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三更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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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了闻,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曾公公目不转睛地望着,好像怕她会如何似的:“宋大人,别犹豫了,您这样对谁都好,非但对王爷好,对太子殿下也好啊。皇上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您死?一来是您的欺君之罪怎么也不能放过,二来也是怕太子为您昏了头,将来成为一个昏君罢了。您这一去,皆大欢喜了。”

“既然我非吃不可,那能不能求公公一件事。”宋皎苦笑。

曾公公心急:“什么事?”

宋皎道:“跟随我来的四喜,怎么样了?”

“那丫头,之前被迷晕了,关在房内,她是东宫的人,王爷自然不会害她,明儿就放了她了。”

宋皎忖度着又道:“还有今天,我本来想求王爷,高抬贵手救一救我的家里人,可惜没来得及开口……不知公公能不能,把我这句话转告给王爷?”

“也成,”曾公公皱眉,忽地说:“宋大人,你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宋皎一边跟曾公公闲话,一边在心里想了无数避难的法子,她本来想把这药丸找个法子毁了,但就算毁掉,曾公公自然也还有别的来摆弄自己。

如果逃的话,她也绝对逃不出这豫王府。

或者,可以挟持曾公公?

这倒是个法子,但她一天没进食水,身上无力的连坐起来都头晕,又怎么能挟持得了?

就在曾公公看破她的意图的时候,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两声巨响!震得地都动了动。

曾公公跟宋皎都惊了一跳。

宋皎的手更是一滑,那药丸差点儿掉落。

“什么响动。”曾公公诧异地喃喃。

而几乎同时的,窗外隐隐地响起兵器交击发出的响声,接着是侍卫们:“有刺客,小心!”

曾公公脸色一变,他的心猛地跳了几下。

这会儿怎么会有什么刺客,难不成是……

他盯着宋皎:“宋大人,看样子咱们要赶赶时间了。您既然不愿自己动手,那只能让奴婢们伺候了。”

宋皎攥着那颗药退后:“我改主意了,就算要我死,也是王爷亲自前来,轮不到你做主。”

“想得倒美!你无非是仗着王爷不忍心,想拉王爷下水,我却不能上当。来人!”曾公公一声断喝,外头两个小太监跑了进来:“公公有何吩咐?”

就在此刻,窗外忽然雪亮一片,照的屋内宛若白昼。

宋皎骇然回头的功夫,小太监们已经扑了上来。

她的手臂被抓住了,无法动弹,曾公公望着她,捏住她的脸颊。

“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宋大人,”曾公公将那颗被捏的扁了的药放进她的嘴里,又叫内侍取了一杯水:“别指望这会儿有人来救你了,豫王府也不是这么能随意来去的……还有,可知道外头是怎么样么?皇上是对国舅家动手了,明儿必有无数的人头落地,有这些人陪着,宋大人这一路也不孤单。您就安心的……去吧。”

那药丸滑到喉中,宋皎身不由己竟吞了下去,感觉喉中有些辣//辣的。

宋皎干咳了一阵,觉着胸腹之中极为异样,她猜测药性多半是发作了,只没想到发作的这样快。

她甚至来不及更多想些别的,便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朱厌曾竟说过风中有血腥气。今夜,确实是皇帝收网之日。

国舅张家给内廷卫围住,张府一应上下人等,无一遗漏,素日跟张藻关系密切的官员们也给内廷查抄,至天明,内廷卫在张家抄检出若干违制之物,别的倒也罢了,其中将还有一件明黄的龙袍,并二龙抢珠翼善冠一顶。

又在南坊的张国舅别院里,搜出了铠甲兵器两千套。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内廷卫们在冲进张家后,却赫然发现,本来是罪魁祸首的张藻,竟死在了自己的卧房中,看死状,像是自尽。

这一夜,京城内翻天覆地。

豫王府,虽是服了药,豫王却睡得很不安稳,城中那隐隐地响声,落在他的梦境里,幻化出许多杂乱无序的梦影。

他仿佛回到了宋皎所说的过去,那会儿他跟宋皎还是心无芥蒂的,他叫她跟自己同乘一轿,无意中他的手碰到她的,他还觉着不太自在,但很快他仿佛想通了似的,将手挪过去,大胆地把她的握在了掌心。

