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六十年代好种田(捉虫)(2 / 2)

加入书签

虽然水面种植已经在全国推广,温室大棚和小拱棚以及地膜也遍地开花。冷浸田的改造方案被农业部门定为了官方推荐,各处都在改造冷浸田,单这一项增加的粮食产量就赶上了东北三省一年的总产值。

但是,她千辛万苦收集来的海蓬子的种子刚送上空间站,都没有来得及收回来。

那些太空旅行过的毛叶山桐子也才种下去不到两年,唯一一棵开始挂果的,尚不知道产量如何,也不晓得种子的性状。更加不清楚能不能继续遗传下去。

还有就是油莎豆,从空间站里拿回来种下去的种子,目前还没有发现性状特别优良的。她要做进一步试验,得到优质品种以后再行杂交。

另外就是水稻,有几株水稻穗大、粒多、结实率高,而且是再生稻。

如果性状能够遗传下去,大规模种植的话,按照目前的单产判断,头季稻亩产应该能够达到800斤,再生稻也能达到500斤,这样年产量可以达到1300斤。深秋收获后种一季绿肥,春天翻地,刚好达到肥田的目的,连肥料钱都能省心。

可是她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的扩繁呢。

还有玉米高粱小麦以及土豆,她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怎么能够现在就停下?

田蓝感觉自己越来越冷,连呼吸都开始艰难。

旁边人的哭声越来越模糊,不知道飘散而去的是他们还是自己。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们,这里都交给你们了。返回式火箭一旦研发成功,必须得带着种子上天,这是育种的最好出路。”

薛秀琴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劲儿点头答应:“你别操心了,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你肯定会没事的。”

大家已经开启了急救处理模式。先在腿上面系上带子,阻止血液回流,然后用刀片划开伤口,拼命往外面挤血液。

除此之外,田蓝嘴里还被塞进了蛇片,伤口上也撒了药粉。

身材高大的女知青过来背起田蓝,旁边的人拎着那条已经被斩成好几段的蛇,匆匆忙忙往医院赶。

路上,他们碰上了平常给她们送补给的牛车大爷。

大爷瞧见他们的样子颇为奇怪:“怎么啦?”

大家在南崖基地呆的时间久了,也能勉强听懂本地话。

赵丹萍都哭了起来:“田蓝被蛇咬了,我们要送她去医院。”

大爷赶紧问:“什么蛇呀?”

薛秀琴哭哭啼啼地示意:“就是大蛇,好大好长的一条蛇。”

大家赶紧亮出了手上的蛇段。

结果大爷满脸无语:“嗐,蟒蛇嘛,没的。”

众人可不敢相信,没田蓝会这样吗?没瞧见田蓝已经快死了吗?

大爷二话不说,直接一鞭子抽在田蓝的腿上。

原先浑身无力已经虚脱的人,“嗷”的一声叫了起来,直接跳到了地上。

众人默默地看着她,田同志,你不是已经浑身无力要死了吗?真没看出来,十大影星加在一起都赶不上你的演技了。

田蓝也不知道啊,她刚才真感觉自己要死了。她好无辜好委屈,她还被白白划了好几刀呢,痛都痛死了。

大家伙儿呵呵,痛啊,真的很痛吗?那为啥大家刚才给你伤口上划刀放血的时候,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算了吧,这点小的伤口能痛到哪儿去?年轻人,革命不怕流血牺牲。轻伤不下火线,你还是别矫情了。

田蓝眼泪汪汪:“真的好痛啊,我已经动不了腿了。”

众人再一看,顿时傻眼。

当然痛了,你个憨货,蜈蚣咬了你,你不知道吗?

几乎是瞬间,田蓝就感觉自己的大腿根部鼓起了一个包。那是淋巴结的位置。被蜈蚣咬的脚踝更是直接变成了紫黑色。

大家都傻了,赶紧问牛车大爷要怎么办。

结果大爷挥挥手,完全不当回事:“不用管,痛一夜,等明天鸡叫就好了。”

大家难以置信,这跟鸡叫有什么关系?

结果大爷却振振有词:“因为蜈蚣怕鸡呀。只要公鸡一叫,蜈蚣就被吓跑了。”

晕死!

