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三十年代来抗日(捉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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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黑干活哪有那么简单,别说打包被了,但是一个穿衣服就让大家够呛。女生们虽然不穿军装,但她们的校服穿起来同样不清楚。穿好衣服之后,众人还得打背包,抓紧充当枪支的尖头木棍冲出山洞。

今夜月色朦胧,山洞外也不比山洞内明亮多少。暗影重重,衬托的大家的身姿愈发凌乱。

马灯下,王友志皱着眉毛,显然对大家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女学生们就不说了,本来就是半吊子。男兵们太让他失望,看看这军容军姿。

不过他并没有训斥众人,而是直接发布命令:“山脚下芦苇荡有敌情,立刻出发!”

话一说完,他就直接熄灭了马灯。

女学生们都傻眼了,天黑成这样,山路又是如此崎岖。没灯照亮的话,万一一脚踩空了摔死怎么办?

田蓝面无表情,声音冷漠:“点灯的话,敌人会发现我们,那我们就是一个死字。”

女学生跺脚:“这不是在训练吗?”

“训练就是战场,每一场训练都是一场战斗。”

她没有再说话,跟随前面人的脚步声赶紧出发。

因为这黑不隆冬的冬夜,前方战友的脚步声这是他们唯一的指示。

众人跌跌撞撞,一路往前行。下了山又翻山,然后穿越竹林,绕过溪流,泉水叮咚,又累又渴的人却无法停下来喝上哪怕一口泉水。

极速前进半小时后,所有人包括训练有素的士兵都气喘如牛,更何况女学生们。

龚丽娜的人都吃不消了,还有人带着哭腔询问田蓝:“他们是不是都死了?怎么还不回来?我们是不是又要转移了?”

他们是谁?当然是指陈立恒和何大勇他们。

自从四天前离开,他们到现在都没任何消息。是死是活,天知道。

连田蓝都不愿意多想。

因为这场战争虽然最后是他们取得了胜利,但也只能用惨胜二字来形容。抗战14年,日方伤亡789万人,而中民死伤3,500万人。

这是三四十年代呀,全国只有四万万同胞的三四十年代。相当于10的人会在这场战争中殒命。

田蓝不愿意去想。

她咬咬牙,发了狠:“对,他们遇险了就在芦苇荡,我们必须得马上过去支援。”

女生们不知道是已经跑得头晕眼花,全身所有的能量都供给了腿脚,脑袋都没精力思考,还是需要一个理由支撑自己继续前进。

听了田蓝的话,她们不仅没有追问:“你怎么知道?”,反而加快了步伐,嘴里呐喊着:“对,我们必须得马上支援。”

前面传来呵斥声:“这是急行军,所有人都不许说话!”

冬夜真冷啊,寒风呼呼地吹。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冷风如刀子,割着众人的耳朵;冷风又像是锥子,拼命地扎大家的脸。

田蓝都感觉自己五官冻麻木了,额头上却热气腾腾。不停地奔跑,一路前进,那些吃下去的米粮全都化成热气,被冷风刮的一干二净。

她想到了自己在中学课本上学的那篇文章,说红军长征的时候,看着天上的星星就像是钻石镶嵌在天鹅绒里。

她也想这样革命浪漫主义一回呀,可惜天公不作美,连星星都吝啬的很。

夜色越来越深,夜色越来越浓,夜色越来越淡,黑夜变成了灰蒙蒙。

待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时,田蓝激动地差点儿掉下眼泪。

她心中一连串的国骂,娘哎,可算是到达目的地了。

她这把老胳膊老腿,多久都没遭过这种罪了。

前面队伍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但还是不时传来催促声:“快快快。”

田蓝气喘吁吁地跑到芦苇荡旁,刚要组织女生重新整队,就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

不对,这是行船,而且是机动船的声音。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王友志低声命令:“所有人就地潜伏,狙击手准备,女兵集体后退。”

田蓝抓紧了手上的枪。作为在场女性当中唯一有实际枪击经验的人,她是带着枪出发的。

夜色寂静,黎明时分,那突突的螺旋桨转动声分外刺耳。

忽然之间,马达停了,然后是哗哗的流水声。

众人都眯着眼睛,只恨自己不属猫,没有夜视的能力。

待到来人慢慢靠近,夜色中响起了他们交谈的声音。

“妈的,这狗日的日本鬼子还挺硬气啊。脑子一错眼的功夫,他居然就自杀了。”

另一个声音安慰他:“行了行了,早就听说了,日本鬼子宁死不降。妈的,这帮货倒是够狠的,难怪这么难打,连死都不怕。”

王友志从黑暗中跳了出来,直接朝芦苇荡吹了声口哨,对面沉默片刻,两声口哨传了回头。

他立刻松弛下来,惊喜地冲芦苇荡子喊:“陈长官!”

