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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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广陵笑笑,缓步走了进来,他打量着屋内,目光在那些堆叠的书上扫过:“这就要收拾妥当了?”

宋皎道:“别的东西好说,这些书有点麻烦,有几本是借人家的,才翻了个大概。”

徐广陵白了她一眼:“借的书有什么要紧。偏在这些事情上用心。”

听他的话里仿佛有话,宋皎笑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总不能昧了去,万一也是人家的心头好呢,岂不成了夺人所爱。”

徐广陵走到桌边上:“你少说这些,我只问你,你为什么就非走不可了。”

宋皎早知道他要问,便装作整理书的,低头道:“你该知道的,程大人原本就有这个意思。”

“程大人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也要看你愿不愿意!”徐广陵的语气有些着急了。

“我愿意啊。”宋皎轻声地回答。

先前宋皎回京之后,别的地方不去,只先去了程府。

她将在永安镇的所有都回禀了程残阳,包括太子亲临、处置了知县一事。

然后,宋皎静等着程残阳的回复。

过了半晌,程御史道:“葛越背后的势力是谁,你可知道了?”

宋皎没有犹豫:“像是国舅张家。”

“你竟也知道了,”程残阳道:“可见太子殿下并没有想跟你隐瞒此事。”

宋皎隐隐听出了他话里似另有一层意思,却只仍是低着头。

程残阳道:“好吧,既然太子接手了,那就看他如何处置吧。”

宋皎点头。

“另外,”程残阳望着她脸上的伤,唇动了动,出口却道:“还有一件,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去了永安镇?毕竟京内人人皆知,殿下是去了行宫的。”

宋皎沉默,她的心狂跳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来:“老师恕罪,太子……殿下是因为、因为我去的。”

“哦。”程残阳应了声:“为你。”

这简单的两个声,让宋皎心里千回百转。

这种私情之事,她窘于开口,也知道不好说。

她很清楚程残阳的机敏跟洞察,所以立刻站等着程残阳接下来的批驳之语。

虽然程残阳决不至于跟豫王一样把她骂入尘埃,但宋皎知道,老师不会喜欢这样,他一定会问,一定会……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程残阳并没有追问什么。

他重又抬眸看向宋皎,反而说道:“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说了?”

宋皎怔住。

她抬眸,本以为程残阳是要她自己交代有关太子的事情,然而她发现程残阳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

宋皎心头一动,手臂上的伤好像又疼了几分:“是,确实还有一件事。”

“何事,你说。”程残阳的声音仍是那么温和的。

宋皎的眼眶突然发热,她不太敢抬头的,小声道:“我记得老师先前,曾有让我外放的意思。”

程残阳有点意外,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但他仍面不改色地说道:“嗯,是曾提过,不过那时候你好像并不愿意。”

“现在,”宋皎咽了口唾沫:“现在我想,该是时候了。”

当初是在朝闻楼上,程残阳设宴请客,却无一到场的,只有宋皎陪在身旁。

那会儿程残阳流露要把她外调的意思,而宋皎惦记着程子励等,并没答应。

程残阳当时曾提醒过她,要把握这次机会,若然错过,恐会后悔。

想想跟豫王针锋相对撕破脸,弄的血淋淋的情形,宋皎此刻就有点后悔。

如果早点走了,就不至于到达现在这地步。

书房之中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程残阳道:“这倒不是不能的,不过,我不太明白。”

“老师请说。”

“你现在主动要外放,是……为了太子殿下么?”

宋皎一惊。

当初朝闻楼上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心里确实是以太子的威胁为首位。

但现在她主动提起,细细想想,其中或者只有三四分原因是为了太子。

“看样子并非如此。”就算宋皎没有回答,程残阳仍是瞧了出来。

他看着沉默的弟子,想了会儿,吩咐:“那就去西南道宁州吧,路途遥远,地方偏僻。”

按理说这种偏远之地,如同流放,不该是程残阳给宋皎所选的,但宋皎听见“路途遥远,地方偏僻”八个字,就已经明白老师的苦心了。

她躬身:“是。”

程残阳又道:“这两天里,你把家事……御史台的事情都处置交接一下,既然要走,那就不用耽搁,及早启程,三天后如何?”

宋皎并无异议,程残阳却又笑道:“就有一点不好。”

“老师说什么?”