这都是什么逻辑呀?

半个世纪后,赵丹萍回忆起此事,依然一边说一边摇头,感叹不已:“当时就是这么个情况,也不晓得是怎么捱过来的。”

她描述的绘声绘色,说到田蓝出糗的时候,连记者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现在她感慨万千,记者追问:“那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没怎么处理,敷上草药抬回宿舍,她就痛了一夜。痛的直打滚的那种痛,特别痛。不过不晓得是痛麻木了还是的确如此,反正到鸡叫的时候,她就感觉好多了,还睡着了。就是那个腿呀,肿的跟大象一样,后面一个礼拜她都只能拄着拐杖下地。”

记者惊叹:“她都那样了还下田?”

赵丹萍点点头,感叹不已:“要说拼,要说呕心沥血,田蓝是头一份。你们老喜欢说她开了外挂,无所不能,我特别不同意这一点。因为你们说这些话,其实是抹杀了她的努力。为了寻找合适的样本,她是拿着放大镜一棵棵的看过去的。每一个新品种的育成,都凝聚了育种人的心血。谁的成绩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都付出了汗水以及心血。”

记者保持微笑:“你们的努力取得了惊人的成效,所有人都该感谢你们的努力。”

“不能光感谢我们,要说我们所有人都该感谢不断奋斗的自己和其他人。”赵丹萍又开始感慨,“不过努力有成果倒是真的。田蓝发现特大粒的黄豆,也就是腿被蜈蚣咬伤后的那个礼拜。她拄着拐棍走路不稳当嘛,又掉进田里了,刚好就发现了那几株黄豆。我们以此为母本进行杂交,现在黄豆的亩产量已经增加了三倍。”

记者笑道:“那算不算因祸得福?”

赵丹萍笑着点头:“还真有点那个意思。每次田蓝特别倒霉之后,她都会有些新发现。比方说野生稻的天然雄性不育株,就是她在找种子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坑里,才无意间瞧见的。”

记者立刻追问:“但是为什么田老师没有继续进行杂交水稻的实验?据我所知,那个时候好像不存在禁忌,所有人都可以一块儿研究。”

赵丹萍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研究杂交水稻是举全国之力,各个省市都有育种人员到达海南,大家一起田头搞科研。所有的评比也是在田里进行的,谁的庄稼长得好,大家都会彼此讨要种子,回去以后做进一步研究。没有知识产权的概念,那个时候不存在。大家虽然来自不同的单位,但所有人都是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不分彼此。包括杂交水稻的保持系恢复系,无论种子还是种植方法,大家都是共享的。”

“那为什么田老师没有再继续研究下去?按照她留下的手稿内容,她对这方面的见解已经很透彻了。按道理来说,如果继续研究,应当能够出很大的成果。”

赵丹萍笑了起来:“就是因为当时杂交水稻的研究已经很热闹了,全国有很多人在做这个事。她认为很快就能出成果,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粮油粮油,粮食的问题已经有人在解决,那她就去研究油。”

“所以她将大量的时间都放在了高产海蓬子和毛叶山桐子的研究上了?”

赵丹萍纠正了她的说法:“田蓝最早开始研究海蓬子,其实也不是因为油,而是为了改良盐碱地。当时海南遭遇了台风,我们的实验基地附近有大片农田经历海水倒灌之后,地里全是盐粒,根本没办法种庄稼。她就用这些地做研究,专门培育耐盐碱的作物。刚好有一种海蓬子吃盐的效果很显著。那个时候海蓬子就是一种野草,被用作饲料,而且牛羊还不能多吃。她在这个基础上做了进一步研究,提升了海蓬子的品质,把它变成了现在大家饭桌上常见的蔬菜。而且海蓬子的种子产量也提高了,可以榨油。”

