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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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看着搭在他身上的这只小手。

宋皎的手指纤细,色如玉瓷。

之前在京内的时候他常几次握过,虽不似平常女子般养出极长的指甲,但温如暖玉,柔嫩和软,每每让他爱不释手。

但现在,太子发现这只手粗糙了好些,手上有好几处细碎的伤口,指腹也略有毛糙,最令他吃惊的是虎口处,竟有一道沁血的伤——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当时宋皎为了救周晟,情急之下拔刀挥向刺客的瞬间被震伤的。

赵仪瑄小心地将这只手拉到眼底细看。

眼底,千回百转。

赵仪瑄曾恨极宋皎。

因为她不听自己的话,执意地要出京,要离他而去。

其实在宋皎这般选择的时候,太子就预见了她的结局——那一定不会好,她一定会出事。

但当亲眼听说船在鹭安江毁了,人不知下落,他仍是似有一种剜心之痛。

赵仪瑄并没惩戒盛公公,因为这次跟上回诸葛嵩的瞒报不一样。

京内跟永州相隔甚远,他无法插翅而去,就算宋皎有事,他也是鞭长莫及。

那会儿,赵仪瑄已经做足了最坏的打算。

当他马过长街,看到宋皎滚倒在泥水里的那一刻,太子心里唯一的念头是:她还活着。

没有人知道,当他射出那一箭之后,看到她还站在面前,他的手抖的连雕弓都拿不住。

本来是不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的,毕竟他已经来了,也有的是时间。

当时赵仪瑄极为冷静自制的,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但是在听她回答自己“没死,让太子失望了”的时候,他在瞬间把所有都忘了。

真想亲手掐死她,免得她总是让自己这么喜怒无常,患得患失。

此时此刻,太子握着宋皎的手,眼神里满满地皆是柔情。

他本以为宋夜光依旧是那么死犟,那么外热内冷冥顽不灵的,无视他曾经的一度挽留,无视他的千里而来。

太子当然不想要承认是为她而来,毕竟宋夜光是这么的“不识抬举”。

何况,就算他说了又如何?她或者不信,或者假装不知道,他毕竟是当朝太子,何必把自己的心扔给她,任凭她在地上践踏呢。

没想到,宋皎会当面说出那么一番话。

恨只恨自己那会儿怎么竟晕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连日赶路太累了……又或者,是被她那一番话所蛊惑。

那时候他虽然是听的真真的,心里却狐疑着,甚至觉着这又是宋皎的另一种“缓兵之计”。

毕竟他不是没经历过的,紫烟巷的那一夜,她不就是用了这种款款温柔的手段?事实上只是想叫他放手。

可恨。

虽然太子心里是很想相信宋皎的话,但还有一丝理智提醒着他,——这次,千万别那么快地就把心放软了。

就在他心底天人交战的时候,宋皎竟主动吻了过来。

当极柔软温热的唇轻轻地贴上来的时候,太子忘了呼吸。

那一刻,在赵仪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像是冰,又或许是……从三里亭诀别时候就凝存于心的那点冷雨的郁结,突然间就碎开了。

他晕了过去。

轻轻地亲着宋皎的手,像是要将上面的伤口跟那些毛糙都抚平一样。

赵仪瑄慢慢地转过身,细看怀中之人。

说实话,此刻的宋皎不是最好看的。

从乘船过江,到船毁人奔波,一直到跋涉进了岳峰直到如今。

她没有好好睡过一觉,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先前又在泥水之中反扒滚打的,她身上的衫子都破损了几处,头上的发丝散乱,蒙在额头上的网巾都沾了泥水。

她清瘦的非常的明显,就算此刻睡着了,脸色都是难掩的憔悴。

他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那因为少眠跟劳累过度而生出的乌青色。

赵仪瑄默默地看了半晌,悄悄地向着宋皎身边挪了挪。

他深恨宋皎的固执己见,三里亭怒火冲天,说的那些话,是真心恨极了的真话。

他等着看她吃大苦头的那天,等着看她山穷水尽的时候,她必定会想到他当时的“预言”,也许那会儿她才会后悔她没听自己的。

可是直到现在,赵仪瑄将她网巾上的一点泥草拈了下来。

太子低声喃喃:“宋夜光,你可真是个旷古绝今、天地中独一无二的头号傻子。”

确实没有她这样的人,放着锦衣玉食千般宠爱不要,自己跑到这西南道上历经磨难,甚至命悬一线。

但是他偏偏无可救药地喜欢着这个傻子。

难不成他是比傻子更加的无可救药吗?

