废了一双最爱的clin高跟鞋,还崴了脚。

他当做无事发生,忙于工作,对她不闻不问。

她跟他单方面冷战了半个月。

后来他们是怎么样和好的,曲鸢不愿再回想,她只恨当初自己沉迷情爱,愚不可及。

从今往后,她绝不会再委屈求全。

过了红绿灯,曲鸢让司机掉头,她不想回家,约了甄湘在温泉会所见面。

两人刚碰面,甄湘就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鸢儿,我好想你!”

曲鸢绽开清浅笑颜:“不是上上个周末才见过?”

“……是哦,我忘了嘛。”甄湘好半晌才松开她,“不管这么多,我们去好好放松一下。”

做完spa,她们要了个包间休息,在走廊遇见从米兰看完秀包机回来的富太团,曲鸢深居简出,除了和徐墨凛出席宴会,平时鲜少露面,加上近来他们夫妻离婚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乍然偶遇当事人,富太太们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群人不请自来,熟门熟路地涌入包间。

来者是客,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上工夫还是要做周全的,曲鸢喊来包间专属服务生,要了上好红酒和搭配的甜品。

服务生问:“是要上徐先生存在这儿的酒吗?”

曲鸢没想到居然会有意外之喜:“有多少?”

“六瓶。”

曲鸢指尖轻敲桌面:“都上吧。”

服务生面露讶色,谨慎地跟她确认道:“全部吗?”

曲鸢歪头浅浅一笑:“对。”

服务生略怔:“好的,请稍等。”

服务生出去后,富太太们众星拱月地将曲鸢围在中间,坐她旁边的王太太心思最为活络,九曲十八弯地开口打听:“徐太太,听说你和徐先生最近闹不愉快了?睡同个被窝的夫妻嘛,就像牙齿和嘴唇,时间久了,难免会磕磕碰碰的。”

“俗话说,百炼钢绕指柔,”钱太太接道,“我们作为女人啊,一定要学会温顺,先低头服个软,再把他拖进温柔乡里,有什么矛盾解决不了?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齐齐会意,暧昧地附和着笑:“对嘛对嘛,就是这个理。”

被挤到角落的甄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曲鸢同样感到心理不适,尤其联想到徐墨凛毫不考虑她的感受,冷漠无情的所作所为,清澈双眸泛起冷意,凭什么她们不清楚事情原委,就要求女人忍让,受尽委屈?

她示意大家安静,拨通了家里客厅不常用的座机。

第一遍,无人接听。

第二遍,响到忙音自动挂断。

……

第四遍,终于接通,是护工的声音:“喂,你好。”

“我是曲鸢,”曲鸢直奔主题,“徐先生在吗?让他接电话。”

富太太们默契地交换眼神,有好戏看了。

等了约半分多钟,那边传来低沉磁性的男声:“什么事?”

包厢里鸦雀无声,橘色柔光虚笼而下,曲鸢随手将散落颊边的发丝夹到耳后,露出半边艳色芙蓉面,她红唇微弯,似笑非笑,一字一顿道:“徐墨凛,我要和你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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