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六十年代好种田(捉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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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要么商量着上哪儿找口罩,要么琢磨着从哪儿弄磺胺药。书上写了,在这个药发明之前,流脑的病死率高达50—70%,用了磺胺以后可以降低到3—5%。

卫兵们看着知青们忙忙碌碌,一时间有些茫然。先前那个哭着要求回家的姑娘李雪梅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也不是你们能管的事啊。”

为什么一个个搞的好像这是他们的分内之事一样。而且高连长是怎么回事?居然都不管管,什么都由着他们的性子自己来。

结果她立刻挨了怼。

好几个人严肃地批评她:“你怎么能这样想?这不是国家的事,不是人民的事吗?国家和人民的事不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吗?就你这样的思想境界,还闹革命?你也不嫌丢人!”

女卫兵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怼,直接扭过头去,不想再说话。

田蓝瞥了她一眼,声音硬邦邦的:“现在这种情况你们也别想着到处跑了。省得害人害己。”

女卫兵们都气坏了,说什么怪话呢?她们什么时候害过人?

田蓝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她们拿皮带抽向无辜者的时候,就不是害人?从古至今,莫须有的罪名,也就是秦桧敢堂而皇之地说出口。

太过分了,居然拿她们和秦桧相提并论,那可是大臣大汉。这是在侮辱她们,她们可是卫兵!

田蓝冷笑:“谁说祝老师是走资派派来着?田紫云吧。当初是田紫云组织揪斗祝老师的,那田紫云又是什么人?哎呀,我都忘了,你们可是田紫云的忠实拥趸。实际上你们跟她一样吧。”

卫兵们吓得脸色惨白,这个时代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被归类为黑分子。这意味着他们从革命接班人直接沦落为黑崽子。

女卫兵矢口否认:“我们不是,我们只是,我们只是被狡猾的坏分子蒙蔽了。”

田蓝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建议:“所以说你们还是好好劳动,好好学习,好好提高自己吧。毕竟以你们的脑袋再跑出去的话,谁知道还会被骗成什么样。”

几个女卫兵很想大声为自己辩白,可惜的是她们被人抓到了小辫子,说什么都心虚没底气。

她们懊恼得不行,只恨自己眼睛瞎,怎么就没看清楚田紫云的真面目呢?明明她妈就是资本家出身,是坏分子。

田蓝懒得再理会这几人,只招呼自己的小伙伴:“大家都写信吧,写封信回家,让家里人注意预防流脑。金霞姐,你把预防措施写在小黑板上,大家都记得要抄下来。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不幸中招,一辈子说不定就毁了。”

戴金霞赶紧应话,将自己从书上抄下来的防治事项递给田蓝:“你先看看。”

这也是知青们在长期劳动过程中形成的习惯,说不清楚究竟为什么,即便是田蓝完全不懂的领域,大家也习惯性先得到她的认可。

田蓝从头看到尾,抓起笔道:“我再添两句,停止活动,就地隔离,单人就餐,防止交叉感染。隔离满14天,没有异常症状,再恢复正常活动,但也尽量减少外出。”

她写完之后,才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看。田蓝不由得疑惑:“怎么了?”

戴金霞犯愁:“你让他们就地隔离完了还不走,那他们不回家能干什么?”

这倒是个问题,不给他们找事做,他们可能折腾出更多事。

田蓝眯着眼睛想了想,立刻有了主意:“让他们就地插队吧。上山下乡本来就是闹革命,在生产劳动中革命是最有现实意义的事。”

邵明立刻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直接投了否决票:“算了吧,他们怎么可能听。这帮人还革命?都是群少爷小姐。这才干了几天活,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就想逃回去继续当寄生虫。”

陆双双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你说谁是寄生虫?”

“吃白饭的都是寄生虫。”

陆双双委屈地眼睛一红,真哭出了声。

邵明毫无见好就收的意思,完全痛打落水狗:“囔,又开始了。就你这样当年还喊着要下乡?合着在你眼里,下乡跟串联一样,都是游山玩水吧。”

田蓝嫌吵,直接打断他俩:“都赶紧写进去,不要给别人添麻烦。郝建设,你写一篇号召就地插队的文章。看我们杂志的人,大部分还是没打算将上山下乡当成镀金途径,真心想要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的。”

至于剩下的,她管不了。天助自助者。

郝建设立刻痛快答应。

邵明鄙夷地撇了眼那几位女卫兵:“听到了吗?说的就是你们呢,想镀金都不肯多费力,全是官迷!”

女卫兵们真是气疯了,陆双双连哭都过不上哭,心急败坏地喊着:“你才官迷呢,我们从来不官迷。不就是下乡插队吗?以为就你们能,我们不敢?好,我今天就插队!”

结果没有一个人为他们鼓掌叫好,还有人说风凉话:“当我们知青连是垃圾站吗,什么人都要?你们这种干啥啥不行的,留了有什么用啊?”

