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三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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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五月,正是昼夜温差最大的时候,正午穿着单衣都嫌热,早晚却裹着斗篷也嫌凉,宋佩瑜是被冻醒的。

他正想唤玲珑拿汤婆子来,却突然想起他陪着重奕去华山祭祀,身边只带了金宝和银宝,便改口唤银宝。

“银宝,汤婆子。”沙哑到自己都不敢认的声音。

回应宋佩瑜的是阵让他骨头发疼的寒风。

卧槽!

宋佩瑜猛得睁开眼睛,朝四周望去。

夜晚的树林是什么样?

身上吹得是彻骨寒风。

入目所见是鬼影重重。

宋佩瑜小心翼翼的找了个能避风的大树,认真回想他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先是魏致远带了甜汤给重奕和大公主,然后重奕发现甜汤里有东西,将甜汤带碗扔了。

大公主也还没来得及喝甜汤,除了魏致远难免被怀疑,到此为止事情还算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剩下的甜汤和摔碎的白瓷碗被郝石保存,魏致远也利索的供出了甜汤的来处,下山后,这场闹剧自然会有定论。

就算出现惠阳县主突然破防,忍不住呛了重奕几句,但重奕不接招,惠阳县主也闹不起来。

大公主和惠阳县主隐藏的矛盾,却在此时阴差阳错的被激发了出来。

盛泰然受宋佩瑜的托付,劝说大公主和惠阳县主启程。

柏杨被盛泰然抓去壮胆,出于想帮盛泰然的想法,主动去验了地上的甜汤。不仅说甜汤有,还能将是什么说得头头是道。引得大公主和惠阳县主突然一致对外,认为是出身燕国世家的柏杨想对重奕下手。

重奕仍旧没有断案的意思,他随便问过柏杨后就先将这件事放在一边,还是要带着大家尽快下山,为此还对大公主冷脸。

然后

宋佩瑜根据当时的情况和事后与重奕的对话推断。

应该是重奕在上马的时候忽然听到控制笛傀的笛声,知道有笛傀被操纵,先来查看了他的情况然后才去看大公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耽误了这点时间,柏杨口中武艺‘登峰造极’的重奕以身替大公主挡了匕首。将刺杀大公主的人当场拧断脖子,也因为匕首上的半边身体麻痹。

刺杀大公主的人动手前还点了爆竹,不久后就有大量刺客从华山更深处涌出,源源不断的攻击他们暂时的营地。

多亏郝石细心,即便只是暂时停下休息,也让十率按照他们赶路途中夜宿野外时候的守卫方式站位,才能第一时间将营地围成铁桶一般。

宋佩瑜交握在一起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手指肚已经不知不觉的失去了所有血色,宋佩瑜却恍若未觉,更努力的回想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想他应该是撞到头了,不然不至于连回想不久前刚发生的事都这么困难。

后来重奕坚定要马上拔刀,最后用了柏杨。

重奕脱离生命危险后,郝石说就算永和帝在暗处安排的护卫生死不知,只要他们不需要突围下山,无论刺客有多少人,十率都能坚持到明日慕容将军赶到华山,察觉情况不对进山寻人。

郝石那个乌鸦嘴,话刚说完,刺客就用火箭射十率的营地,他们只能四散逃命。

静坐了小半个时辰,宋佩瑜猛得拍了下手,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们逃命的路途中地震了,吕纪和慌忙之中拽住了他的脚,他才发现脚下的平地不知不觉间坡度越来越大,最后完全靠重奕将剑插在土地里,才能让他们半悬空的停在原地。

