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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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皎无奈,只好把右手抬起,那人便在她脉上听了半晌,另一位则问:“可觉着有什么不适?”

见她摇了摇头,便又问:“昨夜到今日可吐过?”

宋皎愣怔,又一摇头:“不曾。”

“吃过什么?”

她想摸摸袖子里的栗子酥,纳闷而平静地:“吃了几块糕点。”

嬷嬷皱眉:“只吃了这些?”

宋皎一头雾水,忍不住又看看前方的皇帝,按捺忐忑,她说道:“昨儿本吃了不少,晚上都吐了,后来……”

后来她服了药自以为必死……谁知却似因祸得福。

另一个嬷嬷又叫她抬左手,宋皎只好先把袖子里的点心掏出来。

那两人惊疑地对视了一眼,却仍是有条不紊地替她诊完了脉。

宋皎满心不安,她模模糊糊地觉着,皇帝……是不是怀疑自己从南边带了什么病回来?难道是什么……瘟疫之类?所以如此提防?

那两个嬷嬷退了回去,上丹墀靠近皇帝身边,低低地跟皇帝回话。

宋皎屏息静气竖起耳朵,依稀听到什么“体弱”,“进食”,莫名其妙。

顷刻,嬷嬷们退入偏殿,皇帝道:“赐座。”

魏疾公公亲自搬了个锦墩送了上来,宋皎简直“受宠若惊”,欠身道:“劳烦公公。”

皇帝说道:“你的家中情形,朕已经知道了。你之行径虽是欺君,但也情有可原。”

宋皎才坐下,闻言又站起来。

皇帝抬手示意她落座,继续说道:“何况你所作所为,皆是利国利民之举,朕一则是惜才,另一方面……”

他并未说完,只道:“朕思来想去,你的死罪当然可以赦免。但官职是保不住的,毕竟本朝还无此等先例。”

宋皎垂头:“多谢皇上恩典。”

皇帝道:“以后你打算如何?”

宋皎沉默。

皇帝也并没有催促,而只是默默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再次细看,确实,宋夜光生得极为出色,眉目如画,气质出众,在阅女无数的皇帝看来,若换上女装,仔细妆容,必然也是难得的绝色,太子的眼光是不错的。

但所谓的祸国妖姬之类,却是半点儿也沾不上。

她就清清冷冷地,像是一抹春天里的月光,温柔而皎洁,叫人心动,但绝不迷乱。

当内选司的嬷嬷围着她的时候,她那满脸茫然之态,可见她丝毫不知身上发生了什么。

皇帝心里本是不喜宋皎的。

多半的原因,一则是她女扮男装违了法纪,二来,却是她逗引的太子为她神魂颠倒。

可是看到她立在原地,蹙着眉心雪着脸,茫然无措地由着嬷嬷们把脉闻讯,皇帝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点莫名的怜惜。

为人父母的,多半都会把自己的子女看的比什么都重。

子女犯错,便往往会天生的袒护,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就算皇帝对于太子多有苛责申饬之语,但对皇帝而言,太子自是金枝玉叶,而宋皎不过是区区女子,竟敢引逗太子,让太子奋不顾身置身险境,实在罪无可赦,这罪过简直比欺君还大。

皇帝自然而然地觉着,宋皎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不折不扣的祸水之源。

但此刻看着宋皎一脸懵懂地立在面前,皇帝心里其实已经明白,这种事,跟她无关。

她绝不会主动的去勾引太子,相反……他很清楚太子的脾气。

如果不是赵仪瑄主动甘愿,又有什么女子能够引的他失神?如果不是太子上赶着,宋皎未必肯冒着身份戳破诛九族的危险、去攀龙附凤,尤其她先前还跟太子势不两立。

虽然承认这个对于皇帝而言有点难堪,但却是无可否认的。

宋夜光不是苏妲己也不是褒姒,只是一个无辜被卷入了的人,如此而已。

但承认是一回事,说出口来,又是另一回事。

皇帝道:“你为何不回答,是很难回答,还是没想好。”问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你难以启齿?”

