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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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孙红梅,刘志双眼里的不满意吓得孙红梅想不再张口,可她不甘心呀:今年她没在平安庄上工,平安庄的分红就没她的份。真按夏菊花说的各房和她各管一半的话,大房两口子的分红可比刘志双一个人的分红多多了!

咋能刚结婚,就被大房的日子比下去呢?孙红梅极力忽略刘志双看自己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笑的自然点,说话的速度也放慢了点儿,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刺耳:

“我听说咱们平安庄一般都是当家的老人手里留点儿遇事使,剩下的分红几兄弟平分。娘是想着把分红留一半,剩下的一半我们和大哥平分是吗?”

刘志全和王彩凤听愣了,刘志双可没愣,他的眼睛都红了,恨不得马上把孙红梅的嘴给捂住:这个女人是真不想好好过日子了是吧,这几天他天天在娘面前装疯卖傻逗着娘开心,是为了谁?

她难道看不出来,家里娘不理她,别人也都不愿意搭理她吗?这个时候她好好听娘的话、让娘知道她真心改错还来不及呢,她咋有脸说出要分大哥大嫂分红的话?

刘志双不信孙红梅没听懂娘最开始的意思,她还这么说的原因就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她觉得拿到手的钱少,觉得娘不公平,想要跟大哥大嫂拿一样多。

真以为娘这几天给她留着脸,就是怕她回娘家自己打一辈子光棍了?刘志双看傻子一样看着孙红梅,没心情替她遮掩了,不等夏菊花开口就说:“你从谁那儿听来的?”

“啥?”孙红梅被刘志双先开口问自己弄愣了,脱口问道。

夏菊花还是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刘志双继续问孙红梅:“我问你,是从谁那儿听到平安庄有这么个规矩的,哪家不论兄弟上工挣多少工分,都得几房平分的,你说出来我听听。”

孙红梅说不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孙桂芝挑唆孙氏来家里闹一场之后,孙红梅跟刘志双保证过,自己以后再也不跟孙桂芝来往,现在哪敢说早在孙桂芝把她介绍给刘志双之前,就已经告诉过她,老刘家一向都是这么做的,所以刘四壮两口子才天天混日子,却不缺吃不少穿。

她不开口,刘志双也能想到是谁给孙红梅出的这个主意。屋里除了刘保国,没有一个人想不到。

夏菊花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孙红梅,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跟没脑子的人计较,自己的脑子都不好使了。她冲刘志双摇了摇头:“老二你不用问她,我也不想听她说。她不是我生的,我管不着,你们两个咋说我咋听。”

和乐融融的气氛早已经荡然无存,刘志全生气的看了刘志双一眼,不得不点头赞同了夏菊花的话,王彩凤还想表白一下自己一房不想拿钱,也被刘志全瞪回去了。

夏菊花没看到刘志全瞪王彩凤那一眼吗?她余光一直注意着所有人的动作呢,怎么可能看不见。正因为看见了才更坚定让两个儿子分出去过的决心——刘志全这辈子能随时让王彩凤闭嘴,上辈子怎么就做不到?

想多了就没意思了,夏菊花把两房的钱利索的分成两份,其中一份往刘志全和刘志双跟前一推:“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数数对不对,对了就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得上工呢。”

刘志全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下去,咽的是什么夏菊花没兴趣知道。刘志双则完全收起这两天的赖皮劲,数都没数就把钱塞进兜里,猛地起身往门外走。

孙红梅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夏菊花一眼,发现婆婆一个眼角都没夹自己,没趣的跟着刘志双站了起来,强笑着说:“娘你也早点歇着。嫂子你身子重,明天早晨还是我做饭吧。”

她这么一说,夏菊花才想起来因为要分钱,都忘了把明天早晨做饭用的粮食拿出来了,不得不跟着下了炕。王彩凤倒是说自己去替夏菊花拿粮食,也被她拒绝了——从收回钥匙的那天起,夏菊花就没想过再把钥匙给别人。

无关信任不信任,她就是要让家里的人都明白,没有她,他们连饭也吃不上。

生气,觉得自己这个做婆婆的把家把的太严要出门讲咕自己?夏菊花一点儿也不担心。她这个做法,才是平安庄没分家的家庭普遍的做法,儿媳妇们出门说嘴,听到的人就会教她们做人。

想起那天晚上孙红梅的破洋铁片嗓子,夏菊花睡觉之前特意找了点棉花,把自己的耳朵堵住,竟然真的睡了一个安稳觉。不知道是棉花真替她挡住了嘈杂,还是人家夫妻根本没闹什么矛盾。夏菊花宁愿是后者——她不是红小队,巴不得家里天天闹得沸反盈天。

