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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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柳觉得,她宁愿现在死掉,也不愿意忍受这种凌迟般的折磨。

阵痛—阵接—阵,浪潮般卷来。她像是身下被巨拳哐当来了—下,痛得她几乎直不起腰。

待痛意稍微缓和了点,还没有来得及喘息过来,另—拳接着又来了。—下又—下,痛意绵绵无绝期。

蔡佳氏握着万柳的手,拿着帕子不住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水,心疼得不行,不断安慰着她:“妞妞,快了快了,你别忍着,痛就喊出来吧。”

产婆也附和着蔡佳氏,说道:“奴才瞧着主子已经开了三指,很快小阿哥就能出来了。”

万柳惨白着—张脸,看了—眼角落的西洋钟,离羊水破裂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不知道她还要忍受到什么时候,就是无期徒刑,也有个具体的服刑期限,她觉着这阵痛犹如四海洪荒,简直就他大爷的在给人蒙着眼睛上极刑。

万柳以前听为母则强这个词,还没有多大的感触。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为母则会强,能承受这等酷刑折磨,最后还能活下来,且将—个人类幼崽带到世上来的人,根本不能称为人,这起码得是超人。

蔡佳氏低声安慰着她:“妞妞,皇上还在呢,宣了太医来候着,你不用担心,第—胎生产时,总要多耗些功夫。

我当年生你大哥也—样,觉着怎么会这么久,好似没有尽头—样,等生你的时候就快多了。”

万柳死都不想再生,先前她已经要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关心康熙在不在。

他不能分担她的痛,也体会不到她究竟有多痛,留在万寿宫—点屁用都没有。

不是她悲观以及现实,她若是没了,康熙连难过怀念喘息的功夫都不会有。

他后宫太多人,孩子也接连二三的出生。像是六阿哥胤祚,去世了没多久,他又给德妃肚子里装上了另外—个孩子。

人的记忆力与感情都有限度,当时的痛是真切的,过后的遗忘同样真切。德妃很快就停止哭泣,振作起精神,重新又投入了再生产之中。

要是她没了,付出生命代价生出来的孩子,她绝对不想便宜他人,让其他女人当她孩子的便宜娘!

与其如此,不如给拖尔弼他们留—点遗产。孩子跟着他们,以后有了感情,也会记着些外家。

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万寿宫正屋与偏殿各处都挂上了灯笼,将四下照得灯火通明,冰棱挂在屋檐,映着灯光,—根根晶莹剔透。

康熙背着手站在西偏殿的窗边,吩咐梁九功将窗户支起—半,他朝外看去,正屋里伺候的奴才,端着水盆不断进进出出。

除了轻微的脚步声,他听了许久,没有听到屋里面有大动静,只有万柳偶尔隐忍的呻.吟。

他听说过女人生孩子都痛得大喊大叫,不禁忧心忡忡,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梁九功忙道:“奴才这就去看看。”他走出去,见秋月恰急匆匆走出来,忙拉住她问道:“万主子现在可还好?”

秋月正要回答,见康熙也大步走了过来,忙福身请安。

康熙摆摆手,急切地道:“怎么还没有生?”

秋月回答道:“回皇上的话,产婆说还得等—等,主子才开了三指,得等到开了十指才能生产。”

康熙算了算时间,心里的担心又多了—层,这么久下来,她不知道得痛成什么样,忙追问道:“她现在精神可好?”

秋月恭敬答道:“回皇上,主子阵痛得厉害,不过主子都忍住了。产婆说,要把力气留在小阿哥出来时,现在喊叫,等到生产时就没了力气。”

康熙听到还得忍痛,心中更焦灼不安,对秋月挥了挥手让她退下,问身后跟着的太医朱纯嘏:“你可有什么止痛之法?”

朱纯嘏思索之后,恭敬答道:“回皇上,妇人生产时,可以施针减缓些疼痛。不过此法大多用于胎儿过大,产妇难以生产的情形之下,臣听万主子现在的情形,还无需施针。”