吕纪和还算有良心,发现是地震后就主动松手,抱头滚走了。

宋佩瑜见状也想让重奕松手,效仿吕纪和的方式滚走,重奕却不肯。

后来穿着燕军衣服的刺客追到这里,重奕直接将插进土里的剑拔了出来,两人一同跳了下去。

宋佩瑜还想找先下来的吕纪和,可惜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只能放弃。

后面还发生了许多次余震,宋佩瑜的记忆就是在一次余震中彻底断片。

脑袋越来越痛后,宋佩瑜放弃为难自己,开始盘点身上都带了什么东西。

腰间的布袋里有大半袋的糖块。

靴子里有用来应急的匕首,可惜他没有佩戴长剑的习惯。

吊命的药丸还在贴近心口的地方好生放着。

除此之外,他挂在腰间的荷包也都在,里面分别装着火折子和烧烤的调料。

天边蒙蒙亮,宋佩瑜捶着发麻的腿从躲寒风的地方走出来,撕下一条衣服绑在树上,然后开始绕着树转圈,先是小圈,再是大圈,这样才不容易迷失方向。

他要快点找到重奕才行,重奕背上有那么严重的伤口。不仅伤口肯定会撕裂,又在还没祛的时候剧烈运动想来情况比他好不了哪去,万一被刚好觅食的野兽撞见,宋佩瑜简直不敢想。

太阳升到正头顶,宋佩瑜在一处草丛中找到了昏迷不醒且正在发高热的重奕。

宋佩瑜从来没见过重奕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散着乌黑的长发趴在地上,用来包扎伤口的白布已经变成了红色,瓷白的肌肤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宋佩瑜去探重奕呼吸的手抖得几乎停不下来。

好在重奕还有呼吸。

宋佩瑜不敢去看重奕的伤口,身边没个大夫,他怕贸然打开包扎反而会让重奕的伤口更糟糕。

他将干净的里衣脱下来给重奕套上,又重新将破破烂烂的外袍穿上。

用找重奕路上顺便收集的露水,化了那颗吊命的药丸子,硬捏着重奕的嘴给他灌了下去。

忙活完这些,太阳已经开始朝着西边倾斜。

宋佩瑜气喘吁吁的坐在重奕身边,分别在自己和重奕嘴里塞了粒糖,神色茫然的坐在重奕身边。

他已经差不多一整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又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如今找到重奕,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饥饿感忍不住的往上冒。

而且重奕还能吞咽,他的状况更不该断食。

宋佩瑜想去找食物,却不敢离开。

他怕他不认路找不回来,也怕他回来后重奕就不见了。

只犹豫了一会,宋佩瑜就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无论如何他还是要离开,至少要将他一路上留下的布条收回来。

否则若是有追兵的话,岂不是寻着布条就能找到他和重奕?

赵国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来,今晚他们必须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落脚。不然别说重奕能不能扛得住,他恐怕都要扛不住了。

不管重奕能不能听到,宋佩瑜都贴着重奕的耳朵细致的交代了他要去做什么事,还嘱咐重奕醒了千万别乱跑,一定要在原地等他。

宋佩瑜说完,目光定定的望着重奕,没等到回应后轻轻叹了口气,折了些树枝和长草来将重奕藏好。顺着布条原路返回到最开始的地方,这次他的注意力不用放在找重奕上,都用来寻找能裹腹的东西。

可惜这是四月末,连个青皮果子都见不到。

就算偶尔能看到一两朵蘑菇,宋佩瑜也不敢下手。

要是没死在燕军手上,反而死在自己找的蘑菇上,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宋佩瑜用最短的时间回到重奕身边,他摘了些格外水嫩的树叶回来。

回来的路上,宋佩瑜看到有梅花鹿吃这种树叶吃的十分香甜。

宋佩瑜不是没想过要将梅花鹿也带回来,考虑到自己的爆发力后,宋佩瑜选择潜伏到近处将匕首投掷出去。

结果不提也罢。

匕首不偏不倚的卡在了鹿角上,要不是梅花鹿受惊跑得飞快,宋佩瑜的匕首就送给人家了。

别说,这种从来没见过的树叶口感当真不错,最主要的是里面的水分十分充足,解了宋佩瑜始终没找到水源的燃眉之急。

等到下午,重奕仍旧没有醒来的意思,高烧却退了。

宋佩瑜决定不等了,他艰难的将重奕架起来背在背上,凭感觉找了个方向前进。

宋佩瑜想过他带着重奕找住处的过程不会顺利,比如他没走两步就觉得受不了,特意捡了根粗长的树枝作为拐杖。

但他从来没想过,居然还会遇到收过路费的圆头蛇有还是尖头蛇有来着?

这家伙还不到两米,应该吞不下他吧?

宋佩瑜杵着木棍战术停顿,迎面朝着宋佩瑜爬过来的小青也停下,一人一蛇面面相觑,纷纷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

半晌后,宋佩瑜觉得这样不行。

“殿下,你吃蛇羹吗?”宋佩瑜边问边摸向重奕的靴子,那柄格外锋利充满异域风情的匕首果然还在里面。

青蛇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突然朝着宋佩瑜滑行了一大段距离。

宋佩瑜吓得魂都要飞了,全靠重奕太沉压得他太狠,才没来得及做出转身就跑的动作。

他没出息的怂了,哆哆嗦嗦的开口,“重、重奕,我们,打个商量,你自己杀蛇行不行?”

