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魔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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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可有什么相助的地方?”

凌祉对他摇摇头,将他推到了门外,歉意道:“魔帝,抱歉,此事我们自会处置的。劳烦你了。”

恕霜咂了咂嘴,道:“倒也不必如此见外。若是有需,定要差人来寻我。”

凌祉道了声多谢,便是将门从内掩上。

又在周遭织了隔音罩,以防叫旁人听去了。

炎重羽已是不再吵闹,但萧云谏还是让凌祉先捆住他的手脚。

唯恐他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青鳞先头就差人帮着做了些粥食。

如今用了神力温热,吹了吹,又是送到炎重羽的嘴边。

炎重羽别过头去,紧闭着双唇。

萧云谏瞧了他一眼,拧着眉头接过了青鳞手中的粥碗:“我来吧。”

青鳞垂首退到一侧,仍是目不转睛地瞧着炎重羽。

萧云谏将满满的汤匙塞到炎重羽面前,可炎重羽却仍是不配合着。

萧云谏将粥碗往旁边一撂,溅出了许多水渍来。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可不是青鳞,我对你也没那般好的耐心。你别非逼着我,做出我们都不乐意见得事情来。”

炎重羽面容有些皲裂。

萧云谏又是将汤匙递到了他的嘴边。

这回他倒是张口下咽了。

“矫情。”萧云谏将粥碗又还给了青鳞,说道,“来喂他吧。”

又多瞧了几眼炎重羽肯下咽,他方才拉了凌祉到一侧。

凌祉又是挥手,隔音罩中撑起了隔音罩。

萧云谏叹了口气,道:“我也忧心、焦急,我也想要他不是这幅模样,我也希冀他是囫囵个的、吵吵闹闹的那个炎重羽。可是他如今这副模样,只有我先狠下心来,不当着他二人的面乱了阵脚,才能叫他们不惧怕。”

凌祉半虚地环抱住萧云谏,说道:“阿谏,我知道,我都知道……”

知道那般心软,对他们好的萧云谏,如何能真的……舍弃他们呢?

萧云谏望着对面的两人,指尖紧紧抠入掌心:

“我是他们的主心骨。”

“我是他们的神君啊……”

凌祉轻抚着萧云谏的脊柱,从上至下,一遍又一遍。

只轻声说道:“那么,我当阿谏的主心骨吧。不用怕,我永远都在,都会支撑着你一直走下去的。”

炎重羽默然地吃下了一碗粥,青麟又替他沾湿了帕子。

没敢替他擦拭,只是犹豫片刻,将帕子递到了炎重羽的手中。

炎重羽看着自己长毛羽毛的双手,呵了一声:“算了,如今我已是个丑陋的废物了。也担不得停云殿的大神官了,倒不如今日神君再选个旁的大神官,我依稀瞧着青麟就是不错。”

青麟还未来得及阻止,萧云谏便撤了凌祉的隔音罩。

凌祉已是将自己的一切与萧云谏相连,如今他的修为在自己身上,也是视若无物的。

他走到炎重羽面前,捏了捏炎重羽的好肉,说道:“这不还没缺胳膊断腿吗?是我停云殿中哪项工作,您又做不得了?”

炎重羽垂着头,小声道:“也和缺胳膊断腿,差不了两样了。”

萧云谏哦了一声,颠来复去地将炎重羽又是瞧了一遍,说道:“我瞧着如今倒也好看的。我仿佛记得是千年前,人皇有个妃子,便是爱极了这羽毛妆,生生要将羽毛贴满自己的双颊,来取悦君主。”

千年前的事情,凌祉与青麟皆是不清楚。

可瞧着炎重羽骤变的脸色,也将萧云谏的话语当了真。

只有炎重羽细细思虑,可是真的有那么一段过往。

他刚醒过来,脑中还迷迷糊糊。

当真有些忆不起来了。

只是他也明了,萧云谏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长吁了口气:“那也得有君王,可以取悦。”

萧云谏朝着一旁的青麟努努嘴:“我替你排布好了,如今你得听青麟的话,青麟便是你的君主。”

青麟被陡然唤了名姓,听清了萧云谏的言语之后,却是连忙挥了挥手:“神君,我不是……”

萧云谏未曾理会。

只是倚在漆红雕花的立柱上,环着手臂,说道:“重羽,你可是听……”

他话音未落,炎重羽便应道:“好。”

萧云谏嗯了一声,拽着凌祉的衣袖,便将他拉出了这房间。

他转身,藏进了转角处。

那里即便是开窗,也瞧不见他的身影。

凌祉问道:“阿谏,你即是担忧他们,缘何又非得出来?”