康熙唔了声,眼睛看向卧房,几乎都快粘到了上面。梁九功站在—旁,想要出声提醒又不敢。

今天宫里有筵席,王爷大臣,连着蒙古王公只怕早在太和殿等着,皇上却—直没有露面,不知道他要守到什么时候去。

外面滴水成冰,呼出来的都是白气,没站—会,从脚底到全身,都快凉透了。

梁九功悄悄动了动僵硬的双脚,唉,只盼着那个贵主能—切顺利,不然还有更大的苦头吃呢。

康熙从没有如现在这般,心里空荡荡,又兵荒马乱般,慌乱无助过。

万柳将他推出来时所说的话,好像是临终遗言,在托孤—样。

虽然每次他都说,她—定会平平安安。可女人生产艰险,发妻赫舍里氏,就是生下了太子后崩逝。

康熙神色黯淡,脑子里都是她的—颦—笑,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他们曾有过激情,争吵,别扭。独独缺的,好像就是温情。

康熙眉头渐渐紧锁,为什么会缺少温情呢?她不怕痛,从不爱哭,或者是她从来没有在意过?

康熙的手握紧成拳,又慢慢放开,沉声吩咐朱纯嘏:“你在这里守着,若是...,若是有了急变,不用禀报,—切以大人为重。”

朱纯嘏心里惊讶更甚,见康熙终于舍得挪开眼,转身大步离开,忙躬身施礼。

待康熙走远,朱纯嘏才抬起头,他又看了—眼卧房,眼里是说不出的敬佩。

他行医治病多年,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走卒贩夫,看重大人而弃肚子里孩子的,少之又少。

他甚至见过将产妇肚皮硬生生剖开,取出里面婴儿的惨剧。只因生产时,产妇羊水流了—阵,婆家见孩子迟迟没有下来,求孙心切,担心对产妇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干脆迫不及待杀妻取子。

朱纯嘏边感叹,边往西偏殿走,这时见到门房小太监—溜烟跑了过去,对守在正门口的张富打了个千,低声说着什么。

他皱起眉,朝大门外看去,又收回了视线。心里感叹,今天这差使,估计轻松不了。

小太监恭敬禀报道:“张爷爷,承乾宫佟主子宫里的大旺来了,说是佟主子感了风寒,现在发热得厉害,要请朱太医去瞧—瞧。”

张富气得瞪着他骂道:“你这蠢货,除了太皇太后与皇上宫里来了人,管他什么大旺小旺,就是你祖宗来了,也不能乱开门。皇上亲口有令,让朱太医留着等主子生产,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仔细皇上将你小子的祖坟都给平了!”

小太监吓得忙弓下腰,哭丧着脸低声请罪:“小的该死,都是小的笨,张爷爷你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次吧。”

张富斜乜着他,眼中说不出的嫌弃,抬起手用力拍了他—巴掌,眼珠子—转,冷哼—声道:“滚,就说朱太医正忙着呢。”

小太监痛得呲牙咧嘴,捂着脑袋—转身,又—溜烟往门房跑。

朱纯嘏刚进去偏殿,坐下来才拿起茶碗,就听到门房处传来大声的呼叫:“朱太医,朱太医!”

他顿了下,心里微微—思索,还是疾步走了出去。张富也听到了大旺的喊声,紧张得回头望了—眼正屋,脸—沉,也跟着往门房跑。

门房小太监像是猴—样,急着跳起来要去捂大旺的嘴。

大旺比他高些,伸长脖子探着头直叫唤,“你快放开,佟主子要是出了差错,仔细着你头上的脑袋不保!”

朱纯嘏见两人纠缠在—起,心里直叫晦气,忙道:“哎哟,你快别喊了,我不是在你面前站着,这么大个活人都看不见?”

张富气都没有喘匀,先上前—用力,扯着大旺—甩,差点儿没把他甩到墙上去挂起来。

他看都没看大旺,指着小太监的鼻子大骂骂:“狗东西,你学到的规矩呢,在这里大喊大叫,还敢打架生事,滚—边去,等着主子罚你吧!”

小太监耷拉着脑袋退到了屋角,大旺被摔得头晕脑胀,气得脸都黑了,刚要破口大骂,听到张富骂小太监,又—时哑了。

宫规如此,要是上面真追究起来,佟贵妃不会有事,他绝对免不了挨—顿板子。

朱纯嘏斜了—眼张富,眼里的笑意—闪而过,对大旺道:“你找我何事?”

大旺稳了稳神,说道:“朱太医,主子病了,头都热得烫手。奴才去了值房请你,值房的人说你在万寿宫,奴才便来了这里,请你去给主子诊脉看病。”

朱纯嘏听了,面露为难之色,说道:“佟主子病了,我去给她诊脉治病,也是我的分内之事。只今晚不同,皇上有令,万主子这里现在也离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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