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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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和崽崽扛着梯子走到了树下。

小狮子有些担心,“猞猁会不会生气?”

提供了猞猁位置,并且主动把仓库里吃灰的梯子找出来的白虎理直气壮道:“就算我们不帮祁老师,祁老师也会自己去找的,我们只是把会发生的事提前了一点,猞猁要是连这都生气,那他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他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小狮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他。

白虎在这个时候趁热打铁道:“你想想看啊,我们帮了祁老师,祁老师要给我们五个啾咪!整整五个!”

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一只爪爪竖了起来,五根小指甲在小狮子的眼前动来动去。

看见没!

五个!整整五个呢!猞猁和五个啾咪比起来,当然是选择把塑料小伙伴猞猁退出去啦!

刚才还在动摇的小狮子听见这句话,愣了下,低下头沉默。

很显然,他想要这五个啾咪。

白虎乐颠颠地把梯子靠上树干,小王子在旁边帮他们扶着,一人两猫摇摇晃晃地架好了这架自动伸缩长梯。

祁云低头看看梯子,又看看高耸的树木,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崽崽,梯子是不是矮了一点点呀?”

白虎跟他挥爪爪,“哪有,没有的事。”他伸出一根指甲尖,在长梯的底端按了一下,楼梯“嗖”地一声变长了,在到达最近比较粗壮的一根树干时自动停了下来。不仅如此,梯子中甚至还伸出了几根蜘蛛一样的手,牢牢扒在了树干上。

小王子看的瞪圆了眼。

好、好厉害!

高科技的产品祁云不太懂,他“啪啪啪”给一脸骄傲的白虎鼓掌,把他们要的五个啾咪给了他们,这才撸起袖子准备爬梯子。

树上的猞猁……已经看呆了。

他以往待在树上的时候很少有人来找他,最多也只是站树底下抬头喊他,喊不动便走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搬了一架梯子过来。

看祁云的模样,似乎是打算爬楼梯上来。

……可他的脚不是受伤了吗?

他要怎么爬上来,他会不会摔下去。不对,现在要考虑得不是这个,他为什么要爬上来?他找他做什么?

猞猁抿着唇瓣,阴沉沉地划拉了一下身下的树干,树干被他刨得满是细碎的小木屑。

好巧不巧,祁云搭梯子的地方便是他所在的地方,只要一爬上来便可以看见他。

猞猁原本应该从这一处离开的,但他却没有动,反而还状似不经意地低头看下去。

他的心情好像龙卷风到来时的平地,满是狂暴的劲风,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烦躁、厌恶、悲痛……把每一种情绪抽丝剥茧地剥开,便能知晓,这被包裹在最里头的情绪有些不同寻常。

它的名字叫担心和不舍。

树下,祁云把怀中的白猫放在了椅子上,自己则从小机器人身上站起来,扶着稳固得仿佛是生在树上的梯子边缘,小心地迈开了腿,爬上第一块楼梯。

喷过喷雾后,他的右脚其实已经不怎么痛了,能下地,但是坐小机器人到处跑的感觉比较舒服,他便懒得下来了。

昏昏沉沉的白猫不经意抬头往他身上瞥了一眼,心跳几乎骤停。

祁云已经爬到了梯子的腰部,距地面有约莫四米的距离,这一下如果不小心摔下来,他一定会摔出事。

最关键的是,祁云两条细细瘦瘦的手臂抓着前面几阶梯子,左脚牢牢踩在了梯子上,受力便会感到疼痛的右脚则是悬空的。

身形看上去摇摇欲坠,如同风中的落叶,随时有可能从上面摔下来。

秦戈被他吓到了,浑身的毛发骤然炸了起来。猛地一下从机器人身上窜起来,对着祁云叫:“喵喵喵!!!”你干嘛?快下来!那上面很危险!