陈立恒闻声抬起头,瞧见黑压压的大部队,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芦苇荡子里,他可没安排这么多人巡逻。

众人瞧见他们都大喜过望,个个咧开嘴巴笑。还有女学生冲他们喊:“我们欢迎你们凯旋!”

陈立恒笑着从芦苇荡子走上岸。天黑,他倒也不怕被人看到光大腿了,一边匆匆套上裤子,一边招呼:“来的正好,刚好帮忙搬东西。”

这话简直就是一针强心剂,让所有人都精神振奋。

大家七嘴八舌:“还有东西呀!”

“对!”陈立恒冻得浑身直打哆嗦,说话声音也在颤抖,“我们炸了一艘日本的运兵船,上面有武器,能捞回来的都捞回来了。”

田蓝过去帮忙,好奇了一句:“你们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如果情况顺利的话,他们最多花费两天时间就能够顺利来回。

陈立恒打了个寒战,结果士兵递给他的酒喝了一口,才勉强说出话来:“现在长河口上全是日本人的船,我们兜了个大圈子才回来。”

李啸天在旁边插嘴:“我们想活捉俘虏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结果那小子自杀了。”

陈立恒也懊恼的很:“还是经验不足,没充分考虑到对方必死的决心。”

何大勇却笑了起来:“嘿嘿,陈副官,不是我说呀。人家估计本来没想死,愣是被你叨叨死了。”

周老师等人也帮着搬东西,闻声好奇:“陈长官,你都对他说了什么呀?”

陈立恒无语:“我能对他说什么呀?我又不会讲日本话。我本来想把他带回来,看他会不会英语来着。”

没办法,他穿越之前学习的是俄语。即便后来俄语不吃香了,他也没再学英语。因为他认为论起打仗,苏联人要比那些说英语的人强多了。

周老师正要说什么,何大勇已经抢先开口:“我的老天爷哎,陈副官你还叫没说啥?我都听得头晕眼花了。”

田蓝一边帮忙搬东西,一边好奇道:“到底说了什么?叫你这么惊讶。”

“哎呦哟,他说的话可稀奇了。”何大勇一副看了天方夜谭的模样,呲牙咧嘴道,“你们猜陈副官说了啥?陈副官说日本兵也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受害者,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受害者。我们要消灭的不是日本人,而是日本军国主义。”

大家傻眼了,摇曳的马灯下,众人看陈立恒的目光都不对劲起来。

瞧着是个抗日英雄,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替日本人洗白,分明就是个汉。

田蓝赶紧招呼大家:“动作都快点,生怕天亮了不被人看到是吧?我们打了这么多鬼子,你们生怕他们不报复啊?”

大家这才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赶紧先扛着战利品回山上去。

还有人弯下腰,帮忙背何大勇。

寒冬腊月,河水冰凉刺骨。为了不引起日本人的警觉,从小在水里泡大的他愣是凫水到航道上布下的□□。

结果他的腿叫冻伤了,在船上缓了好两天,现在好不容易好了点儿,又跳下水帮忙推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现在动不了了。

周老师都急得骂了他一句:“你怎么如此鲁莽?你的身体不属于你自己,你必须得珍惜身体,这样才能杀更多的敌人。”

何大勇想骂粗话来着,可是对着满脸严肃的女先生,他又张不了口,只能翻个白眼扭过头去,不看人家。

周老师有个年纪跟他一般大的弟弟,她弟弟还是位少爷,从小到大别说泡在冰水里了,就是不小心吹了冷风,她姆妈都要急死的,恨不得能替他受凉。

现在看见别别扭扭的何大勇,周老师只想戳他的脑门子,真是不像话。

这一回众人的负重都增加了不少,可急行军的速度却比之前来的时候更快。

他们终于有武器了,这一回,起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把枪。

不要以为都是全德式装备,要真有这水准,抗战初期也不会大片国土沦丧了。

像他们霍家军,喷到手上的就是三大件,步枪,刺刀,手榴弹,子弹数目都有限,不到迫不得已,坚决不能胡乱放枪。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们能从敌人手里夺武器。