记者一边听一边点头,补充了一句:“所以说她做的事情是人无我有。像研究吃盐植物,用以改良盐碱地,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赵丹萍笑着点头:“还真有些这个意思。她在这方面继续深入研究,也和她最早在宁甘农场改良盐碱地和经历有关。高台鱼塘咸水冰适用的是冬天寒冷而且咸水资源丰富的地区。像在海南,就没办法用这招,我们的基地冬天根本就不结冰。像在极度干旱的退化草场以及半沙漠地区,也没办法做这事,因为不管淡水咸水,都没有那么多水。既然不能利用水做文章,不能依靠谁洗干净地里的盐,那怎么把盐提取出来?就是靠植物。”

记着认真道:“这是条没人走过的路。”

赵丹萍想了想,还是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也未必,国外当时已经有人在研究吃盐植物了。像美国,阿根廷,澳大利亚都有利用狗牙棒、高冰草、四翅滨藜这些来改良盐碱地改善退化草场的经验。田蓝的英文水平很高,她可以不借助字典,自如地翻译外国文献。我们自己之前也有利用相关植物的例子。她非常善于学习,总是能够从大量的文献里找出最有研究价值的部分。不过系统具体有目标有针对性,并且将盐生植物形成了一个产业链,还是田蓝开始的。像大规模推广四翅滨藜,完美地解决了奶牛的饲料问题,还极大地改善了土壤盐碱化。以及大规模筛选吃盐植物,为各地选择最合适的植物种类,都是她当时做的工作。”

记者感叹不已:“那很不容易呀,每一种植物都要做无数次试验,不仅要能生存下去,还得有效降低土壤盐分,长出来的植物还必须是有用的能够为农民为牧民增加经济效应。现在回过头看做到了这些,是不是近乎于梦幻般的经历?”

赵丹萍笑了起来,有些感慨的模样:“说到我们年轻时候的经历,现在的人有很多误解,一部分人觉得那是黄金时期,所有人都很纯粹地集中做一件事。另一部分人则认为那是一个极为灰暗,完全没办法做事的时代。我觉得双方的观点都有失偏颇。”

记者笑着问:“那您认为这是一个怎样的实际?”

“疯狂又单纯吧。”

赵丹萍调整了下坐姿。因为长期劳累,她有严重的椎间盘突出,即便是久坐都不能。

能让自己坐得舒服点儿了,她才继续说下去。

“疯狂不用说,大家都知道,经常被称之为打了鸡血,热血上头,脑子不清醒。这话也不算是诋毁,因为当时整个环境确实挺混乱的。这么说吧,我们在南崖基地,最危险的不是蛇也不是蝎子和蜈蚣,甚至不是山洪,虽然这些带走过我们同伴的命。但在那个时代,还有更多的人丧身于武斗。”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很多人会认为你自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掺和这些事情,那麻烦不会找上门。事实上并非如此,派系斗争最严重的时候,我们是看到机关枪找上门的,对,就是枪。你必须得站队,你必须得选择一方,当真会直接绑了你过去。不要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时候就是这样子。有的人死的时候都稀里糊涂的,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死。跟他们比起来,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我们是候鸟。”

记者追问:“您的意思是?”

“候鸟嘛,育种人就是候鸟,南繁北育,是我们的生活常态。在海南,当地的武装造反派,那时候基本上都有武装,砸开兵器库抢夺武器是很常见的事情,什么动机关枪动大炮已经不算什么了,我知道的最厉害的地方连军舰都用了,经常会火拼。但是他们认为我们这些育种人不是海南人,是过来出差的。所以在解释清楚我们的身份之后,不管哪个派系都不再过来试图拉拢我们加入了。不要小看这一点,这让我们整个队伍都轻松下来了,海南的育种基地就成了我们的世外桃源。比方说田蓝他们,虽然是三江农场的人,但长期待在海南,本单位的派系也不稀罕拉拢他们了。关键时刻他们人不在嘛,也派不上用场。所以后来虽然很多人被打倒了,我们还能继续自己的研究工作。”

记者笑出了声:“就是两不管?”