没听见就是没发生,现在夏菊花装聋作哑可有一套了,她能把王彩凤眼角眉梢的得意当不存在,就能对孙红梅又一次蓬头垢面的做饭视而不见。

现在的孙红梅,跟上辈子已经开始获得同情完全不一样,夏菊花没那么多精力用到她身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买回来的库底子已经挑完了,碎米也筛出来了,很该磨成面掺进玉米面里头,等刘志全兄弟两个修堤去的时候蒸进干粮里。

以前这种活夏菊花从不支使别人,自己趁着中午吃完饭的时间就能推上一磨,两三天的功夫这点碎米就磨好了。现在她才不那么傻呢,有儿子干嘛不使唤,直接吩咐两个儿子去推磨,谁也别想吃现成的。

王彩凤有些心疼男人,有心想接过刘志全背上的口袋去推磨,夏菊花一问她:“你肚子里那个不管了?”刘志全就乖乖的把粮食袋子背到肩膀上了。

至于一心想跟刘志双缓和关系的孙红梅要跟着去,夏菊花就一句话不说,因为孙红梅肚里没有孩子,农村妇女那个没推过磨。

夏菊花一点也不觉得孙红梅去推磨过份——她又没闲着,每天都兢兢业业的在生产队场院里编苇席好不好。此时夏菊花已经编完了三张苇席,是所有妇女中手最快的。

一开始想看夏菊花笑话的妇女们,现在只想让夏菊花编慢一点,因为和她一比,她们一看就是在磨洋工——供销社的苇席卖两块五一张,从生产队收是一块五。而生产队一天给编席的妇女记五到六个工,但要求两天半编一张苇席才能记工。

妇女们不识字的人多,可会算工分的人不少,能算出来自己做多少活正好对得起工分,不至于让生产队干部急眼,又能让自己别做太多吃亏。多少年生产队的妇女们都是这么过来的,除了象李常旺家的那种磨蹭的太狠,才让人看不惯以外,剩下的谁也别说谁。

结果夏菊花五天编出三张苇席,打破了妇女们编苇席的平静,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个“夏小伙”也太能干了,以前只当她力气大吃得了苦,没想到干起不用力气使巧劲的活也这么在行。

有她对比着,刘二壮和会计再看那些磨洋工的妇女们就不顺眼了,甚至对她们下最后通牒,如果两天编不好一张席的话,以后一天只给记四个工分。

那些妇女不知道怎么商量的,安宝玲这天坐在夏菊花身边,编席编的漫不经心,一眼一眼的看夏菊花。

“有话你就说吧。”夏菊花被安宝玲看的发毛,只好自己开口问。

安宝玲有些不好意思,这话真不好说出口。可是不说大家的工都得少记,那样的话夏菊花少不了被人背后讲咕。安宝玲咬了咬牙,说:“你编席能不能编慢点儿?”

“啥?”夏菊花有些没听懂,她一向是干起活来说顾不上别的,想不明白自己能编快为啥得慢一点儿:“早编完早点回家,不行吗?”

安宝玲被她无辜的表情逗乐了:“不是不行,是你这样不合群。要是大家因为你一天少记一个工,是不是都得记恨你?”

干活麻利的夏菊花,字典里没有磨洋工这个词,有些为难的看着安宝玲:“可我编着编着就编顺手了,不会慢呀。”

得嘞,安宝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夏菊花自己倒是琢磨起来,明白自己真让所有编席妇女排挤的话,孙红梅和孙桂芝又要有用武之地了,自己刚来编席时说的那番话,才博得的同情也都会随风飘散。

怎么才能把席编慢点儿,还让刘二壮和会计觉得顺理成章呢?夏菊花想了想有了主意。再破苇片的时候,她特意挑了几根放的时间长颜色变深的苇杆破开,在席子的四角编用这个颜色的苇杆编出四个双喜字来。

因为要四角对称,又是头一次往席子上编字,所以夏菊花这张席足足编了两天半,验收的刘二壮有些不相信的问:“嫂子,是不是有人跟你说啥了,你这回怎么编这么慢?”

刘二壮的生产队长也不是白当的,又给夏菊花做了二十来年的小叔子,知道他嫂子干活有多利索。两天半才编一张席,根本不是她嫂子的水平,一定是那些妇女们对着嫂子说怪话了。

他都想好了,只要夏菊花一点头,他就去给那些老娘们上上课,咋地,自己磨洋工编的慢,还编排人家编的快的,是不是都想从此以后真记四个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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