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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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将至,骄阳似火,渝州城群山环绕,一丝风也吹不进来,前天夜里刚下了场大雨,天气闷热得好似一个巨大的蒸笼。

青砖白瓦的大宅院,长廊迂回曲折,绿荫如带,雨珠顺着枝叶滴滴哒哒落进土里。

一个丫鬟的打扮的女子端了早膳自石板路尽头缓缓而来。

“桑枝姐姐。”

走到院门口,前厅值守的小丫鬟叫住了她,走近,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桑枝听完有些许沉默,眸光瞟向屋内的某个身影,低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应声离开,桑枝踏进屋里,若无其事地从食盒里取出碗碟开始布菜。

“昨儿我遇见厨房的刘妈妈,同她说姑娘近日身子疲乏总吃不下东西。她说定是叫这天儿给热的,今早就煮了些消暑的绿豆莲子粥过来,姑娘若是洗漱好了可来尝尝。”

许久,里头无人回应。桑枝停了手上的动作,绕到屏风后面去瞧,便见沈姒柔端坐于梳妆铜镜前,身上仍穿着就寝时的中衣,瀑布般的青丝垂落腰间,手指一下一下顺着身前的发梢,垂眸缄默睫羽微颤,面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她身后,白雉手持桃木梳,神色紧张又无奈,朝桑枝若有似无地摇了下头。

桑枝很快明了,上前接了桃木梳亲自为沈姒柔绾发,一下一下,手法极轻柔的。

“姑娘可是昨晚又没睡好?”桑枝瞧着沈姒柔眼下的乌青,笑道:“姑娘若是觉得乏,一会儿吃过早膳还可再小憩片刻。老太爷今儿个带着书院里的少爷们去了城外练习骑射,姑娘用不着去旁听,正好得闲能休息半日。”

她从首饰盒中取了几支簪钿供沈姒柔挑选,沈姒柔目光淡淡扫过,也不说要戴哪支,默了默,问:“人到了吗?”

桑枝皱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沈姒柔又问:“我父亲……他到了吗?”

桑枝眼底闪过诧异,猛地回头与白雉对视。白雉眼神亦是茫然,老夫人吩咐过这件事不得在姑娘面前提起半个字,怎的就被她知道了?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回头定要撕了她的嘴。

“你们也用不着惊讶我是从哪儿听来的,府里上上下下百来号人,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他既是我父亲,我又怎会一点儿风声都不知?”沈姒柔无声轻叹,挑了一个素雅的海棠簪递过去。

眼瞧着瞒不住了,桑枝一边为她梳妆一边如实回答:“是,沈老爷是今早进的城,这会儿正在前厅与老夫人说话。”

沈姒柔沉思片刻,嘴角有些发苦,“他这人最是怕吃苦的,此番千里迢迢从京都来这西南小城,可有说为的什么事?”

桑枝摇头,“暂时还不知,不过想来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信上那些吧。老夫人说了,这事儿姑娘不必烦心,她自会处理妥当的。”

沈姒柔不言,暗自思忖着什么,待梳妆完毕,她款款起身,“既是与我有关,又怎能做到真正的置身事外。走罢,去听一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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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沈家如何与我无关!要从我这儿带走姒柔,你休想!”

哐当一声,有人把茶盏摔落在地,厅外站着的丫鬟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收拾。却见这时沈姒柔从后院走来,几个丫鬟回过神,匆忙欠身行礼,“姑娘……”

沈姒柔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们噤声。

厅里传来急急的咳嗽声,想来是沈沛说了什么话惹得外祖母发了脾气。她屏退了下人,独自绕到屏风后面听着里头的动静。

“都是小婿的不是,是小婿说话急切了些,岳母大人莫要动怒,当心气坏身子。”

屏风之上映出沈沛的身影,他身材发福了许多,穿了件玄黑色薄绸夏衫,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天气炎热,不时用袖子擦着额前的汗。

季老夫人喝了身边嬷嬷递来的茶,咳嗽渐止。她抚着心口冷冷哼了一声,“岳母?谁是你的岳母?现如今那京郊养蚕的柳家才是你的岳母!我霜儿过世将近八年,你们沈府与我季家早就没有关系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沈沛讪讪地笑,“怎么说您也是小九和知遇的外祖母,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让人听了,不免有些寒心了。”

“你还有脸和我提‘寒心’二字?”季老夫人气红了脸,指着沈沛的鼻子骂:“当年我顾及与你家老夫人的情分,将掌上明珠许配给你。可你呢,好色成性,成婚后不久便一房一房的妾室抬进门。我霜儿生姒柔时伤了身子,你不闻不问,夜夜流连于姬妾房中,那时候你可知‘寒心’二字怎么写?!”

“后我霜儿病故,她前脚出丧,你后脚就娶了继室。可怜我姒柔小小年纪没了生母,在后院病的似奄奄一息你也没去瞧她一眼,若不是我与她外祖父将她接回渝州,这孩子怕是要早早去见她的亲娘了!你可曾想过那时我季家是何等的寒心?”

沈沛汗如雨下,避重就轻地道:“这件事的确是小婿不对,那时候刚刚在工部任职,每日忙进忙出,实在无暇过问院里的事。也不知照顾小九的那几个婆子那般不上心,竟叫她活活病了数月不见好。事后,小婿也将那些人发卖出去了,小九是我的嫡亲女儿,我这心里又怎会不疼她呢。”

季老夫人冷笑,“你若当真疼她,她回渝州这么多年你会不闻不问?如果老身没记错,数月前还是你第一次来信吧!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你自己知道,可要把姒柔从我这带走,我劝你趁早**这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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