赵丹萍点头:“对,成了逍遥派。当时全国的科技人员包括研究火箭这些的,都会有很多人被批斗,被打死的都有。搞农业的也少不了被打砸抢,是很混乱的状态。但是我们这些人大部分都躲过去了。

当我们发现这个特点的时候,有些出身不好,很容易被当成运动对象的同志,也开始打申请到海南来做育种。物质生活上是很辛苦,吃不好住不好,还要担心被虫咬,但精神生活非常充足。

所有人,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个省市,这么多农业科技人员聚集在一起,大家经常讨论,彼此切磋,那个真的是思想火花不断发生碰撞,很多奇思妙想就是在田头在泳池产生的。

我们那个时候也无所畏惧,再不可思议的想法,只要有人提出了,然后说服了我们,我们当中就有人开始做试验。事实证明,打破迷信,不断进取,才是获得进步的最好方式。”

赵丹萍的情绪微微激动起来,她双手高举画了一个大圈:“这个范围很广的,举全国之力。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志将我们的想法,我们的种子带去了全国各处,然后在各个地方进行试验。比如说高产海蓬子,比如说冰菜,比方说洋菠菜,比如说四翅滨藜这些,不是我们到处跑着做实验,我们一个团队的力量能有多大,而是大家从我们这里拿种子,在各个地方种植。种下去之后长成什么样子,种植几年以后,土壤盐分下降了多少,做饲料的话禽畜肯不肯吃,吃了以后又长得怎么样,产奶量如何,都是各家自己做记录,然后数据汇总,彼此再交叉对照实验,得出结论。不是一个人做的,没有一桩成果是单独的一个团队完成的。我们都获得了别人的帮助,也为别人提供过帮助,是一个整体。”

记者点头,下了定论:“就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

赵丹萍大笑:“其乐融融谈不上,彼此争的面红耳赤,在田头差点打起来的不少见。跟你们想的什么文质彬彬的学者,君子动口不动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想想看,我们那个时候才多大?都年轻气盛的很。最有意思的一回,打完了之后赢的人回去仔细琢磨了感觉是自己想差了又跑回头找挨打的人道歉,完了让对方揍一顿出气。”

记者跟着大笑:“还能这样啊?”

“对,就是这样。打架前打架中打架后我们都是同志,因为把你当成同志,我才跟你争论。不然的话,我理都不会理你的。我说了嘛,那个年代单纯又疯狂,搞研究也很疯狂的。废寝忘食什么的是常态,百折不挠也是常态。大家的想法很单纯,就是要解决一穷二白,老百姓吃不饱肚子吃不上好东西的状况。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是真的不怕牺牲,排除千难万险。正是这种全民参与,深入到大量生产队的农业技术员也参与科研的状况,才在条件极为简陋的情况下取得了那些成绩。

那个时候很多生产队是有自己的农业技术员的。他们在农校以及农科站接受培训之后,除了指点本队的农业生产之外,还会自己搞研究,什么生物菌肥什么小麦玉米杂交都搞,有不少是出了成果的。

就是这种精神这种状态,导致了在最艰难的时代,我们的农业科技出现了井喷式的发展,粮油产量直接往上翻。

以前有外国人,哪个国家总统之类的,说我们的政府将来也会跟国民党政府一样,因为解决不了这么多人吃饭问题被人民推翻。

事实证明他们是错误的,我们的政府跟以往的任何政府都不一样,我们依靠人民,我们服务人民,我们永远跟人民在一起,所以我们能够汲取源源不断的能量,不停地往前奔。”

记者追问:“那您认为那是一个伟大的年代吗?”

“任何一个年代,只要大家的想法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都是伟大的时代。”

记者又问:“那您愿意再回到那个时代吗?”

赵丹萍哑然失笑:“没有任何时代是可以被重复的。时间不可能停留,也不会倒退,所有人都只能往前看。成功的经验,我们积累,失败的教训,我们铭记,永远往前进。”

“包括田蓝失踪以后,你们也是秉承这个信念继续前进的吗?”记者追问道,“其实她作为你们团队的领头羊,她1972年失踪了,你们的团队没有散,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赵丹萍摇头:“没什么好不可理解的。因为我们的研究工作一直在进行,每个人都在做事。从她1967年到海南,前面差不多两三年的时间,她就一直在找种子,利用各种手段迫使种子发生诱变。后面两年,她的主要任务是教学,指导我们做研究,还有就是不停地翻译外国资料,让我们不至于成为井底之蛙。除此以外,写文章也是她的重要工作,她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人,思考问题也相当全面。她提出的很多设想,后来都被大家证实成立了。”

“那是不是她留下的这些设想支撑着你们不要放弃,继续研究下去?”