他的尾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祁云很可能会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声给吓到了,然后不小心从梯子上……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当即住嘴不敢再出声。

祁云隐约听见了他的声音,扭头看过来。

浑身雪白的猫猫站在小机器人身上,一脸紧张严肃地看着他,那张毛毛脸上写满了僵硬。

他对着小猫咪笑了一下,“乖哦,我待会就下去,你不要乱跑。”

话罢,他伸手去抓更上一阶的楼梯,一步步爬到了最顶上,中途因为只有一只脚受力,不小心脚滑了一下,树上树下的四只猫猫俱看的心惊肉跳。

小狮子和白虎不断绕着梯子转圈,只等着祁云不小心摔下来,他们好在找好了接着人。

他好险爬到了楼梯最上方,身形也被茂密的枝叶所笼罩,只有一双脚还露在外面。

祁云抬头在树冠里找了一圈,“猞猁、猞猁,你在哪儿?是我呀。”

早在他爬上来之前,猞猁便跳到了树干背后,一个他的角度一定看不见的地方。

祁云唤了几分钟,始终没能把自闭的猞猁叫出来,心中不免失落,难过地低下头,余光却瞥见了一抹黑色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追着这抹黑色看过去。

什么也没有。

但祁云可以确定他没看错,那是猞猁的尾巴。在他没有爬上来之前,他也看到了那抹黑色。

也就是说,猞猁还在这棵树上。

他叫了这么久,猞猁却不愿意出来,这表明了猞猁不愿意见他。

小王子有点茫然,猞猁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还是说,猞猁谁也不想见?

祁云回想着刚才看到尾巴出现的位置,小心伸手扒着树干移动自己的位置。随着视角的移动,他也看见了被庞大的躯干遮掩的猞猁。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猞猁将自己盘成了一团,背对躯干,尾巴则不听话地摆来摆去,时不时从躯干后窜出来,只在人眼前一晃便又缩了回去。

猞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祁云张了张嘴,想叫他,即将开口前停了下来,抿着唇退回原位,小声开口:“猞猁,你在这里对不对呀?但是你不想看见别人。”

他的声音清晰传到了猞猁的耳朵中。

小王子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如果是猞猁现在不高兴,想一个人待着的话,那我就不来打扰你啦。”

猞猁肉垫中的指甲不知不觉伸了出来,无意识地轻轻挠着身下的枝干。

他想一个人待着,又不想一个人待着。

祁云不紧不慢地道:“猞猁不说话的话,我就默认你不高兴了。”

听见这话,猞猁的指甲深入到了枝干中。

祁云诱哄道:“那看来,猞猁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我不打扰你了,你自己在上面待着,什么时候想下来了再下来吧,我先走啦。”

他说着,果真装模作样地往梯子下爬。

猞猁忍耐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没有不高兴。”

这道声音是从躯干后飘过来的,祁云停住动作,把试探的那只脚脚缩了回来,小声问道:“我之前叫猞猁,猞猁为什么不说话呀?”

“……不想。”

“这样呀。”祁云点点头,并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道:“崽崽,你整个下午都待在树上吗?晚餐也没吃,可惜现在吃不到了,晚餐有很多好吃的,乔乔和白虎把今天的晚餐全部吃干净了。”

“……”

猞猁的回应是沉默的。

祁云也不着急,半趴在梯子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你的三叶草长出来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呀?”

“……不想去。”猞猁的回应只有两三个字,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选择沉默的。

祁云说到嘴巴干,扫了一眼终端,上面的时间显示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落日完全落了下去,再过一个小时便该睡觉了,而他也已经在梯子上挂了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他突然问:“崽崽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些呀?”

猞猁微楞。

祁云刚刚说了这么多废话,全是在安慰他。

他的安慰和常人的安慰不一样,没有一句话是明着安慰的,只是状似无意地东拉西扯,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别的地方上去。

……猞猁的心情的确比之前好了许多。

胸腔中暴虐的情绪消停不少,他的烦躁和厌恶也不知不觉褪去。

但他还是没有回答。

祁云扒得手酸,甩了甩手腕,弯曲手指在树上敲了敲,模拟出敲门的声音,“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崽崽出来,我们下去吃宵夜好不好呀?”