萧云谏探着身子瞧了一样,屋内并没什么异样。

他靠着墙壁,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至少现下重羽他冷静了下来,他便不会再对着青麟动手。”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将本是柔顺的发丝弄得一团乱糟。

凌祉却是不辞劳苦,一点点地又将他的结解开。

包括……

心结。

屋里青麟有些犹豫地看向了炎重羽,目光飘忽,似是有些闪躲。

炎重羽自嘲地一笑,说道:“丑吧?我知道如今我这张脸,恐怕叫人看见了,能直接反胃。”

青麟一怔,却是猛地摇了摇头。

他骤然明了,是方才自己的目光又叫炎重羽误会了。

只这一回,他微微扬着头,目不转睛地盯住了炎重羽。

他的耳垂有些微微泛红,但仍是壮着胆子,摇摇头说道:“我从未觉得你丑过。你从前就是停云殿里最耀眼的那一个,现下也是。”

炎重羽揪了一根自己身上滋出来的羽毛,咧着嘴递到青麟面前。

青麟正想伸手去接,他却是飘飘忽忽的一松手,又道:“小鲤儿,你可莫要骗我。你应该晓得,如今我成了这幅人不人鸟不鸟的模样,兴许明日醒来就真成了一只鸟。”

青麟将那根飘远的羽毛捞了回来,坚定地说道:“没关系的,我又不怕。”

炎重羽哼了一声:“可是我怕。我回头变成了鸟,专门挑你这种小鲤儿下嘴。”

青麟听罢,却是松口气般的笑了出来。

这样的炎重羽,才应该是他认识的炎重羽。

只是他没有再反驳炎重羽唤他小鲤儿这个名字。

忽而忆起方才萧云谏可是给了他命令炎重羽的特权。

他便尝试道:“神君说了,你得听我的话。那便再进些吃食,继续休息吧。而后……而后明日,神君定能找出法子来,治这病。”

他本是等着炎重羽又像是从前一般反驳或是发怒。

却未曾想到炎重羽安安静静又是吃了些饭,自顾自地躺上了床。

甚至还留了半张给自己,拍了拍,说道:“我不得取悦您这个君王?”

青麟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萧云谏一直站在转角的廊下,听着屋中动静减弱。

方才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双腿,又顺手替凌祉锤了两下,道:“回去吧。”

凌祉却是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了身去。

萧云谏先是一愣,而后便没有再踌躇,只静静地爬上了凌祉的脊背。

和那张漂亮面孔不一样的是——

凌祉的脊背很宽阔。

萧云谏放松了全身,将自己交付在其上。

他环着凌祉的脖颈,将下颌落在凌祉瘦削的肩窝上。

似是埋怨,却更像是撒娇一般地说道:“太瘦了,硌得我生疼。”

凌祉轻笑了一声:“下回我多吃一些。”

萧云谏又道:“算了算了,你便是吃多少都不会变的主儿。回头扯着我多进一些,你仍是这般,我就要像那发面馒头一般蓬起来了。倒不如我回头做个枕头去,缝在你衣服里面。”

凌祉又答:“好。”

萧云谏仍是絮絮叨叨地说着。

他在炎重羽与青麟面前,总是要将那重担挑起,硬生生地自己抗住。

可是到了凌祉身边,他却是能全身心的,只做从前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师侄。

亦是凌祉他搁在心尖尖上的人。

回了房间,萧云谏拍了拍嘴巴,打了个哈欠。

可是他知晓,自己还不能睡。

如今他还存着一肚子事情,非得要和凌祉言说:

“这几日青麟日日守着炎重羽无法分心,便是也没将先头在杀情洞里的事情皆告知于我们。你可得提醒我,明日清晨,就唤他来问清楚。”

“还有……师父他怎得非得留在杀情洞中,留在那个被屠天之力夺去理智的碧璋身边,他到底图什么?”

“重羽的双翼是不能再生,可他身上、脸上忽而冒出来的羽毛,是怎般回事?算了算了,我现下便叫禽鸟传信回重明鸟族,问问此般情况可有解。凌祉,快帮我抓只鸟进来。”

“还有扶英……她回去九重天上,亦是有几日了。便是不说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就是天帝天后,也未将此事搁在心上吗?屠天之力封印被除,可是多大的事情,他们便是一丝一毫的回音都没有吗?”

