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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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卫东听夏菊花突然问自己跟刘志全说啥,难得的脸上一红:“没啥没啥,我就是跟大哥闲唠嗑来着。”随着来刘家的次数增多,齐卫东已经自来熟的跟刘志全兄弟两个称兄道弟了。

夏菊花能信他才怪呢:“真没啥就行。志全没啥心眼,耳朵又软,别人说啥他都当真。所以别看他都两孩子了,有事了还得让我给他出主意。”

所以,别以为刘志全应下的事就板上钉钉了,能不能行还得我说了算。

话没说明,可齐卫东听懂了,脸也就跟着绿了,抱怨了一句:“婶子,你咋啥事都看得这么明白呢,这样别人还咋敢跟你打交道。”

夏菊花只静静的看着他,把齐卫东看的一阵阵心虚:“婶子,你看我干啥?”

夏菊花还是不说话,齐卫东只能老实交待,那就是他来了之后夏菊花没在家,王彩凤就把刘志全找回来,好陪他说话。刘志全本身不善言辞,就听齐卫东吹他在黑市上的光辉业绩。

齐卫东越说越高兴,一下子把去年自己在粉条上赚钱的事儿给秃噜出来了。刘志全只知道漏粉能挣加工费,没想到卖粉条比挣加工费赚钱多了,就问粉条好不好卖,怕不怕瞎到手里。

齐卫东也没多想,自然是咋抬高自己咋说,刘志全却越听越精神,直问自己能不能跟着齐卫东一起卖粉条赚钱。齐卫东很纳闷,以他对刘家人的了解,就算有人想跟他一起卖粉条赚钱,也应该是刘志双而不是刘志全,就问刘志全为啥突然想跟自己一起卖粉条。

原来刘志全被分红那天的事儿给刺激着了,觉得自己两个孩子却让亲娘和兄弟一人出一份口粮钱,心里过意不去,想跟着齐卫东上黑市卖粉条,好尽快赚钱还给亲娘和兄弟。也省得以后年年让亲娘和兄弟贴补自己。

齐卫东觉得自己带着刘志全没啥——刘志全我一条赚钱的门路,以后夏菊花的负担能轻不少,夏菊花还能不愿意吗?结果刘志全提醒齐卫东,夏菊花现在是平安庄大队的大队长了,连生产队的人送两个鸡蛋都不肯收,所以最好还是别让她知道。

齐卫东就拍着胸脯向刘志全保证,要是刘志全想跟他一起干的话,他保证让刘志全咋咋赚钱如流水,咋咋吃香的喝辣的,在夏菊花回来之间,已经把刘志全说的找不着北了,才在夏菊花进院之后头昏脑胀露出破绽。

都怪刘志全在东厢房决心挺大,一见亲娘的面儿心里就发虚,一下子被夏菊花发现不对劲了。齐卫东有些遗憾的说:“婶子,志全要是跟着我干,多了不敢说,让他两个月赚到在你们生产队一年的分红,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这一点夏菊花自然相信,不过她得问清楚这两人想咋干。不问不知道,一问才清楚齐卫东的胃口真不小,他不光盯着平安庄的粉条,把那四个生产队的粉条也算进去了。

“我想着让志全悄悄到各生产队去收粉条,收上来了我一斤给他五分钱的跑腿费。”齐卫东在夏菊花的目光下,把自己跟刘志全商量好的事儿,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齐卫东有些心虚的看看夏菊花,生怕她一个不高兴,连平安庄的粉条也不卖给自己。不想夏菊花低着头根本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在琢磨啥呢。

直到刘志全把陈秋生叫来,夏菊花都没抬头,可把齐卫东给吓坏了,连带着看向刘志全的眼神都不对了,觉得自己受了他的连累。

刘志全本来就心虚,被齐卫东这么一看,脸都白了,小声由了一声:“娘,秋生哥来了。”

夏菊花这才抬头,也不看刘志全,让陈秋生坐到炕沿上,问:“这几天几家漏好粉了,总共能有多少?小齐这等着要,说好了七毛五一斤,我觉得价格还行。”

你说价格还行就还行吧,咋还突然看一眼齐卫东呢?齐卫东和刘志全双双打了个哆嗦,连刚才一直装鹌鹑的李林和谢红兵都觉得后背冷嗖嗖的。

陈秋生就在心里默算了一阵,才说:“我觉得各家凑到一起,总能有个七八百斤。不过队长,人人都知道平安庄开始漏粉了,要是咱们的粉条一下子都给了小齐,别人问起来……”

看吧,陈秋生就是这么心细,夏菊花赞许的看他一眼,又看看齐卫东:“把你刚才想的跟秋生说说。”

他刚才想的是啥?齐卫东一脸蒙的看着夏菊花,发现人正揶揄的看着自己,恍然大悟的把自己跟刘志全在东厢房商量的事儿说了一遍。

刘志全那张脸都没法看了。刚才夏菊花让他去叫陈秋生,他心里就有点儿打突突,心里还盼望着齐卫东在黑市里混了这么些年,能抵挡一阵,没想到自己叫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齐卫东已经把他囫囵个给卖了。