很细微的轻嗽,自门口传来。

是内卫听见了他的动静,所以过来询问。

太子虽然不想在此刻离开宋皎,但他才来岳峰,虽然底下的人会负责去料理一切,但到底,还得主持大局。

他只能尽量地,慢慢地抽身而起,小心不去惊动到她。

门外的内卫察觉太子要起身,这才急忙进内,轻轻地扶住了太子。

赵仪瑄才坐起,便察觉不对。

他看看身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中裤竟是给褪了下来。

太子微微皱眉,抬头看向内卫。

这次他亲临西南,并没有带盛公公等人,因知道内侍是禁不起这迅疾如风的千里跋涉的。

他带的是东宫所属十三部中挑出的精锐,分别是医部两人,寻部十二人,卫部四人,暗部两人。

宛国进献朝廷的天马共有二十八匹,他只有八匹显然不够。

本想把豫王的那四匹弄来,但一想,何必这么麻烦,就又从御马监里弄了十四匹,好歹还留给了皇帝两匹。

之前给宋皎药的,便是医部的金石卫李卫长。

李卫长察觉太子的眼神,忙跪地道:“殿下恕罪,这并非属下所为,乃是……先前宋按台因知道殿下有伤,才主动替殿下敷了药的。”

赵仪瑄瞪着地上的内卫,喉头动了动:“你是说,是宋夜光为本宫敷的药?”

“正是,属下见宋按台甚是关切,所以不得不自作主张答应了他,请殿下恕罪。”

赵仪瑄的眉挑了挑,唇角也跟着弯了弯,他却没有把这份愉悦表露的太明显,只淡淡道:“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起来吧。”

金石卫谢恩起身,将已经备好的中裤伺候太子换了。

一边半跪着帮太子整理衣带,一边说道:“复州的管千户已然在外头等候,还有本地的周县尉。按照殿下的吩咐,没有特往永州那里送信,但明日他们只怕就知道了。”

赵仪瑄道:“城内的情形如何。”

“都安稳下来了,已经命人重新修葺城墙,至于伤者、以及尸首等也正妥善处置。”

“贼寇呢。”

“殿下放心,一切都在掌握,管千户他们也是来禀报此事的。”

太子点头,正欲迈步往外,李卫长跟了两步:“殿下一整天水米未进,要不要先用膳?”

赵仪瑄止步,看了眼榻上的宋皎:“你觉着,宋按台可用过膳了吗?”

李卫长低下头去:“听说宋按台这几天也一直都寝食不安。”

太子没有再说什么,金石卫也知道了太子的意思。

随着一起往外走去。

外间厅中,复州跟随而来的官员站在一处,本地周县尉带了两个下属,跟县衙的两个主簿站在一处。

复州前来的是管千户跟两名统领,众人彼此各怀心思。

周县尉本受了重伤,之前几近昏迷,但因太子驾到,心中之振奋无以言说,只略躺了一趟,便急忙起了身。

此刻他心里除了在想太子殿下的突然来到,另一个念头却是:“殿下为何把宋按台抱上了马……难不成是对按台有什么责怪之意?”他回想两人见面时候的情形,以及太子那仿佛带着怒色的脸,心里很是惴惴不安,生怕太子真的降罪宋皎。

而且这么半天,竟没见到宋皎露面,周县尉心里更空了,这几天他之所以撑得住,全是因为县衙里还有宋按台坐镇,如今虽然太子来了,但不见按台的面,他心里实在无法安稳。

复州的几位大人,官职都比周县尉高出不知多少,起初还只是静静等着,眼见里头悄然无声的,他们逐渐也有些胡思乱想起来,细想从复州接驾直到来岳峰,自己有没有做错的时候。

忽然,那胡统领拉拉前头的古统领,低低道:“先前带兵到达岳峰的时候,太子殿下说要从西城门进城内,我那时候多了一句嘴,说要把外城绕过去,到东门楼贼寇最凶的地方跟城内里外夹击才是运兵之道,太子殿下瞪了我一眼……你说会不会,殿下会因此降罪于我?”

古统领道:“这个不会吧?你也没说错啊,而且殿下不是让你带兵包抄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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