程残阳略露出几分苦笑:“你师娘……必定会因为这个跟我闹。罢了,总归她也知道这样对你好,她今日在家,你去见见她吧。”

宋皎本来也想去见颜文语的,但是想到自己脸上的样子,以及手肘上的伤,要是给她看出来,恐怕又有一番风波。

她刚才对程残阳自请外放,却是一个字也没有提过豫王,而以程残阳的涵养跟城府,虽暗中看破一切,却也不会说出口来令她难堪或怎样,但颜文语不同。

颜文语心细如发,她一定会看出来,而且一定不会放过。

她不想给豫王找麻烦。

“老师恕罪,”宋皎迟疑了会儿道:“今日……还有一点事,等临行之前,必定前来告别。”

程残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一笑:“你啊。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忘为人着想。”

这两天之中,宋皎先是处理了家中的事,魏氏震惊之际,苦劝不住,连日流泪。

宋皎知道自己心软,怕会顶不住改了主意,便索性离开家里去了紫烟巷住着。

紫烟巷那里她也交代了,本就是租的,既然要出京,便约定了租期直到这个月底。

而城郊宋明跟姨娘那里她也做足安排,等她临行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去送一些钱跟她的亲笔信,交代明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今日她便来御史台过了些手续,又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收拾妥当。

本来宋皎该早点来收拾的,但这毕竟是她呆了近五年的地方,她知道自己离京的选择没有错,但却舍不得这里。

是以收拾起书来,不管有意无意,她并没有很着急,仿佛想多在这间曾属于自己的屋子里多呆一会儿,一旦离开,此生此世,恐怕没有什么机会再回来了。

在此之前,已经有几个御史台的同僚过来同她叙话、道了别。

徐广陵已经算是姗姗来迟。

听了宋皎说“我愿意”,徐广陵垂下眼皮,他发现身边桌上有一本《尚书方要》,不由心头一动。

“这本书,我记得好像是……王爷赐给你的?”

宋皎扫了眼:“啊,确实是。”

徐广陵说道:“王爷送这本书给你,用心良苦啊。”

宋皎苦笑了笑:“我用不着了,徐兄你若想要,送给你如何?”

“我不敢收,”徐广陵一笑,看看她的脸上,先前的指印都退去了,只有唇上依稀还有残肿,但他却仍旧记得当时惊鸿一见那情形:“你手上的伤如何了?”

宋皎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说有福之人不用愁,那日你才离开,就有个过路人经过,给了一瓶好药。”

“是吗?”徐广陵微微诧异,却也没当回事,因为他心里想着另一件。

“其实,”迟疑着,徐御史道:“王爷……那只不过是一时冲动。”

宋皎早知道他必然为豫王说话,便道:“徐兄,何必说这些,我并没有怪王爷分毫。”

徐广陵道:“那你为何这么着急的要走,还说跟此事无关?”

宋皎笑道:“早说了,这是程老师的意思。不要攀扯别的。”

徐广陵其实是想告诉她,为了她,豫王几乎把曾公公打死,至今仍无法起身。

但若是说了此事,势必牵出公公意图不轨一节。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就算你想避开这阵子,那么随便找个就近的地方,去干上一阵就行了,若想着见你也容易,如今去宁州……光是路上就要走近一个月,你这一去,何时才能再相见?”

宁州这风水宝地,可是程残阳亲自给她挑的,宋皎也很满意。

此时就笑道:“不许你再抱怨了,小心我跟老师说,你对他的决议不满。”

徐广陵哼了两声:“幸亏周赤豹临时给调到了西北,不然的话,只怕他要当面去问程大人呢,眼见你们一个西北,一个西南,唉。”

叹了声,徐广陵瞅了她两眼,见宋皎若有所思在整理书,也不答话。

此刻屋内屋外都静悄悄的,徐御史终于按捺不住:“夜光,你实话说,这次你出京,到底是为了王爷,还是为了……太子殿下?”

宋皎正抱了一叠书要挪放在桌上,闻言手一抖,有两本便滑在了地上。

徐广陵俯身给她捡起,沉甸甸的手拿在手上,徐御史定了定神,终于开口:“夜光,我本来不想提的,但这次王爷之所以如此盛怒,无非是因为你拿着太子殿下的帕子,王爷以为你已经钟情于太子殿下,可是,就算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我却不信事实如此……倘若你把这个跟王爷说清楚……”

徐广陵掏心掏肺,可还未说完,却见门口处人影一晃。

他本以为是御史台的同僚,直到看清那人身上的金丝团龙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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