猞猁摇头。

做完这个动作,他想起祁云看不见,却不想将这个动作转换为语言,从口中说出来。

祁云很有耐心地问道:“崽崽,可以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吗?如果是有人欺负了你的话,我们把它抓起来打一顿,再让乔乔用臭臭果砸它。”

猞猁心想,欺负我的就是你。

小王子听不见他的心声,还在絮絮叨叨。

猞猁听着,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猞猁,对不起。”小王子突然道。

他的这句对不起太过突如其来,猞猁愣了下,祁云又说:“我今天从豹豹那里听到了一点关于你的事情,非常对不起,我不应该从豹豹那里打听你的私事的。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猞猁身形骤然一僵。

……祁云早说关于他的事了。

那些话在背后躲着说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他明明已经在考虑……

把这些话忘记。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和祁云从树上下去了。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再次提起来?

祁云就这么讨厌他吗?

“——那个,我可以把罗里绑起来吗?”

猞猁:“……”

猞猁:“???”

祁云说什么?绑谁?

他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巨木的躯干。即使看不起祁云的脸,他也能猜到祁云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没有一点在开玩笑。

猞猁问道:“为什么……要绑他?”

祁云道:“我想把它绑起来欺负它。”

猞猁更懵了,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欣喜还来不及升腾起来便被不可置信给压了下去。

他一边告诫自己,不能相信祁云的话,一边又忍不住想,祁云不认识罗里,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原因是什么?

祁云道:“豹豹说它经常欺负你,告老师没有用,我们把它绑起来欺负回去,这样它以后就不敢欺负你啦。”

罗里其实没怎么欺负过猞猁。

猞猁当初摔得是很惨烈,但这不代表他会任由一个四岁的小屁孩欺负到自己头上。罗里打不过他,也不敢动手打他,每次看见他悉数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两句,却很少敢真正对他动手,少有的几次也被他使阴招欺负回去了。

听祁云的意思,还以为他被欺负得很惨。

他明明可以解释清楚这一切,但他现在却莫名不太想解释,而是问道:“你要怎么欺负回去?”

祁云暗戳戳谋划着。

他不会欺负人,但是他可以学!向乔乔或者白虎学!直接问路也可以。

他这个人和哥哥姐姐一样,最是护短了,欺负他可以,但是不能欺负他的崽崽。

他的崽崽全部是乖乖的小宝贝,怎么可以欺负他的小宝贝?

他绞尽脑汁想了片刻,暗戳戳道:“我们把它抓起来,然后,剃干净它的毛毛!让它变成秃毛猫!”

猞猁一点也不意外祁云会这样说。

这已经是祁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惩罚了。

祁云天生便是干干净净的人,和他不能比,能想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猞猁的心情猛然变得轻松了起来,从看不清的局中人状态跳了出来,用清醒的头脑认真思考了一下,祁云对他的态度不像是演戏的。

在知道他的私生子身份后,祁云也没有看不起他,而是谋划着帮他报复那些讨厌鬼。

这不像是演的,祁云不会演戏,更何况,他演这样一出戏,费劲儿去接触一个地位底下、目前连人形也恢复不了的私生子有什么用?

他中午听到的那些话说不定是误会,仔细想想,他离得远,门板阻隔了大部分的声音,仅凭借几个骂人的词儿便给祁云定罪,这对他似乎不太公平。

……那么,祁云中午说的究竟是什么?

猞猁握了握爪爪,发问道:“中午我没有睡着,你和雪豹说话的时候,我在门口听到了一点。是几个词语:‘私生子’、‘野种’……”

“你不是野种!”