宋皎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要将手抽回去,豫王微微一笑,握的更紧了。

于是她没有再反抗,而只是在脸颊上多了一点轻红。

他色授魂与地想要去亲一亲,轿子却突然颠簸起来。

下一刻,豫王发现自己坐在程府的内厅中,前方门外,雨声连天,他想到这日是宋皎离京的日子……他的心突然疼了起来。

将手中的茶杯扔掉,豫王无视程残阳诧异的眼神,起身冲向门口,他要去拦住宋皎,把她抢回来。

漫天的雨兜头洒落,冰凉地,几乎让他无法动弹,他只能大叫:“夜光,夜光!夜光!”

奋力一挣,豫王醒了过来。

他的胸口不住地起伏,抬手在额头上擦了擦,一手背的汗。

瑭依稀想起自己的梦境,他甚至怀疑是梦中的雨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翻身下地,外头内侍过来伺候:“王爷,这会儿还早着呢。该多睡会儿。”

“几时了?”

“才寅时过半,您瞧天还黑着。”

“寅时……”瑭皱眉,依稀想到昨晚自己的吩咐:“糊涂,先前不是说过寅时便叫醒本王么?”

问了这句他突然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曾公公呢?”

曾公公从外小步跑了进来:“王爷您醒了。”

瑭瞥了他一眼:“更衣,本王要进宫。”

曾公公咽了口唾沫:“王爷进宫做什么?”

“不必多问。”

曾公公顿了顿,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帕子给豫王净脸:“王爷昨儿晚上睡得可好?昨晚上皇上果然动了手了。”

豫王一怔:“对张家?”

曾公公道:“可不是么,听说拿住了不下千人。”

豫王倒吸了一口冷气:出了这样的大事,按理说他今儿不该进宫,但是……

他摇摇头:“快些!”

蟒袍披上身,豫王突然又问:“夜光如何?”

曾公公仿佛没听见,低头给他束腰带。

豫王以为他真没听见,便又皱眉道:“夜光怎么样?”

“她……”曾公公把玉带系好:“她已经不是王爷的麻烦了。”

“什么?”豫王不太清楚这话。

曾公公深吸一口气:“昨儿晚上、奴婢……已经替王爷把事儿办好了。王爷若是要入宫,大可以跟皇上禀明,宋夜光已经……”

豫王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上的血色飞速地消退,豫王道:“你、你说什么?你……”

长痛不如短痛,曾公公道:“昨儿,宋皎已经主动将那御赐的药吃了。”

过度的震惊跟重击,让豫王连质问的声音都失去了。

他盯着曾公公看了片刻,突然转身往外就走。

“王爷……”曾公公叫了声:“奴婢都是为了您好。”

豫王完全没有听见。

瑭看到了宋皎。

躺在榻上的,非常安静的宋夜光,除了脸色过于苍白,她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旁边的桌上还放着那个盛药的盒子,空空地敞开着,像是个不怀好意的张大了的嘴。

这一刻,瑭竟没法儿靠近。

他站在门口,死死地看着前方的宋皎,他的头剧烈地开始疼,有个声音在他脑中厉声尖叫:夜光死了,你杀了她。夜光死了!夜光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豫王迈步往前,他低头看着宋皎,颤抖的手指慢慢地探向她的手。

就在此刻,身后有个声音冰冷地响起:“你干了什么。”

豫王的瞳仁蓦地收缩,而他还没来得及回身,那人已经走近,肩头轻轻地一撞,豫王本就站立不稳的双脚越发趔趄,他向着旁边跌倒。

他扶着桌子,看看面前的人,又看向榻上的宋皎。

此时瑭并没有害怕,而只是难以承受的不堪痛苦,苦痛跟酸楚像是冷雨似的把他包围,让他无法呼吸。

“夜光……没了,”豫王喃喃地,“她吃了皇上赐的药,夜光……”他想站起来,可才动了动,又重新跌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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