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童话番外《养鱼》下（2 / 2）

海王跟着海王妃走出来站在后头的，这时候笑着道：“原来是个精灵孩子，看来治愈天赋很是出色了？之前精灵圣女都没治好的火。”

盛无隅道：“他的治愈力和圣女的自然之力不同，乃是月光之力，正好克制火。”

海王看了眼他的黑发黑眼，了然：“原来是继承了远祖的月光之力，我儿真是幸运，多谢这位小友救治我儿，我令人备宴，好好款待答谢小友。”

海王妃已伸了手来拉着禤晓冬的手笑道：“这孩子羞涩着呢，是无隅不该，这衣服都还湿的，也不替他换一身鲛纱的，先到后殿去换了衣服咱们再说话。”

盛无隅满脸歉意：“是我急了些，想尽快见到母妃报了平安再换衣服。”

禤晓冬这才结结巴巴开口：“我没事的。”

盛无隅拉了他的手：“我们到后殿去换衣服，一会儿晚宴再出来。”

穿过长而瑰丽的贝壳游廊，盛无隅他带着禤晓冬进入了一座宽敞明亮的珊瑚白色高塔上：“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我给你找一套衣服穿上。”

禤晓冬好奇地透过窗子往外看外面的珊瑚礁和茫茫一大片的水晶藻：“这里风景挺好的，你一个人住这里？”他们一路上来一个侍从、女佣都没有，和他想象的前呼后拥，仆从如云有些远。他见过羽族凤王的排场，那是真的白茫茫一片全是扈从，一旦出行密密麻麻都是羽族护卫，还有无数曼妙的羽族少女跟着伺候。

盛无隅笑：“我喜欢一个人清净。”

盛无隅从衣柜里找出了簇新雪白的鲛纱衣袍，缕着纯金丝边，禤晓冬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很不习惯，盛无隅过来替他理着，亲手拿了臂环、璎珞、腰带来替他扣上，禤晓冬看着明净的大镜子里换了一身雪白袍子的自己，低声很不好意思地问：“请问……有没有黑色的……”

盛无隅抬眼看他：“你喜欢黑色吗？”

禤晓冬迟疑了一会儿：“从小……他们都给我穿黑色……”他已经习惯了那种仿佛看什么肮脏物品一般的眼光，“是夜精灵的血脉”，“堕落的翅膀”，“黑翼”，黑色是属于他的颜色，是包容一切的颜色，是容纳他所有的颜色。

可以喜欢黑色，却不能只穿黑色，以小见大，从小他到底受到了什么歧视？盛无隅心里微微酸涩，但眼里神色只是欣赏：“你穿黑色确实很英俊，但是白色你穿也很好看，你自己看。”他又拿了一根珍珠发带来替他将头发挽起扎好：“就这样吧。”

禤晓冬浑身有些不自在，盛无隅看他这样微微一笑，又进去拿了件宽大的兜帽披风出来给他披上，兜帽戴上，宽大的帽檐垂下，将他半边脸都遮上，禤晓冬终于感觉到了安全感。

宴会上原本禤晓冬有些紧张，但海王一家人口众多，大王子、二王子和他们的妻子也都出席了，宴席上各说各的话，亲近又和气，和禤晓冬原本以为的规矩奇大，上下分明的那种王室宴会完全不一样。

他们说得热闹，既不会过分关注禤晓冬，又不会冷落了他，禤晓冬渐渐放松了下来，盛无隅掰了只蟹足剔了满满雪白的肉给他：“吃吧，尝尝咱们海底的菜肴，这是海盐烤蟹。”

他确实没有吃过这么多琳琅满目的海底的食物，盛无隅一边给他布菜，一边替他介绍。

“鲸鱼肉汤，用的月鲸鱼尾煮的汤，鲸鱼尾里头含的鱼胶丰富，和水晶藻一起煮的汤浓稠又鲜美。”

“奶酪水晶虾，这个虾肉口感脆嫩，和奶酪的醇厚相得益彰。”

“烟熏章鱼腿，这个别看不怎么好看，吃起来很香的。这个鮟鱇鱼肝，这是一流的美味了，你一定要尝尝。”

“这个章鱼和白葡萄酒、猪肚和特制香料一起煨炖过的，风味也很独特。”

“梅汁海鲈鱼，酸甜可口，这个甜点是蜜饯海参，用蜂蜜煨了海参。”

“凉拌海带螺肉，这是蚝汁鲍鱼。”

“这是海葵酱，这是海葡萄、海底椰。”

海王妃在上头看着盛无隅，眼里全是宠溺和笑意，她悄悄和海王交换着眼光，自己这个儿子，她再了解不过，外热内冷，表面看着和蔼可亲，其实和人疏远得很，内心特别孤傲，一般人入不了他眼里，如今对这个黑发精灵这样照顾，又温柔又体贴的，可见是真的在意，他们自然也十分高兴。

海王妃问盛无隅：“既然晓冬来了咱们海国游玩，这几天你得好好带着晓冬到处游玩个痛快才好呢。”