女卫兵们想放狠话来着,可是仔细回想过后,她们不得不沮丧地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在这里的每一项工作,她们都是吊车尾的存在。

“好了好了。”杜老师进来当和事佬,“既然你们下地不行,那就做点屋里的事。捻毛线织毛衣,农场把羊毛送来了。”

众人欢喜,呀,他们又多了补给。

女卫兵们却开始犯愁,支支吾吾道:“我……我们不会。”

眼看着又要挨嘲讽,陆双双硬着头皮强调,“但是我们可以学。”

杜老师微笑:“很简单的,你们这么聪明肯定能学会。纺车和毛衣机都很方便的。”

等等,盲生,你发现了什么华点?

毛衣机!他们真的有毛衣机可以用了。

知青们全都围着杜忠江,一个个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可以啊你,老杜。”

杜忠江不好意思道:“我只做了基础的工作,主要还是司徒磊。这个毛衣机基本上是他做出来的。”

司徒磊可不敢专美,直接摆手:“我就是照着图纸来,是杜忠江设计出来的。”

新造出来的毛衣机要怎么形容呢?有点像那种圆形的晾衣架,就是上面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勾勾,把毛线绕在勾勾上,然后就像手摇纺织机那样,一手拿着线,一手摇动旁边的把手,一圈圈织好的毛衣就这样慢慢地淌出来了。

作为从小到大不善女红的人类,田蓝瞧着眼前神奇的一幕,她只能拱手,道一声:佩服!

她都忍不住回头看杜忠江:“你怎么想得出来呢?”

同样是人,为啥自己的脑袋瓜子就想不到这一茬?她想来想去都是织布机的模样,却怎么也没料到居然会是这样。

杜忠江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看我妈织毛衣才有灵感的。”

噢,田蓝迅速地原谅了自己。毕竟假如你爹妈是用手术针缝扣子缝袜子,那你对织毛活一无所知,就没什么好不能理解的了。

杜老师也隐藏着小骄傲,她跟外面帮忙送羊毛过来的解放军打招呼:“同志,要不,我们也给你织一件,这个羊毛实在的很呢。”

陈立恒有些不好意思:“我没羊毛。”

田蓝听到他的声音就抬起头,相当大方:“我还欠你一件毛衣,回头请他们织好了给你。你帮我个忙,帮我带两封信寄出去。”

独立旅有自己的邮箱,定期会有人过去收信。

陈立恒赶紧点头答应:“可以,不用给我毛衣的。”

田蓝笑了笑:“说话要算话,本来就是打算给你们都织的,但我不会加上事情又多。现在我只出羊毛而已,是占了大家的便宜。不过我信还没写好,你稍微等一下。”

陈立恒点头答应:“没事,我这边还有羊毛要卸呢。”

600来号人,每人20斤羊毛,那就是1万多斤的量,多么惊人的数字呀。光是卸货,男同志们就要花上小半天。

田蓝在心中打了下草稿,抓着笔开始写。

两封信,一封是写给陶军长的,重点讲述流脑一旦蔓延开来的严重后果,请求陶军长采取有力措施,避免流脑在宁甘农场的大流行。

最基本的,要是有串联学生过来立刻就地隔离,千万不要因为卫兵惹不起,所以就放任他们到处浪。

另一封则是写给陈书记夫妻,虽然他们现在的处境估计也不容乐观。但在其位谋其政,现在陈书记既然还是清江市的一把手,那他就必须得站起来组织人手积极救治生病群众,控制疫情进一步蔓延。

写完信之后,田蓝又开始犹豫,她会不会给人添麻烦呢?这算不算所谓的圣母病呢?

其实相形之下,陶军长还好,整个运动阶段为了维持基本的社会稳定,部队没有怎么大动过。但是因为官僚机构不为领袖所信任,基本上所有的党政机关后来都被冲击的形同虚设。

陈立恒卸掉羊毛,一身狼狈地过来拿信,田蓝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给。

踟蹰了片刻,她才递上两封信,认真地看着陈立恒:“我在信里建议叔叔阿姨立刻上书中央,请求结束串联,以防止流脑疫情进一步蔓延。此事冒天下之大不韪,很可能会给你父母带来麻烦。你可以选择寄出信也可以选择扣下来,无论怎样我都理解。”

陈立恒毫不犹豫地将信塞进了口袋中,认真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只要是对的事,我爸妈都会做的。我还能做些什么?”

田蓝又拿出一张纸,想了想又放下笔,叮嘱陈立恒:“注意事项,我都写在信里了,你可以拿出来看。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希望你们部队里也能够如此实行。流脑真的是种非常可怕的疾病,现在好像还没有疫苗可以预防。”

她写的隔离预防措施都是照搬新冠疫情期间的方法。当时她放假在家,父母驰援抗疫,她就报名当了小区的志愿者。这些内容,都是她接受培训时的资料。

陈立恒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尽力而为。”

田蓝笑着向他鞠了个躬,认真请求:“那就拜托你了。”