“娘……”刘志全声音都打颤。

“你是咋想的?”夏菊花看着大儿子,脸色没变晴也没阴沉下去,只问刘志全自己的想法——虽然刚才夏菊花当着齐卫东说的斩钉截铁,可心里还是希望刘志全能有自己的主意,毕竟将来分家是肯定的,刘志全得自己担起顶梁柱的责任来。

刘志全被亲娘当名,心里竟突然安定下来,咬了咬牙说:“娘,乐乐还小呢,彩凤想下地挣工分还得个两年。我不能年年都让你和志双替他们哥俩出口粮钱——以后志双还得娶媳妇呢。所以我想着,咱们家的红薯,我和志双两个几天就能漏完,剩下的时间,我要跟,跟小齐挣点儿钱。”

陈秋生吃惊的看着刘志全,又看看夏菊花。

夏菊花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只问:“你说你要跟小齐一起挣钱,收别人的粉条得有本钱,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就得晚上悄悄的干,你吃得了那个辛苦?”

陈秋生特别想离开正房,可是他坐的不动如山——队长敢让他听这么隐秘的家事,那是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自己要是走了的话,以后就别想再迈进刘家了。

所以陈秋生坐的特别稳,甚至还插嘴问刘志全:“志全,你手里钱要是不够的话,我给你凑凑。”

刘志全感激的冲陈秋生笑了一下:“不用。一开始也不敢多收,能有多少钱我收多少就行。小齐也不会压我的钱,等我赚了再接着收。”

跟陈秋生说完了,才小心的看夏菊花。

夏菊花刚才想了不少,现在一点点说给刘志全:“你想去收粉条也行,不过不能挨家挨户的收,要到哪个生产队收,就直接去找哪个生产队的队长。”

陈秋生不由喊了一声“队长”,见大家都看他忙说:“让志全去找各生产队的队长,别人以为是你让他去收的咋办?”

夏菊花轻笑了一下:“只要刘志全收粉条,别人都会觉得是我让他去收的。我想过了,那四个生产队的分红太少,别说过年了,大家伙怕是连个新碗都置办不起。”

“让志全去找各生产队队长,是怕各生产队有嘴不严实的人瞎说。各生产队长再对我有意见,心里都知道轻重,也想让大家伙手里都有点儿活钱。到时社员粉条有了出路,都感谢各自的生产队长,志全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刘志全激动坏了:“娘,你放心我一定加小心。”

“你加不加小心我不管,可你不能压人家的称是真的。咱们农民漏点粉儿,得吃多少辛苦你比我清楚,所以昧心钱你不能挣。”

齐卫东看着夏菊花,很想说自己从来没压过平安庄的称,却只能张张嘴把话咽回肚子里。

别的生产队由刘志全自己张罗,平安庄这边自有陈秋生安排,吃了晚饭之后大家就各自行动起来。没用两个小时,平安庄各家就送来了六百斤粉条,还都保证自己家里还有用来掩人耳目的存货。

齐卫东没想到这么顺利,笑的见牙不见眼:“婶子,你刚才看到我的称了没,是不是都给的足足的?”

夏菊花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耳朵一直听着街上的动静。

冬天天黑的早,过了九点街上已经没有走动的人了,有一点儿动静就能听的清清楚楚。又过了半个小时,才听到远远有自行车过来的声音,谢红兵飞快的跑出去开了院门。

“呵,你们两收的可真不少。”他对推自行车进院的刘志全和李林两个感叹的声音,让夏菊花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王彩凤也已经从东厢房出来了,上前边帮着刘志全卸粉条边问:“你这是从几队收的,咋这老些?”

刘志全有些得意的说:“从三队收来的,一共二百二十斤。”

二百二十斤,只出门三个小时的刘志全,就挣了十一块钱。王彩凤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粉条,有些不敢往下卸了——要是弄折了,小齐不要了咋办。

好在刘志全没王彩凤想的多,帮着李林一起,粗手粗脚的把粉条拎进了厨房里,才乐呵呵的跑到夏菊花面前报喜:“娘,我跟李林一共收了四百二十斤粉条。”

刚才刘志全和王彩凤的对话,夏菊花和齐卫东都听见了,不想他进来说的数跟王彩凤说的不一样,夏菊花就要问问为啥了。

李林没用刘志全开口,直接告诉夏菊花:“大哥太见外了,我就是跟他去做个伴,他非得说这是我们两个人收的,谁带回来的粉条算谁的。早知道我就不跟大哥一起去了。”

齐卫东听了忙劝刘志全:“大哥,李林和谢红兵我每次都给他们分钱,这回收来的粉条,都得算你的。”说着就示意谢红兵掏钱给刘志全。

夏菊花冲着齐卫东摆摆手:“就按志全说的办。他说的没错,不是李林跟他去,他自己也就能带回二百来斤粉条,剩下的都是李林带回来的,凭啥给志全钱。”