盛无隅道：“是呀，我都想好了，带他去北冰洋那边看看，那边的海味也好吃。”

二王子问：“剿夜魔三弟不去吗？”

海王看了他一眼：“老三伤才好呢，得多休养些日子，就让他陪着晓冬好好玩玩，那小魔头我们处理了就行。”

二王子大概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笑着道：“也对，晓冬远道而来，这点儿小场面没什么好看的。”

盛无隅看了他们一眼知道有事，但却也没揭破，只是笑着又替禤晓冬添汤。

宴席散了后，各走各的，盛无隅带着禤晓冬到他的珊瑚白塔去休息。

大王子对海王道：“五大族联手围剿夜魔，真的不和三弟说吗？而且三弟伤好了，有他在的话，我们应该更轻松吧？这样攻破了夜魔窟的话，我们海族也能多分一些利益。”

海王道：“上次一个火魔，就让他痛不欲生这么些年，你母亲受不了再来一次了，利益哪有你们的平安重要？五大族围剿个夜魔，杀不掉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哪里非要老三来做救世主。况且，老三如果想去，他自己会主动来问的，他不问，一会儿也不来问的话，说明他现在只想陪这位精灵小朋友，那就让他陪着吧。”

海王妃在旁边凉凉道：“他肯定不会来问的……还有，那孩子是难得的全天赋，你们没看出来吗？一般人不会随意就能觉醒出这早就断绝了的月光之力血脉，他显然就是全天赋血脉——你看他的黑眼睛黑头发，我相信他一定有一对黑色的翅膀，那是夜精灵的血脉之力。”

二王子吃了一惊：“全天赋血脉？那当初海巫的那个占卜……三王子将会与全天赋血脉结合，并且生下海族的未来之星。”

海王妃道：“月光下黑翼展开，带着远古祝福的全天赋血脉，很明显了……你几时看到老三对人这么殷勤过，就是那孩子还小，从精灵漫长的寿命来说，他还非常非常小，什么都不懂呢，没开窍，老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大王子也吃惊了：“是个男的，怎么生孩子？”

海王轻轻咳了咳：“你忘了云母星贝吗？”

海王妃道：“是啊。虽然把双方精血鲛珠放进去培育出鲛人宝宝的几率十分低，但是那孩子还小呢，估计得很多年以后了，不过这事不急，无隅伤好就是大喜事，其他就随缘吧……而且他居然真的能遇上这孩子，我不得不信这世上真的有缘分，有命定佳偶这样的事了，改天去海神庙拜一拜才行。”

海王却道：“那孩子秉性纯善，咱们要好好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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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无隅果然完全没有理夜魔的事，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禤晓冬去观光了。

他们先去游览了海底的古城遗迹及海底神庙，神庙里的底座上无数用砗磲的壳雕刻成的洁白如玉的雕像，纪念着鲛人传说中的英雄。他看到了一组雕像，雕像是两个男鲛人，一个坐着，另外一个侧卧着，将头放在坐着的鲛人腹前，神情腼腆而甜蜜，雕刻得栩栩如生，两个鲛人都异常的英俊。

禤晓冬好奇问道：“这两个人是兄弟吗？”

盛无隅道：“不，他们是恋人。”

禤晓冬一怔：“恋人？他们不是都是雄性鲛人吗？”

盛无隅道：“嗯，我们鲛人，十六岁才会分化出性别，分化成雄性还是雌性，都是各人的选择，在海神庙之前祈祷后，服下相应的鲛珠，然后就会发热，然后在两年内慢慢分化为雄性或者雌性，在十八岁的时候正式举行成人礼。那么有很多鲛人在十六岁以前就已相爱，就会约定着谁分化为雄性，谁分化为雌性。”

禤晓冬有所触动：“你的意思是，这一对恋人，是在分化以前，就已经相恋了？”

盛无隅道：“对，这个坐着的英雄叫安格，躺着这个叫艾尔，艾尔要长一岁，因此约定好了艾尔选雄性，安格选雌性，艾尔与安格在深海的星洞前盟誓，一生相守，永不抛弃，原本以为能相守一生，没想到黑潮爆发了，艾尔选了雄性以后，就匆匆参加了鲛人军队，参加了黑潮战争。”

禤晓冬隐隐有了预感：“然后出了事？”

盛无隅道：“对，艾尔以身殉职，成了战争英雄，但所有人都看到他被邪神卷入了黑洞里，再无可能生还。艾尔的父母非常悲痛，然而这时候忽然冒出来了一个雌性鲛人，抱着个鲛人宝宝，说那是艾尔的孩子。”

禤晓冬吃了一惊：“啊，他不是和安格是恋人吗？”

盛无隅道：“是，艾尔的父母也不相信，但经过检测血脉，那孩子确实是艾尔家族的血脉。”

禤晓冬吃惊道：“那安格是不是会很伤心？”

盛无隅道：“嗯，安格的家里的两个兄弟也都在战争中去世，为了更好的支撑家业，加上伤心之下，安格选择了雄性，并且举行了成年礼。”