“……”

萧云谏喋喋不休地说着。

凌祉只是静静地听,将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记进了脑海当中。

末了,他还替萧云谏端上一杯茶水来,叫萧云谏好能润润喉。

萧云谏言说了许多许多,他便是也全然记下了。

等着萧云谏的喘息期间。

他出了门,擒住一只正落在枝头的小鸟,送到萧云谏旁边。

萧云谏抬眸看了他一眼,蓦地吐出一句:“若是我身侧没有你,我该如何?”

凌祉唇边噙起笑意,只道:“阿谏从前身边没有我,依旧很好。只是希望,未来永远都有我。”

萧云谏伸手,兀自触碰了凌祉的唇一下。

湿热的感觉让他恍惚间回过了神来,他轻咳一声道:“定会是的。”

待翌日清晨,红日初升。

天色是这几日未见的晴,万里无云。

萧云谏方才伸展了下手臂,便听见房门被敲响。

来人是青麟:“神君,我有些话,可能与你言说?”

凌祉忙翻身下床,替萧云谏递上了外衫。

待到萧云谏道下一声“进来吧”,他方才意识到身上的衣服大了许多。

清清淡淡的样式,亦是彰显了自己主人是凌祉这个事实。

但他已是唤了人进门,如何能再有时闲去换下这不合身的衣衫。

青麟未走在前面,倒是炎重羽换了一身纯黑,又带了长长的斗笠遮挡住自己的容颜。

他见到萧云谏,有些伤怀道:“神君这几日为了我们的事情操心甚多,都是瘦了,这衣衫都大了许多。”

萧云谏有些窘然,只掩唇咳嗽了一声。

青麟跟在炎重羽身后掩上了房门,又踮起脚尖,想要替炎重羽摘下斗笠。

炎重羽微微侧身,自己却是敲了一下青麟,自顾自地摘下了斗笠。

他仍是如昨天那般人不人鸟不鸟的模样,可现下却是平静了许多。

他身上的神力,也随着休憩而恢复了大半。

即便是有着羽毛遮掩,也依稀能瞧见他面如桃李般艳丽。

萧云谏撑着下颌,调笑道:“大神官可是伤心够了?”

炎重羽没一点犹豫,直截了当地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他依旧是像从前那般,歪歪扭扭地靠在椅背上,说道:“那要看神君如何帮我了。”

“那好,我们便来瞧瞧你这脸上、身上乱七八糟的鸟毛,如何去除了。”萧云谏啧了一声。

炎重羽咧咧嘴:“鸟毛……可太难听了些。”

青鳞跟在一侧,也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又小心翼翼地抬眸去看炎重羽,却见他脸色如常,并没有八点气恼或是自卑的颜色在。

这才放宽了心。

萧云谏没在意,只是抛出一封信,炎重羽顺手就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萧云谏道:“是你父亲给你的信。”

炎重羽瞬间如同烫手山芋一般,猛地将信扔在了一旁,恨不得再踩上两脚泄愤。

继而,又晦气地道:“他能有什么好话?”

“是我求他的。”萧云谏示意青鳞捡起信来,拆开读了,“他有法子能治你的毛病。”

炎重羽仍是脸上存着不自在的表情。

他与那个人早就在自己被送来停云殿之时,断了父子情分。

他凭什么还用自家神君,替自己去求他!

萧云谏叹气地摇了摇头,却是又掏出一枚类似丹药的东西,递给他,说道:“吃了吧。”

炎重羽嗅了一下,那枚丹药泛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叫他忍不住沉迷。

他恍惚了许久,就连眼睛都眯了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治你的丹药。”青鳞听罢,即刻端上一杯水来。

炎重羽咧咧嘴:“这不是那人的阴谋诡计吧?”

萧云谏无奈,又道,“你且安心吃吧,没问题的。”

炎重羽既是听了萧云谏这般说,如今也不再犹豫,接过丹药,没有饮水,生生地吞咽了下去。

丹药进到他的腹腔后,他只觉得一股子热流冲刷了他整个身体。

好似有什么东西,和他的内丹迅速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只觉得自己周身的神力愈发得充沛了起来,好似远比自己之前的时候,还要更好。

他脸上、身上的羽毛褪去,就连他抖了抖肩膀,甚至觉得自己的那一双羽翼,好似又在重新生长了起来。

炎重羽惊异地问道:“神君,这到底是什么?”