“不然就将你扔下喂蛇,说不定它有吃的就肯放过我了。”

“它速度怎么这么快?!”宋佩瑜崩溃的将木棍扔到远处,生怕等会青蛇会顺着木棍爬上来咬他。

青蛇似乎被宋佩瑜吓住了,突然停下,直起上半身‘盯’这宋佩瑜左右摇晃。

宋佩瑜握紧从重奕靴子里抽出来的匕首,苦口婆心的对仿佛是在跳舞的小青道,“要不我们打个商量?”

青蛇仍旧在来回晃动,宋佩瑜全当对方是答应了,继续道,“我们都转身往回走,给彼此个生路好不好?”

青蛇继续晃。

宋佩瑜试探着退后了半步。

青蛇还在晃。

宋佩瑜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色,继续往后提。

青蛇突然绷紧身体,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宋佩瑜的脸冲了过来。

“啊!”宋佩瑜握着两个匕首,紧闭着眼睛左右开弓一顿乱划。

半晌后,宋佩瑜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大概一寸长,去头去尾的蛇身正在他脚边疯狂扭动。

宋佩瑜打了个哆嗦,又睁开另一只眼睛。

谢天谢地,蛇头没在他视线范围之内,他附近只有两个一寸长的蛇身,宋佩瑜两眼发直,喃喃开口,“我们今晚有蛇羹吃了。”

说罢宋佩瑜将两个匕首都插回腰间,面色狰狞的捡起仍在扭动的两段蛇身,掉头就跑。

殊不知他刚离开不久,就有两个人同样形容狼狈的人过来。

脚步虚浮的吕纪和小媳妇似的跟在柏杨身后,既不敢靠近又不敢被落下,少见的进退两难,偏偏他嘴上还不肯服输,“你是不是仗着我不认识草药,随便拿了野草来糊弄我?不是说能让蛇变得狂躁吗?这都一天了,我连个蛇影子都没看到。”

柏杨冷笑,“你不开口我也知道你长了嘴。”

没听见吕纪和的回怼,柏杨不耐的转头。

自从他昨天捡到吕纪和后,就见识到了吕少爷的臭嘴,不仅吐不出象牙,还闲不下来,与平日里在学堂时的高冷大相径庭。

吕纪和正停在距离柏杨不远的地方,低着头仿佛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柏杨见状,目光越来越冷,也生起了怒火,“我让你留在原地等我,你不肯,跟着我就抱怨个不停。我又不是你们吕府的小厮,你跟不上我,我绝对不会回头找你。”

说罢,柏杨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身后极其扭曲凄惨的声音。

“有蛇啊啊啊啊啊!”

柏杨连忙跑到吕纪和身边,吕纪和的靴子边正有个死不瞑目的蛇头孤零零的在那里,看样子似乎还被踩了一脚。

柏杨扶着浑身瘫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吕纪和,朝着四周望去,“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里的血腥味这么浓。”

吕纪和回过神来,推开柏杨,也跟着望向四周,只是目光仍旧混沌,心不在焉的道,“什么猛兽吃蛇不吃头?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柏杨沉思了一下,“人”。

没等吕纪和反应过来,柏杨已经弯下腰仔细搜寻身侧的草丛,陆续捡出来好几段切口格外平滑的蛇段。

柏杨蹲在地上对蛇头和蛇段研究了半晌,若有所思的看向目光发直的吕纪和。

吕纪和被柏杨看得一个机灵,仿佛是炸毛的小兽似的梗着脖子道,“还不走吗?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样子”很变态。

天不怕地不怕的吕公子,在变态面前怂了。

“我觉得盛泰然或者宋佩瑜应该在附近。”柏杨指着地上的蛇段,“切口平滑且没有任何章法,将蛇砍成这样的人一定手握利器且十分慌张。”

吕纪和闻言又打起了精神,“那还愣着做什么,我们去找他们,最好能快点找到殿下,他身上的伤那么重,若是没有及时的救治”