陈立恒也情绪高亢,居然唱起了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个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

龚丽娜回过头,好奇了一句:“陈长官,你唱的是什么歌?还挺好听的。”

田蓝吓得浑身寒毛直竖,赶紧伸手拽他。唱啥唱啊,你有版权吗?知道穿越者最被人诟病的是什么吗?那就是拿来主义,随意剽窃别人的诗词文章。

歌曲剽窃,是大忌。

她赶紧清清嗓子,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你们刚才觉得陈长官说日本兵也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受害者,很荒谬,是不是?”

众人果然竖起了耳朵,好些人都跟着点头。

在场的人都见识过日本兵的残暴荒淫,对他们丁点好感都没有。他们是受害者的话,那被他们残害的中国人又算什么呢?活该吗?

田蓝一本正经地询问:“那大家知不知道,日本为什么发动侵华战争?”

女学生们七嘴八舌:“他们就是狼子野心,从来没放弃过吞并中国。从甲午海战开始到现在,这一直都是他们的痴心妄想。”

田蓝未予置评,只接着问:“那谁能告诉我,日本兵为什么要参战?当兵的又是哪些人?”

周围的士兵都笑了起来,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过不下去的人呗。所谓好男不当兵,当兵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讨日子,谁有毛病愿意放着太太平平的好日子不过,非得跑到外面去当兵。

不过也说不定,日本人变态呗。

田蓝摇头:“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喜欢过太平日子,真变态的是少部分。那我们现在说说为什么这些日本兵要千里迢迢跑到中国来作威作福?显然不可能是他们不怕死,是人都想好好活着。就像大家讲的那样,他们是在家里过不下去了,没法子,当兵讨口饭吃。那为什么他们会过不好呢?是他们特别懒吗?是你们特别懒吗?”

士兵们当然不肯背这口锅,他们怎么懒了?都是被逼的没办法才过不下去的。地主收租,恶霸讨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要不是实在没招了,谁想进兵营啊?

田蓝又问他们:“那你们当兵发财了没有?我看应该没有吧。你们的大帅都要讨小老婆了,你们好像个个还都是孤家寡人。那你们拼死拼活,替你们大帅打下来的江山,你们享受到了吗?”

享受个屁呀,不欠军饷就谢天谢地了。

田蓝双手一拍:“不就结了,你们拼死拼活打了胜仗,获利的还是你们的大帅,骑马也是你们的长官,到你们手上的时候,别说肉汤了,有口凉水喝就不错了。日本也是一样的,他们国内的农民没有地种了,他们国内的工人没有工开了,大家挣不到钱,活不下去了,大家会怎么办?”

士兵们的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好多人都爱听评书,立刻就有人笑:“能怎么办?揭竿起义呗,当李闯王。”

田蓝点点头,表示赞同:“没错,自古都是官逼民反。老百姓过不下去了,当然要反抗。反正饿死也是一个死,造反也是一个死,那还不如拼一把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众人跟着点头,连一开始没插话的女学生也附和:“就是,总得给人活路啊。”

田蓝笑眯眯的:“可是日本的天皇,日本的大官,那些赚得盆满钵满的人,他们愿意老百姓造反吗?”

废话,谁愿意呀,除非脑袋被驴踢了。

田蓝笑道:“是啊,他们聪明的很。老百姓的愤怒无从发泄,这些大官就想到了祸水东引。国内的东西你分不到,那你就去国外抢啊。所以,就发动对外的战争。古今中外,历朝历代皆如此,当国内矛盾不可调和时,官方就会将民众的注意力转移到国际上。实际上他们还是大军阀,只不过扣了一个国家大义,被他们驱使出来作战的日本兵,就感觉自己是在为大和民族而战。殊不知,大和民族分财产的时候,可没把他们这些平民当成自己人。他们在外面枪林弹雨做强盗,他们的家人很可能连饭都吃不上。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傻?”

