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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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咳血晕过去一阵,先前将将养得好些了的身体,全是白费力气。

是太医令看了直跺脚的程度。

本就年纪不轻、胡子花白的太医令,差点背过气去。因为太子下了死命令,无论什么方法、要耗费些什么,都务必要他将皇帝给治好。

太医令无法,召集了一帮同僚,一群人连夜商讨了许多方案出来,又是针灸又是汤药又是食疗的,总之将对皇帝这病症可能有用的法子,全都给弄了出来。

皇帝病后,徐晏倒没从永昌坊的那处宅院回来,在永昌坊一住就是好几日。先前待在皇城中的一众朝臣,也都尽数归家去了,只需要按照往常到官署当值即可。

将士补偿已经整理得差不多,有部分补偿款甚至已经派发了下去。亟待处理的还有宫殿整修的事,一场宫变过后,里头的破损也是难免的。

不过好在只是表层而已,也没哪个傻子放把火,整个一块毁掉。

——若真是这样,那开销可就大了。

住在永昌坊的原因,一是不想回宫面对一片忙乱,二是想着,能再有去见她的机会,这样更方便些。

但这一连几日下来,却都没让他抓住半点机会。

徐晏不禁有些烦躁。

但眼下到了年关,正是一年中政务最繁忙的时候,皇城里不能长期少了人,他也总不能将官员都叫道这儿来议事。

装不下不说,他也没打算将这处地方暴露出去。

住了几日后,徐晏不得不回宫去。

本来还是一片好天气,等到他晨起出门的时候,外面却飘起了雪粒子。细细密密的下着,在地上铺了层薄薄的莹白。

没下多会的雪,薄到靴子踩在上面,没有半点滋滋声响和松软感觉。

徐晏走到门外翻身上马,策辔朝前行去,马蹄踢踏在洁白的雪上,不经意间溅起了些许白色在腿上。

原本通体玄色的一匹汗血宝马,变成了乌云盖雪的花色。

永昌坊住的人不多,故而即便是清晨,道路上也空无一人。徐晏操纵着骏马往前行去,一阵哒哒马蹄声传来,却不是他们这边的动静。

不多时,从前方转角处拐出来一个人,团花纹黄罗背子、绯色泥金长裙,同这洁白干净的地面一处,仿佛雪地里的一株红梅。

长裙上的泥金点子折射出炫目的光,仿若繁星点缀在她的裙摆上。

美得像一幅画卷。

似乎察觉到旁边有人,少女一双眼睛流转过来,带着三分的漫不经心,却在瞧见他的时候,显而易见的愣住了。

徐晏握着缰绳的手心里洇出一层薄汗,连呼吸声都不敢太重,脸颊绷得紧紧的,坐在那匹骏马上的身子僵硬到难以动弹。好半晌,他才状似随意的开口问道:“去哪儿?”

少女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淡声道:“去西市买些画具回来。”

徐晏双腿一夹马肚子,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她面前轻声说:“我陪你去。”

正蹙眉想着今儿大早上怎么运气这么差,顾令颜听到这话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要拒绝:“不必了,我自个去就行。殿下贵人事忙,我就不叨扰了。”

早晨的朔风有些大,将她的裙裾吹拂起来,向后飘动着。因没戴手套,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泛着冷白。

徐晏目光凝在她白皙如玉的手上,笑了一声:“我正好也想去西市走走。”他目光在顾令颜身后逡巡了一圈,只带了几个随侍,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人。

他的语气很坚定,几乎到了不容拒绝的地步,脸上虽是含着三分的笑意,然而却带着点压迫感。

顾令颜瞥了他一眼,知道以这人现在的不要脸程度,就算她拒绝,恐怕也没什么用处。便没回话,径自调转马头往西市的方向而去。

徐晏策马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至于让她太过于紧张和不舒服,却也不至于让自己将她给跟丢了。