自古以来,任何措施都是从上往下推行,简单由下往上推广难。而疫情的特点决定了人们的应对不能慢慢来,必须得立刻开始行动。

就让她犯一回圣母病吧,反正她早就是资深病人。

陈立恒来的时候带的是堆成小山的羊毛,走的时候则拎了好几袋信。

寄出信件的知青们能做的就是继续待在西大滩,一边干活一边等待。

天太冷了,大家兵分几路干活。

身体弱的同志,无论男女,一律留在营房做饭捻毛线织毛衣。反正纺车和毛衣机的数量有限,也不能大家都待在屋里。

剩下的人则避开早晚天冷风大的时候,待到太阳升得老高,外面石头开始发烫之时,再出去干活。

大姑娘小伙子们一开始还不同意,他们想抓紧时间多盖出几栋大棚来。

田蓝吓唬他们:“你们要是受凉了,身体抵抗力下降,到时候染上流脑,那咱们整个新兵连都彻底垮了。”

大家伙儿这才吓得不敢吱声。要是流脑大流行那肯定到处缺医少药,他们只有不生病,才能不给国家添乱。

冯祥生叹气,无比怀念当初他们做台田的时候农场调用的挖土机。有那玩意,他们见大棚的速度起码能提高10倍。

这样才能不浪费部队新打的井啊。

郝建设他们都按照往年的降水量和井水的供给量计算过了。这两口井起码可以供给50座大棚滴灌生长需求。要是不把大棚早点建好,真是对不起人家辛辛苦苦打出来的深井。

田蓝安慰他道:“别着急,放心吧,只要咱们石头大棚能够稳定提供产量,最多过完年,农场肯定会给咱们派挖掘机。放眼整个大西北,大过年的,哪里有西红柿跟黄瓜还有茄子吃?除了咱们西大滩还是西大滩。”

他们的蔬菜纯天然无污染,用的全是营养液,因为戈壁滩虫子少,他们连杀虫剂都没喷过。所以长出来的西红柿,茄子还有黄瓜都挺能保存的,放上半个月都不见坏,就是再往后会有些干瘪而已。

所以,他们拿这些作为知青连的礼物,送给农场军部。按照有来有往才是硬道理,农场可不得有点表示。

他们西大滩全是石头,不存在冻土的问题。正月里挖土机就可以开过来,欢欢地开始挖坑,盖新大棚啦。待到春暖花开,挖土机再回去做台田,两边都不耽误呢。

嘿,到时候,这一片军民的蔬菜瓜果,他们全能包了。

哎呀,不能想,一想她就忍不住乐开怀。

薛秀琴有些疑惑:“现在又不挂果了,咱们真的不把西红柿根给挖掉吗?还留着呀。这有什么用?”

“不用挖。”田蓝认真道,“只要条件适合,西红柿其实是可以多年生长的。你留下这个根,等到温度适合的时候,它会自己冒出新芽。到时候我们再根据温度情况看是盖地膜还是加小拱棚。等春天来了,就有新的西红柿长出来。这比用种子繁殖要快很多,而且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存西红柿的优良性状。”

徐文秀赶紧放下铁锹,从口袋里摸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一边写还一边询问:“也就是说西红柿除了可以用侧枝快速繁殖之外,还可以利用老根生芽?”

“对。”田蓝点头,“只要条件合适,这样长个三四年都不成问题。后面你会发现它长得跟树一样的了。但是老根时间长了,它的吸收养分的能力会下降。这时候要怎么办?用土把它给盖住,压条生出侧根繁殖。这样的侧根吸收能力强,长得也快。也就是说,只要条件合适,你一棵苗可以后面繁殖好几年时间。”

哇,听着好神奇。难怪当初西红柿差点儿被划归为水果。人家分明就是能当水果的,而且还是当年种当年就能结果的那种水果,超级划算。

知青们集体对着大棚方向咽口水,他们的西红柿又酸又甜,口感一流。西大滩出品,品质保证。

田蓝哈哈笑,相当大方地发话:“明年,等到明年,我保证大家每天都能有西红柿当水果吃。”

嘁!又开始画大饼了。明年,开过年来还不晓得要把他们派到什么地方当垦荒牛去呢。

田蓝一本正经地强调:“不可能的,我们的大棚还没盖好。最重要的是,明年夏天之前,估计流脑疫情都难真正缓解,农场不会让我们跑来跑去的。我们还是安安生生地在这里继续盖大棚吧。”

她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庞诗云大喊大叫的声音:“停止了,中央发命令了,停止串联了。”

知青们抓着手上的铁锹,一时间居然反应不过来。

还是庞诗云拿着通知大声朗读:“……有的地方还发生了传染病,影响了革命师生的健康……停止串联。”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家发出欢呼声。天啦!成功了,他们成功了,他们的声音被听到了,他们成功地阻止了一场可怕的瘟疫继续蔓延下去。

庞诗云一开始还挺替他们高兴的,结果瞧见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再想想自己眼下的遭遇,她又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也没你们什么事呀,本来中央在去年11月份跟12月份都发过了暂缓串联的通知,这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当时他们还庆幸的不得了,得亏他们出来的早。后面去京城的人,可没有他们的好运气,能受到领袖的接见啦。

知青们齐齐发出嘘声,毫不客气地怼她:“你懂个屁,人民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冯祥生带头背起了鲁迅的句子:“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知青们跟在他后面大声诵读:“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啊哈,他们是光哩,发热的光,追逐太阳的光。能做事就做事,能发声就发声,这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新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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