萧云谏示意眼睛湿润的青鳞,将信纸展开在炎重羽的面前。

他也终于知晓了,这救了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是他亲生父亲的内丹。

是那个……亲手将他抛弃,丝毫不在意的父亲的内丹。

炎重羽只微微扫过一眼,便强硬地叫青鳞把纸张拿走。

他是看见了的,看见了自己父亲的忏悔。

他从不愿意回去重明鸟一族。

若是非要回去不可,他便也总会冷嘲热讽他那个心长偏了的父亲。

可他却未曾想到,他父亲不过是收到了萧云谏的传信。

竟是生生的,能把内丹剖出来,给他这个他向来不在意的儿子治病。

萧云谏也叹了口气。

昨日是半夜,他便见到了炎重羽的父亲。

他父亲是活生生地挥动翅膀,才能堪堪在这半日间赶到。

萧云谏是见过这位重明鸟族族长的,在他印象中,那是个意气风发的人。

可如今见了,却是憔悴得要命。

萧云谏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已是剖腹取丹。

用着重明鸟一族最隐秘之术,炼就成了这枚丹药。

凌祉只能迅速地将他的伤口治好。

可他失去了内丹,便成了最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他会衰老,会在几十年后死亡。

可为了炎重羽,他仍是这般做了。

炎重羽迅速地抠着嗓子,想要把那枚丹药吐出来。

可是他不管怎么努力,丹药已是修补好了他的身子,和他的内丹融为了一体。

他恶狠狠地说道:“他去哪了?他是不是还在魔宫中?”

萧云谏摇摇头:“昨夜已是劳烦了恕霜,派人将他送回重明鸟一族了。”

顿了顿,他又道:“想来,你也是不想见他的。”

炎重羽抿着嘴,仍是强硬地说道:“别以为他这样,我就会原谅他。我永远会记得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凌祉搂了搂萧云谏的肩,他记得萧云谏今日便要问询杀情洞中事。

便开口直言道:“青鳞,你可还记得碧璋为何非要撸了你去?”

青鳞点点头,炎重羽塞给他一把凳子,让他坐下再说:

他甫一落座,便道:“碧璋他……是恨我的。”

“他比我提前破壳了两百年,因着他的力量比上一任的那对虚弱的双生守护者姐妹强得太多。他便直直地接过了守护屠天之力封印的重任,但我未曾破壳,他便只有一个人苦苦支撑着。”

“他隐姓埋名,甚至于为了掩盖容貌,穿上了女装。他寻到了无上仙门跟随当时的掌门,修习无情道。他的天赋极高,又得了真传,自是在得到了门中人的一致认可,获称了大师姐的名讳。”

“只是他未曾想到,他在入门的第五十年,遇到了沈遥天。因着沈遥天的天生仙骨,被选为了首座弟子、下任掌门,也就成了碧璋的师弟。”

“沈遥天对碧璋这个大师姐极度依赖。过多的接触,让他二人熟悉了起来。碧璋日日看着对自己嘘寒问暖、鞍前马后的沈遥天,心底起了波澜。他不由得担忧起了,自己能否守得住无情道。”

“可就是这般,叫他起了五心中的……疑心。”

满座皆是唏嘘。

萧云谏也不由得道:“当真是命。”

“而后,掌门妄图为沈遥天择选一位道侣,陪他走过漫漫仙路。就在这时,碧璋却忽而察觉到,自己是对着沈遥天起了嗔心的。”

“他气恼沈遥天为何会忽而弃了自己而不顾,更气恼为何自己是这幅模样,可最最气恼怨恨的,却是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来承担所有五心的考研。而我……仍是在蛋中,过着我的潇洒生涯。”

“那时候五心已破其二,封印摇摇欲坠。受到庇护的蛟龙族,更是雪上加霜,时时刻刻需得提防着东海水族的攻势。”

“好在沈遥天终是拒绝了掌门。不论是碧璋、封印还是蛟龙族,都平静地过了十年光景。可终归,碧璋他还是对沈遥天起了贪欲——”

凌祉叹道:“五心终破其三,那合该封印在那时候就解除了啊。”

青鳞又道:“是那对姐妹中剩下来的妹妹,不知受了何等召唤,竟是在最后一刻自裁而亡,将我唤醒破壳。我的出现,让五心又重归了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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