后面的亲卫愣在那,怀疑是早上风沙太大迷了眼,太子不是都打算回宫了吗?怎么还……

西市和永昌坊隔得不远,即便是骑着马慢慢过去,不到两刻钟的时辰便已经到了大门口。顾令颜翻身下马,让侍从将自己的马匹牵去别的地方,她打算步行进去逛。

她今日未曾戴帷帽,细软乌黑的发丝挽成了百合髻,上面插着两支金钗,上面镶嵌着几颗红珊瑚。

徐晏走了几步上前,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一张瓷白的脸绷着,便忍不住笑了一声,柔声问她:“那罐子青梅如何?这次的比上回酿的要稍好些。”

顾令颜斜睨了他一眼,一面往前走着一面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刚才骑了会马,玉佩的穗子也乱了,纠缠在一起,弄了好久才堪堪分开。

实在被旁边那人问得烦了,她没好气道:“不好吃。”

说完这句话后,周遭静了一瞬,顾令颜偏头望过去时,正好和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对上。那双眸子若夏日山谷间的寒潭,幽深而不见底,但此刻却盈满了笑意。

她看到那人轻轻扯了下唇角,喉中溢出几声笑,轻声说:“你尝了呀。”

对着他那张满面含笑的脸,顾令颜稍怔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

“谁尝了?”她一张芙蓉脸顿时沉了下来,又将脸转了过去,继续看着前方的道路。

徐晏看了眼她轻拽着衣衫的手,心念转动一个来回,轻笑道:“若是没尝,怎么会知道好不好吃?”

“嗯?”

俩人此刻并肩走着,他低沉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顾令颜蜷了蜷手指,抿唇道:“看着就不好吃,哪还需要尝?”

只是这次,明显的少了些刚才的底气和气势。

像一只正在闹别扭的小兔子。

徐晏并未生气或不悦,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是不大好。那我重新让人做着,等改日再送过去好不好?”

“不用。”顾令颜没带半分犹豫地拒绝他,拽着衣衫的手指松开,原本柔顺光滑的绯色泥金长裙,霎时有了一小片褶皱。

待心绪平复了下来后,她方才转过眼看他,一字一顿地说:“徐晏,你不用这样。你身份高贵,想要什么都能有,我们以后就做陌路人也挺好的。”

“可我不想。”徐晏的神色整个沉郁下来,低垂着眼帘,轻声说,“我不愿意。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为何以后要做陌路人?”

他面上浮现起了一丝委屈,用那微不可查的声音说:“我只是想要对你好一些,将从前没有的、我亏欠你的,全都补偿给你。”

“颜颜,不要拒绝我,我只是想要对你更好一些而已。”

“至于别的,那是以后的事。”

胸口坠坠的疼,顾令颜转过了被冷风吹得微微发僵的脸庞,听到了他声音里头掺杂的那一点卑微和渴求。但却觉得,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转头瞪了他一眼:“你别吵了。”

被那么杏眸这么一瞪,徐晏霎时不敢再说话,跟在她身侧寸步不离,偶尔悄悄地撇过去一眼。

路边传来一点酸甜的香味。顾令颜抬眼便瞥眼了一家果脯店子,是她常去的那一家,里头卖的果脯酸甜适中,既不会酸到牙疼,也不会过于甜腻,在长安城中极受欢迎。

她早上吃了一点小馄饨就出来了,看到那家果脯店后便神色微动,想要过去买一些吃。虽然是清晨,门口却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她便又犹豫了下来。

算了,还是等待会买完了用具再过来,说不定那时候人已经少了。

如此想着,顾令颜先进了一家卖笔墨的铺子,买了许多上好的蚕茧纸和几块歙墨。歙墨造价昂贵,就这么几块便已经是不菲的价格,且这西市里头有能力卖的店家还不多。

尤其是这几块歙墨所雕刻的形状都很漂亮,全是新的样式,有一块侧面用金漆绘了松鼠葡萄的最得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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