“算是吧。”赵丹萍笑道,“因为她为我们构筑的蓝图太美好了,你没办法不心动。放在那个时代,谁都想象不到将来有一天我们会像现在这样,不愁吃穿。她的设想又很详细,几乎相当于有我们每个人都找了方向,规划着我们必须得往前走。像你之前采访过的徐文秀,搞咸水小麦,耐盐碱的。像薛秀琴,食品保鲜嘛,气调保鲜,要做就不停地做,停不下来。像高卫东,农膜专家,到现在还在研究。像唐薇,做高产小麦的,这个是没有上限的。还有搞冷浸田研究的,研究海水蔬菜的,做海水稻的。等等等等,农业涉及的各个方面太多了。这么多事情摆在面前,我们都来不及伤感了,不得不埋头做事。”

“田老师失踪之后,你们有没有崩溃呀?”

赵丹萍点头:“当然崩溃了,那个时候我们也才20来岁嘛。当时各方面的研究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我们就想着怎样再上一层楼,她就突然间不见了。”

“我知道这个问题肯定很多人问过了,但我还是想问问看,当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一个大活人,突然间不见了,还是挺奇怪的一件事。”

时隔多年,赵丹萍早不复当初的耿耿于怀,她摇摇头:“那天晚上跟以前一样,我们还是睡在窝棚里。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有,早上睁开眼的时候,我们没看见她,还以为她去地里了。她做事一直都很拼,一直到晚上我们都没见到人时,才意识到不对。因为我们的实验田分散,往田里一钻,你不自己走出去,旁人都看不到你。那天我们本来是要庆祝的,因为我们培育出来的毛叶山桐子五年就进入了盛果期,那一年一棵树收的果子榨了整整60斤油。农场还给我们分了肉。没理由田蓝不来,她很喜欢吃肉。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出事了,人不见了。”

“立刻出去找了?”

“找了。”赵丹萍点头,“当年这件事非常轰动,很多人参与进来,寻找田蓝。什么说法都有,有的说她是被特务暗杀了,还有人说她叛逃了。她父亲的成分不好,那个时候被称为黑帮。所以有这个说法。其实我们猜测最大的可能性是她出去采摘种子时发生了意外。她收集了大量的种子,分门别类,五花八门,算是全国最早的种子库。育种人嘛,对于收集种子都有狂热的爱。海南的植被非常丰富,也为她提供了大量材料。后来我们用她留下的种子,送上太空,又获得了高产棉花。”

记者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这么伤感的话题。”

赵丹萍哑然失笑:“其实还好,我们这批人隔几年就会聚在一起,交流一下彼此的工作状况,再有就是说说田蓝。她没有家人,我们是她的家人,我们不能遗忘也无法遗忘她。时间过去了太久了,差不多半个世纪了。当初的伤心已经忘得差不多,能够回想起来的都是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比方说我们一起打,输了的人得在外面大喊大叫我是猪。还有一块儿游泳,就泡在水上晒太阳。回忆她也是在回忆我们的青春。要说遗憾,唯一的遗憾是她可能看不到现在的情况。她设想的那些我们早已实现,她没有想到的我们也已经做到。我想,这些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慰藉。不管她身在何处,她都会高兴的。只要大家过得好,她就会很快乐。有人爱名,有人爱利,有人喜欢金银珠宝,有人热爱美食华服,她就喜欢看到所有人衣食无忧,安居乐业,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为社会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样,就会很快乐。”

赵丹萍转过头,指着墙上相框里的大合照,微微地笑:“就像这个时候一样快乐。”

照片里有上百个人,蹲坐在第一排的女孩,笑容和周围人一样灿烂。

他们都是那样的快乐。她和他们一样快乐。

那是她留给大家的最后一张照片,她在大家的记忆中永远定格在22岁。

她的一生很短暂,她的一生又很漫长。因为她不曾虚度年华,也不碌碌无为。她将他她一生都献给了最伟大的事业——为人民服务。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