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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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意,嘴唇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万柳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她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因为平常她在屋里的时候,大多数都安安静静面无表情,秋月也没有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秋月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去蹋上坐下,端了小米粥放在她面前,说道:“主子要不要喝些粥看看?”

万柳神色茫然,抬头看了一眼秋月,好半天才明白她在说什么,拿起勺子舀着粥吃了起来。

小米粥熬得浓稠,里面加了糖,吃起来甜丝丝的,万柳以前最喜欢吃,今天只吃了两勺子,便放下了。

炕桌上牛乳的腥气实在太重,她胃里又开始翻腾,再次冲进净房去吐得一塌糊涂。

秋月紧跟着她,担心得不得了,愁眉苦脸站在一旁递水递帕子。

万柳漱完口,撑着条案,深深吐了口气,说道:“秋月,你去把牛乳等有腥气的饭食都撤下去。”

秋月忙出去了,万柳看着西洋镜里面的自己,这么久了,她还是觉得镜子里面的人有些陌生。

此刻镜子里面的人,脸色惨白,神色仓皇,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绝望。

她的手不由自主抚上小腹,连吐两次,她几乎能肯定里面已经有个小胚胎正在发育。

可是,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早点来,她还在无所畏惧的时候,可以凭着一腔孤勇把他生下来。

晚点来,兴许康熙激情退去,太皇太后也觉得她没了威胁,所以会容忍她。

康熙不缺孩子,就算她与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他最多也只是流上几滴泪,然后给她一个追封,让她享受生前没有的尊荣。

他则继续做自己的皇帝,后宫从来不会缺新鲜的人,就算她在的时候,他也没有停止过宠幸其他妃子。

从没有谁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

万柳其实不怪太皇太后,她一生孤苦无依,历经沧桑,临到老,再要经历一次以前的噩梦。

换成了万柳自己,她也会恨,这个坎一辈子都过不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万柳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静静爬满了脸。

秋月不知何时来到了门边,看着她怯怯地说道:“主子,太医来了。”

万柳慢慢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泪,平静地道:“我知道了,你去让他们稍等,我马上就来。”

秋月迟疑着转身离开,万柳重新洗了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然后走了出去。

来的太医是院史朱纯嘏与左院判黄运,两人见到万柳忙上前恭敬请安。

万柳客气地回了礼,坐在榻上伸出手,朱纯嘏先上前诊了脉,脸上一喜,没有说话,又退下由黄运上前诊脉。

黄运的神色也差不多,喜气洋洋看了朱纯嘏一眼,恭敬退下,朱纯嘏则笑着道:“恭喜万主子,主子有了喜,只月份尚浅,脉象也浅,再过些时日会诊得更清楚些。”

万柳脸上也跟着浮起了笑意,颔首道:“多谢两位大人,辛苦你们了。”

朱纯嘏一直领命在推广种痘之事,虽然万柳并没有在此事中露面出头,他也听到了些风声,不免对她更尊敬了几分。

他觑着万柳的神色,语重心长地道:“万主子只管放宽心,无需担心其他。妇人有了身孕之后呕吐是常事,吐之后多少进一些食,也不要吃太多补过了头,不饿着就行。

主子身子底子好,下官就不建议主子吃药了,与平常无异即可。”

太医离开之后,秋月喜得在屋子里乱窜,招呼着宫里伺候的人前来给她磕头道喜,又指挥着素兰将屋子里尖锐的东西全部收起来,小杌子也挪了出去,生怕万柳走动时不小心磕着碰着。

万柳静静看着他们忙碌,看了一会之后站起身,说道:“走吧,该去慈宁宫了。”

秋月忙去拿来了褂斓,说道:“主子穿上吧,外面风大,可别着了凉。”

万柳笑了笑,抬腿往外面走,“不用,我不冷。”

秋月愣了下,忙放下褂斓跟了上去。万柳走到梨树下,抬头看着开了一半的花,偶尔有雪白的花瓣坠落,青石地面上铺了浅浅的一层。

有些花还未开放,有些花就已经凋零。

万柳站了片刻,转身继续往外走,才到大门口,见康熙大步流星,几乎小跑着赶了过来。他走得太快太急,微微喘着气,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他抬头看到万柳,远远地就急着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个时候了还去哪里,快回去屋子里歇着。”

万柳福了福身,继续往外走,到了他面前,才站下来说道:“奴才去慈宁宫。”

康熙愣了下,长长深呼吸,不由分说揽着她的腰回转身,说道:“我已经差了人去皇玛嬷那里报喜,你有了身子不宜再操劳,皇玛嬷也不会怪罪于你。”

万柳随着他的步伐走动,边走边侧转头,看着他认真地道:“真的吗?”

康熙默然片刻,垂下眼帘,掩去了眼里的阴霾,像是在说服自己,沉着又冷静地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皇玛嬷的亲曾孙子,她不会拿你怎么样。你看着些脚下的路,别摔着了。”

万柳没有再说话,她脑子里太过兵荒马乱,已经没了别的主意。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可以冲锋陷阵,无所不及。现在她的潜意识中,已经有了顾忌,有了束缚。像是被生生折断了翅膀,再也无法随意翱翔。

回到屋里,康熙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塌上坐好,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的肚皮,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已经盼了太久,希望你能生个儿子。听到太医来报喜时,我还以为在做梦,这份喜来得太突然,我一时都不敢相信。”

可不是来得太突然,万柳一下被戳中,委屈难过直顶脑门儿,冲着他冷笑一声。

“皇上难道还缺儿子吗,生个女儿你是不是就要失望了,女儿又有什么不好了?”

康熙被她喷得身子后仰,好笑地道:“你看你,都是快当额涅的人了,性子还这么急躁。以后儿子的性子随了你,那还了得。

好好好,我不是说女儿不好,可女儿长大后总得嫁人,嫁出去之后有了婆家,总不能时时回娘家,比不得儿子一直在身边来得体贴。”

万柳心中的邪火乱窜,高压之下,肚子里的气被撕破了一个口,咻咻咻直冲康熙而去。

“瞧皇上说的这句话,皇上是天下的皇上,女儿难道不能招赘,非得嫁到别人家去不可。奴才知道了,皇上想把女儿远嫁出去,抚蒙联姻。离了千里远,一辈子当然见不着几次面了。”

从努尔哈赤起,女真与蒙古就一直联姻,满人入关之后,与蒙古的姻亲关系也从没有断过。

康熙无法辩驳,神情讪讪咳了咳,含糊着道:“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你不会生女儿的,肚子里一定是儿子。”

万柳怒极之下,干脆一巴掌把他推开,站起身蹭蹭走到罗汉塌的另一边。

康熙一个不察,被她推得仰倒在了塌上。他脸一黑,见万柳横冲直撞,又担心她,手撑着跳起来,像是老母鸡般护在她身后,急着道:“你小心些,哪有你这样莽撞的,仔细摔着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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