祁云提高了分贝,猝不及防打断他的话。

他非常认真地开口:“你不是野种,这样骂你的人才是野种,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脉或许能在大范围上,决定一个人的身份,但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性格和作为。”

就像姐姐。

姐姐是皇女,但她成为巫女并不是因为她是皇女。而是因为她的天赋及其能力,不若,一向眼高于顶、连皇室也不放在眼中的巫女一族不会将她收进去。

同理,罗里身上或许流淌着所谓的高贵、正统的血统,但这并不代表他一定能有所作为。

猞猁身上流淌着所谓的肮脏血统,也并不注定了他一定就该活在底层。

祁云虽然出身皇室,但对血统却并不怎么在意。

听见他的话,猞猁蓦地笑了。

……是他理解错了。

祁老师是祁老师,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是最特殊的那个。

突然,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尾巴。

他下意识回头,祁云扒着树干,用力伸长手臂来碰他,眼巴巴地看过来,“崽崽,你听我的嘛,不要伤心呀。”

猞猁盯着他漂亮得不似凡人的脸看了两秒,突兀眼睛一弯,身上的阴沉散去,拨云散雾,第一次露出了藏在后头的皎洁圆月。

“嗯,我一点也不伤心。”

不论什么情绪都需要花费精力。

猞猁的精力从不放在不重要的人身上,他也不会在意不重要的人。罗里带着那群小屁孩谩骂他时,他会控制不住发怒,在心里想着怎么拔掉这群长舌妇的舌头,却绝不会伤心。

那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在意的只有祁云,因为在意祁云,所以在听见那些话之后,他会本能得觉得愤怒、会伤心、会觉得难过,甚至没过一遍头脑便草率地做了决定。

祁云盯着他看得眼珠子都不动了,“崽崽笑起来好乖呀。”

太可爱了呜,小王子的血槽要空掉了。

说起来……

这还是猞猁第一次笑。

小王子朝着他展开自己的怀抱,一只手伸了出来,巴巴地看过来,“崽崽,我们下去好不好?”

猞猁点了下头,低头在他费力伸过来的手上舔了一口,旋即才跳了起来。

……径直跳到了祁云怀里。

小王子单手接住他,身形摇晃了一下,稳稳抓住了梯子。

他拉开外套的拉链,把猞猁揣在了自己的外套里,一步步慢慢往下爬。

他在树上待了多久,三只崽崽便在树下守了多久,见他终于下来,俱是松了口气。

祁云捞起白猫,坐回机器人身上,高兴道:“崽崽,我们去吃宵夜。”他摸摸自己瘪下去的小肚子,“我今天没有吃东西,有点饿了。”

话罢,他又摸摸猞猁的小肚皮,“崽崽也没有吃。崽崽想吃什么呀?”

猞猁被他完全笼在了外套里,鼻尖萦绕着祁云的气味,那是他一闻便喜欢、觉得亲近的气味,他待在气味中心,只觉安心极了。

他的尾巴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抵着祁云软乎乎的肚皮,调整了一下位置,把脑袋从外套里探出来,下巴搭在了拉链上。

一人一猫之间的距离很近,猞猁却没有一点私人地盘被侵占的应激反应。

要知道,刚来幼儿园的那段时间,其他五只猫猫踏入他周身三米内,他浑身的汗毛便会竖起来,不受控制地摆出进攻的姿态。

而现在,他完全接纳了祁云,将对方纳入了自己所有物的范围内,也便不会排斥对方。

他摇了摇头,“我和你吃一样的。”

话罢,猞猁鼻尖动了动,嗅到了关于另一只猫的浓烈气味。

他低头一看,白猫蹲在祁云膝盖上抬头看他,两只眼睛里写满了不爽,其中还藏了一丝嫉妒,周身气质低沉。

秦戈喉咙里发出小小的呼噜声,这是警告的声音。

那是他的私人地盘!

往常是他趴在祁云的衣服里的,猞猁凭什么抢他的位子?凭什么被祁云这样抱在怀里?

秦戈酸极了。

他可以待在祁云衣服里的特权,啪,没了。

都怪这只讨厌的猞猁!

他完全没注意到,他现在的情绪很激动,同他以往完全不符。

猞猁皱着眉看了他两秒,眼神复又变得阴沉起来。

白猫讨厌他,殊不知,他也讨厌这只突然出现、抢占了祁云最多宠爱的白猫。

两只猫猫相看两相厌。

猞猁龇了下嘴,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眸中是明晃晃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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