刘志全跟王彩凤都点头,刘志双有些羡慕的看着谢红兵手里的钱,不过没插嘴,眼看着齐卫东拧不过夏菊花和刘志全两个,真的只付给刘志全十一块钱。

“加起来一千多斤粉条,你们仨能带回去嘛?”夏菊花有些替齐卫东犯愁。

齐卫东笑了一声,说:“婶子要是心疼我们怕我们累着,就让志双跟我们跑一趟。”

四个人四辆自行车,分到每辆自行车上是二百多斤,绑好了大小伙子带起来真没啥问题。刘志全就说:“要不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吧。”

夏菊花就说:“算了,你跑了一晚上也累了,让志双送送他们。”

刚被卸下的粉条,又被悄没声的绑到了自行车上,刘志全挨个车后架晃了晃,觉得绑得挺牢实,就对刘志双说:“你骑车的时候小心点儿,可别二半夜自己往回骑,在小齐卫那对付一会儿,等明天起早回来。”

刘志双听了一乐,回头看了亲娘一眼,见亲娘冲他微微点头,脸上露出笑来,黑暗里只能看到他的白牙,多少有点儿诡异。

夏菊花连忙小声说:“你们快走吧。要是路上碰着人了别理。要是红小队的话,宁可自行车和粉条都不要了,也别跟他们冲突。”

“得了婶子,”齐卫东的白牙也露出来了:“你快回屋歇着吧,那几个红小队不敢把我们咋样。”

是了,自己咋又忘了齐卫东是能指挥得了红小队的人了。夏菊花自失的一笑,还是看着几人悄悄出了家门,听着街上没了动静,才躺下休息。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刘志双就在外头敲门,并没睡好的夏菊花起身要开门的时候,听到刘志全已经把人放进来了,还问:“咋这时候就回来了,也不说多睡会儿。”

刘志双就说:“怕回来晚了路上让人看见,不好说。娘还没起呢?”

刘志全闷闷的说:“没起呢。老二,我跟你嫂子商量了,昨天本来应该我去送齐卫东,却让你跑一趟,那昨天挣的钱就有你一份。这是五块钱,我占你一块钱便宜。”

本想出门问问情况的夏菊花,手停在了门闩上,耳朵支棱起来听刘志双咋说。

刘志双已经快炸毛了:“哥,你是瞧不起我,还是觉得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小齐是因为跟娘熟悉了,才一直跟咱们收粉条,那我送送他们不是应该的?我也是娘的儿子。”

不善言辞的刘志全除了“不是”“不能让你白跑”外,说不出别的话来,两兄弟小声的在院子里撕巴了起来。

夏菊花一拉门闩把门打开,院子里的两兄弟一下子都停下了动作。夏菊花小声说:“你们两上街上撕巴去,让人都知道你们两长能耐了。”

“娘,不是那回事儿。”刘志全脸有些红。

刘志双就笑嘻嘻的说:“我哥非得跟我见外,我这不是不想让他跟我分家嘛。”

刘志全一听急了:“谁说要跟你分家来着。”

“那你跟我丁是丁卯是卯的。”

“都给我进来。”夏菊花见刘志全被刘志双堵的没话说,好气又好笑的冲两人低吼了一句,两个人同时低了头,跟着她进了屋。

刚才起的匆忙,夏菊花连窗帘都没拉,进屋里还有些暗。她一边上炕把窗帘拉起来,一边问:“你们昨天啥时候到了县城,路上没碰着啥人吧?”

刘志双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没碰着人,一道上可清静了,十点儿多就到了小齐家,没耽误睡觉。”

十点儿多倒不算太晚,夏菊花边叠被边漫不经心的问:“那小齐给你多少辛苦钱呀?”

刘志双从兜里掏出张票子来,往亲娘面前一递:“给了我五块钱。我说不要,他说娘你准知道他得给我钱,同意让我送他回去,就是让我收下这钱呢。”要不昨晚走的时候,娘能冲自己点头?

刘志全有些吃惊的问:“那小齐还能挣钱嘛?”收粉条的价格本来就不低,一斤给自己五分差价,刘志双送一回又给五块跑腿钱,咋算咋亏了。

他有些埋怨的看向夏菊花:“娘,你真同意老二收下这钱呀?”

看着处事明显不同的两个儿子,夏菊花不介意向刘志全解释清楚:“人家小齐这是会办事儿。他怕你挣了钱志双心里不舒服,才非得让志双送他们一趟。要不三个大小伙子,把粉条绑结实点儿,还带不了一千斤粉条?”

刘志全觉得自己有点儿委屈:“那钱我又不会自己都拿了。要不下回让志双替他收粉条吧。”

刘志双忙说:“我可没空,我还得跟着秋生哥学记帐呢。等拖拉机来了,我就得鼓捣拖拉机了,哪有空儿天天替他收粉条。”

这话说的夏菊花十分欣慰:“嗯,志双知道心疼你养两孩子不容易,你不用心里觉得过不去。还有,告诉彩凤别老替志双洗衣裳,他那么大个人自己还揉不了两件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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