宋皎微微一震。

皇帝饶了她的性命,已经是开恩之举了。但若问起她她以后将如何,宋皎却又无法理清。

假如没有太子的羁绊,她的回答将很简单:离开京城,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可是如今,她心里已经有了个人。

如果还说要离京的话,那就是违心。

但以太子的身份……假如她当着皇帝的面承认自己舍不得太子,想跟他……

那就又有点不知廉耻了。

甚至会让皇帝觉着她果然是个贪慕荣华之人,被饶了性命还不知足,竟然还想着进东宫!

而且另一方面,宋皎其实也并没有就想要进东宫。

她想跟太子厮守,但并不想跟东宫的妃嫔一起等待他的“宠幸”。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难过的很。

皇帝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宋皎却仿佛站在两条岔路口的前方,这两条路,都不是她最想选的。

何去何从。

但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一声咳嗽。

紧接着,是太子走了进来:“父皇。”

皇帝眉头紧锁:“干什么?谁许你进来的。”

赵仪瑄身后,是盛公公,手中托着一个五彩云龙的黄釉盖碗。太子道:“她昨儿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之前来的路上就说饿了,只要吃这个,儿臣命人去做了,再不趁热吃,可就冷了。”

皇帝瞪大了眼睛,嘴唇动了动。

宋皎也惊愕地转回头去,不晓得太子为何如此放诞。

她是在面圣,在回皇帝的话,他却贸然打断,只为了让她吃东西。

宋皎心里响起一声无奈地低吟,难不成太子是以惹怒皇帝为乐的吗?

就在宋皎想要开口请罪的时候,皇帝慢慢地吁了口气:“那就送进来吧。”

宋皎重又抬头瞪向皇帝,她没法形容心里的震惊,这两父子是怎么回事?是一物降一物呢,还是……彼此怪诞的脾气,“不谋而合”?

她打定主意不肯吃。

盛公公捧着那碗煎鸡蛋跑到宋皎跟前,将盖碗打开,顿时之间一股香气搅合着醋味冲鼻而出,味道如此浓烈,连旁边的皇帝都闻到了。

宋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盯着那一碗吃食,之前的坚定打算开始动摇:只吃一口的话……该没事儿吧。

盛公公伺候宋皎吃东西,她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手都在发抖,好像之前欠下的饿变本加厉地发作了。

赵仪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丹墀之上。

“父皇,”看了眼正忙于吃饭的宋皎,赵仪瑄低低道:“您还想为难她吗?就……这么忍心?”

皇帝也瞥了一眼前方:“并非为难,朕若想为难她,就不至于如此了。”

赵仪瑄道:“您想问的,想知道的,只管向着儿臣,儿臣保证什么都会照实说。至于她的品性,父皇也不必再试探了,如果她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程残阳怎会一力维护,如果她的能力差,西南之行怎会做出那么多令人望尘莫及之事,那把万民伞,父皇也该看见了吧。”

皇帝垂了眸子。

臣子受了万民伞,其实皇帝的脸上也是有光的,这证明皇帝有德,才会有被百姓真正爱戴的有功朝臣出现,皇帝不是没有触动,只是没表露出来。

赵仪瑄道:“儿臣跟您说过,她不愿意进东宫,要不然儿臣早就想法儿做了……这个问题,父皇且也别再问了,交给儿臣自行料理,可好?”

太子的语气又变得有商有量,态度里掺着谦恭。

皇帝深深呼吸,并没有接茬,而只是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一句话没头没脑,太子顿了顿:“刚才接她回来的时候,她虚弱的很,有人给她把过脉才知道的。父皇……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四目相对,皇帝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真的?”

太子道:“这种事岂能乱说?”

皇帝冷笑:“你自己做出来的好事,你竟这样后知后觉?”

赵仪瑄感慨道:“儿臣也是第一次,自是稀里糊涂的,又不像是父皇……这么经验丰富。”

皇帝的眉头又深锁起来,嘴角却在瞬间向上扬了扬,然后他道:“糊涂东西,一对儿糊涂虫,一个造出来都不知道,另一个更……”他看向那正在贪吃醋鸡蛋的宋皎,“要不是朕及时地给你们兜着,你还想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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