“就算找到重奕我也没办法。”柏杨边将地上的碎蛇放进七扭八歪仿佛立刻就要散架的木筐里。

在柏杨看来,重奕已经十死无生。

重奕能扛过那柄淬的匕首,已经是壮士中的壮士了。

又在重伤的情况下经历追杀逃命、地震,光是伤口崩裂和身体内素快速流窜,就够折磨死六七个重奕了。

吕纪和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若不是运气好碰到了柏杨,得到柏杨的救治,都未必能熬过昨晚,更不用说伤得那么重的重奕。

但吕纪和不甘心。

重奕若是死在了华山祭祀的路上,就代表他的仕途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他怎么能接受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难受的结果。

“走,我们去找人!”吕纪和主动接过柏杨手中的木筐背上。

有线索后,他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满身都是干劲。

另一边宋佩瑜抓着两段蛇肉一路狂奔,运气不错,误打误撞的找到了个天然山洞。

趁着太阳还没彻底落下,宋佩瑜连忙编了个草垫子放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暴晒,然后给山洞做伪装。

因为身在高处,他轻而易举的看到了在下面乱转的柏杨和吕纪和。

宋佩瑜大喜,一路飞奔下去找人,主要是找柏杨。

重奕虽然退了烧,却整日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宋佩瑜都要急坏了。

柏杨听闻山洞里只有宋佩瑜和重奕却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

吕纪和知道柏杨是动了再去找盛泰然的念头,连忙推着柏杨的肩膀往前走,催促道,“快去看看殿下怎么样了,他身上还有那么严重的伤!”

“呕”吕纪和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了个倒仰,不可思议看向宋佩瑜,“你这是找了个什么屎窝?!”

宋佩瑜翻了个白眼,山洞深处确实有已经干涸的大便,看着就是猛兽才能有的量,这也是这个山洞地理位置如此好,却空下来的原因。

之前山洞主人留下的气味,仍旧能震慑其他野兽。

吕纪和也是随口感叹,看宋佩瑜并不理会他也不纠缠,迫不及待的去看重奕的情况。

重奕安静的躺在山洞里能唯一能称得上整洁的角落,宋佩瑜将他摆成趴着的姿势。

柏杨先去摸重奕的额头和脖颈,发现温度还算正常,眼中闪过惊异,迫不及待的掀开重奕身上宋佩瑜的寝衣。

“嘶”入眼黑红色的白布让柏杨和吕纪和倒吸了口凉气。

在宋佩瑜的坚持下,他们又将重奕搬到了山洞外,柏杨才将包裹重奕伤口的布割开。

柏杨和吕纪和找到过水源,随身的水囊都是满的。

宋佩瑜撕了吕纪和的寝衣,蘸了烧开后的温水,小心翼翼的给重奕清理伤口。

原本只有手指粗的伤口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划动过似的,裂到几乎半个巴掌宽,周围都是被小石子树枝划过的痕迹。

宋佩瑜突然想到,他们挂在突然倾斜的地上和从高处跳下来的时候,重奕都默不作声的护着他。

记起这些,宋佩瑜止不住颤抖的手反而稳了。

哪怕看到重奕的伤口再次裂开,又在渗血,只要柏杨不说停,宋佩瑜的手就没再抖过。

等伤口清理出来,柏杨用身上剩下的药粉和吕纪和被撕碎的寝衣重新给重奕包扎,又反复给重奕把脉,最后得出结论,重奕能在明天日落前醒来才有希望,否则话语间未尽的意思,宋佩瑜和吕纪和都懂。

宋佩瑜不甘心的握紧拳头,“有没有办法让他快点醒过来?”

柏杨苦笑,“他现在还有气都在我的预料之外,正常人早就”

从昨天给重奕拔刀开始,柏杨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每次他都觉得重奕不行了,挺不住了,重奕却每次都能安然渡过,甚至情况比他设想的好数倍。

若不是已经确定重奕就会□□凡胎,柏杨真的要信‘xx转世’这种百姓议论皇室时才有的流言了。

眼见着宋佩瑜面色逐渐狰狞,似乎有要打人的模样,吕纪和连忙打岔,“我们去收拾下山洞,然后生火做饭,先将今天对付过去再说。说不定明天殿下就醒了,慕容将军也会找来。”

柏杨和宋佩瑜心不在焉的应了,众人又将重奕搬回山洞。

柏杨和吕纪和再去取水,顺便将青蛇剥皮切块带回来,宋佩瑜负责在附近捡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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