士兵们恍然大悟。

确实够傻的,尤其是那些自杀的日本兵。大家都是混军饷而已,何必这么较真。

像他们,大帅们争地盘时,他们才不会拼命呢。拼个屁命,命是自己的,就是为大帅死了,大帅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周老师她们都惊讶得不行,她们还是头回听到这种解释。明明是民族矛盾,为什么到了她嘴里就变成了这样?

陈立恒在旁边点头附和:“天底下所有的矛盾都可以归纳为剥削者与被剥削者之间的矛盾。剥削者会将这些事情套上各种各样的帽子,来迷惑被剥削的人,让他们认不清自己的敌人。”

女学生们面面相觑,她们虽然上过哲学课,但这观点实在太新鲜了。尤其从一位男军官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

龚丽娜鼓起勇气,带着点挑衅的意味:“是吗?那男女平等呢?这算不算是你们男性对女性的剥削?”

之前大家觉得应该在抗日根据地增加点文艺活动,想要排练话剧,选中了易卜生的《傀儡家庭》,又讨论了鲁迅先生的演讲稿《娜拉走后怎样》。她们都认可鲁迅先生的论断,娜拉出走之后,想要既不回去也不堕落,唯一的机会就是男女平等。平等分配财产,平等获得工作机会。

只要男性还在剥削女性,娜拉就没有机会真正独立。

陈立恒正色道:“这也是一个狡猾的伪装。你们这位田同志说过中国女性除了要受政权、族权、神权的压迫之外,还多了夫权。为什么呢?这就是剥削者对被剥削者的迷惑。

那些当官的、在族里有权有势的以及利用神权压迫老百姓的人,他也知道自己与被压迫对象之间存在着重重矛盾。为了缓解这矛盾,他们怎么办?他们为被剥削对象选择了另一层可以压迫的人。就好像日本的大官为日本平民选择了中国人,这些骨子里头坏的流脓的人就选择了中国女人。

他们告诉男人,那些辛辛苦苦还养不活自己和家人的男人,女人是他们的财产,他们可以肆意支配女性。他们在外面受气了,可以回家打老婆打孩子。打老婆是夫权的体现,打孩子是父权的体现。要是欠的债,没有能力还,还可以卖老婆,卖孩子。

这样,被剥削的男人们就感觉自己还可以在旁人面前作威作福,有发泄的对象,自然懒得再去挑战强大的凶手。

倘若真的像他们宣扬的那样,男人可以随便支配女人,那么为什么古时候当家主母可以随意发卖家中的男仆?主母不是女人,男仆不是男人吗?还有那些大官家的小姐,随意当街打死交警,也没见她受任何惩罚,凭借的是她身为女性的身份吗?当然不是,因为她有权势。这就是剥削,赤裸裸的剥削。做再多的伪装也没办法隐藏的剥削。”

龚丽娜恍然大悟,伸手指着士兵们道:“你们就是那群日本兵!”

何大勇等人目瞪口呆,喂喂喂,帽子不是这么乱扣的啊。别张嘴就来,他们是抗日英雄,怎么能够跟日本兵划归一类。

女学生冷笑:“说的好像你们不喝酒打老婆一样。你们不是心安理得享受着压迫女性的快乐吗?”

双方唇枪舌战,一边不承认一边追着不放。

只娃娃脸李啸天左看看右看看,总怀疑田先生和李副官拿错了台词。

一个女先生讨论日本兵,一个上场打仗的男人说女人被压迫的事。

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田蓝和陈立恒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这两件事的本质一样啊,解决的办法也相同。就是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反对剥削,反对压迫,斗争斗争再斗争。

有说话打岔,大家上山的路都没那么艰难了。

到了中午时分,他们居然顺利地抵达大本营了。

清点完毕战利品,27支□□,4支□□,两支驳壳枪,外加步马枪子弹140颗,以及手榴弹43颗;众人皆满意地点头。这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比他们设想的好多了。

更何况,他们还缴获了两袋面粉,三袋大米以及好几包饼干哩。大家伙儿可算是能打打牙祭了。

所有人都筋疲力尽,留下人手巡逻之后,剩下的人赶紧钻进山洞补眠。

他们招惹了日本人,就要做好被扫荡的准备。

结果田蓝还没睡醒,就听到了尖锐的哨声。

她赶紧爬起身,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才发现所有人都表情严肃。

陈立恒宣布:“鬼子要进村了,村里人马上转移上山,大家做好接应准备。”

睡得迷迷糊糊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日本人的报复可真够迅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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