禤晓冬落寞道：“原来这是个悲剧故事。”他不喜欢看悲剧。

盛无隅道：“并没有，两年后，安格正式分化为了雄性鲛人，并且也成为了一名骁勇善战的鲛人战士，然而鲛人们在冰块里发现了被冰封着的艾尔，鲛人海巫救活了他，但是他半边脸留下了难看的伤痕，并且他还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他回到家中，见到了所谓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孩子，还有自己的父母，但是他谁也不认得。他看到安格，觉得很亲切，但是安格见到他转脸就走，没有再理会他。安格于是离开了家里，开始流浪，想要寻回自己的记忆。”

禤晓冬非常难过，不想再听下去：“为什么这么多磨难。”

盛无隅含着笑，拉着他到了海神庙广场中央，那里有一个戏台：“你看，这上头演的就是这一段史诗故事。”

禤晓冬看着戏台上却站着个穿着灰色长袍面目掩在斗篷下的男子，在引吭高歌：

“你说你不爱我

我在你的脸上刻下伤痕，让只爱你相貌的人离开

我让你拥有孩子，让要求你忠诚的人离开

你说你爱女人

我让她也变成男人

你说你们拥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无可取代

很好，那我将你的记忆也抹去

就这样，你终于可以，爱上我了吧？”

属于鲛人天赋的声音非常悦耳动听，但这饱含偏执和激烈感情的唱词却令禤晓冬心惊：“这唱的什么？”

盛无隅道：“这就是海邪神，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他爱上了艾尔，引诱囚禁了艾尔，但艾尔喜欢的是安格，一直不为所动，于是海邪神故意做了这些安排。他变成了一个吟游诗人，重新靠近了艾尔，希望能让艾尔心甘情愿爱上他。”

禤晓冬震惊：“既然爱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

盛无隅笑了：“所以说他是恶神。但艾尔无论如何都没有爱上邪神变成的吟游诗人，反而再次遇上了也在外执行任务的安格，然后再次爱上了安格，仿佛宿命一般。”

“戏剧的最终章，艾尔宁愿为安格死，也不肯屈服于海邪神，海邪神最后落寞地将所有的记忆归还给了艾尔，然后沉入了海渊，再也没有现世。艾尔和安格，最后终于幸福地在一起。”

禤晓冬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孩子呢？”

盛无隅一怔，然后迅速领会了：“你是说艾尔的孩子吗？嗯，那个女人是收了钱抱着孩子去的，被识破后离开了，只留下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确实是艾尔的血脉，他是海邪神将艾尔的精血鲛珠放入云星母贝制造出来的孩子，他后来长大了，继承了艾尔的血脉之力，也成为了个很有名的英雄，关于他也有很多传说故事的。”

禤晓冬低声道：“那个什么云星母贝，只放入一个鲛人的鲛珠，就能孕育出孩子？”

盛无隅道：“云星母贝是我们鲛人特有的神庙供养着的稀有魔法生物，需要两个人的精血鲛珠，放入云星母贝内孕育，有很小的几率能够孕育出鲛人宝宝。那个孩子，自然是海邪神放入了自己和艾尔的精血，用了神力催生孕育出来的孩子。”

禤晓冬沉默了很久：“所以，艾尔和安格，应该都不喜欢这孩子吧。”

盛无隅握紧了他的手，温柔道：“虽然不能选择出身，但是他之后还是成为了一个伟大的人。”

禤晓冬不说话了，至少艾尔和安格，是两个正直的英雄，没有亏待那孩子。

盛无隅握紧他的手道：“我带你去看别的风光。”

他们游玩了许多地方，去看了北边冰洋的鲸鱼，在浅绿色的海面，鲸鱼从头顶上的鼻孔喷出高高的雾泉，在空中慢慢飘散，它阔大而黑亮的背脊在阳光里反光，懒洋洋沉入海底。

禤晓冬还在深海中看到了巨大的章鱼，纺锤形的身躯，犹如一大块灰白色的肉，八只足在海水里柔软地伸缩蜿蜒着，仿佛长发在水里飘摇，却又给人带来无尽的恐怖感。

他们还看到了成千上万的海蜇，在海底缓慢游动着，仿佛无数漂浮着清澈的琉璃灯，又像一把把灰蓝色半透明的伞。

最后盛无隅带他去看了深海中的星洞。那是深碧色的海水深渊中，有着无尽的漩涡，通往神秘的不可知的地方，在深黑色的旋涡中，有着无数闪亮的星星，仿佛璀璨的星河，延伸到深处，美得令人窒息。

盛无隅对他道：“这就是海渊星洞，我们鲛人族的恋人们，都喜欢来这里，对着星星盟誓，许下一生的诺言。”

禤晓冬盯着那些星星许久，十分困惑道：“爱是什么感觉呢？”

盛无隅道：“就是看到那个人就心生喜欢，想和他牵手，想吻他的唇，想拥抱他，想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禤晓冬转头看盛无隅，看到他双眸倒映着星渊里无数的星光，璀璨迷人，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我……想吻你。”

盛无隅笑了，眼里的星星仿佛都化了，他伸手揽着他的腰，低头，吻上了那双殷红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