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三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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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佩瑜无声扭过脸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重奕便将目光放在大掌柜的身上,等待大掌柜给他解答。

大掌柜问出这个问题,就后悔了,他如此多嘴做什么?

两位贵客谈吐不凡,一掷千金脸上亦不见心疼,必定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只要将箱子里的东西给这两个人看,贵客自然会发现端倪。

面对重奕催促的目光,大掌柜却不敢不答话,只能硬着头皮道,“原是从南边传来的称呼,是”

大掌柜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快速在重奕脸上扫过,确定重奕不是明知故问后,咬牙道,“是形容结拜兄弟。”

宋佩瑜默默抬起折扇挡住脸,这种鬼话只能糊弄重奕这种二愣子,好在大掌柜也不算说谎,只不过是此结拜兄弟非彼结拜兄弟罢了。

重奕得到答案后,不知为何,心底涌起好大的失望,兴意阑珊的移开放在大掌柜身上的目光,毫不犹豫的否决,“不是契兄弟。”

宋佩瑜始终上扬的眼尾肉眼可见的下落,莫名显得有些委屈,却没否认重奕的话。

大掌柜脸上本就难以维持的笑容更加僵硬,恨不得能回到嘴贱之前,先给自己几个大巴掌。

他见两位贵客眼角眉梢自有别人插不进去的情谊和默契,明明个子高些的人看上去更为强势,做主的人却是个子稍矮的人。

虽然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格外亲密的动作,却能让人自然而然将他们往哪方面想。

没想到他辣几十年的目光,竟然也有走眼的时候。

说是走眼也不恰当

大掌柜困惑的低下头,以他辣的目光去看,也分不清是高个子的客人只想玩玩,不想负责,才会这么坚定的拒绝。还是高个子的客人当真不知道‘结拜兄弟’的另一层含义。

大掌柜没沉默太久。

因为说错话而导致尴尬的情况,他也遇到过不少,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只要找到新话题,凝滞的氛围就会好转。

他正想说话,却见高个子的贵客突然伸手将稍矮些贵客的手握在手心,自然而然的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是我的爱侣。”

大掌柜顿时忘了他原本是想借着什么转移话题,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爱侣?

这又是什么新词汇。

难道他已经跟不上时兴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宋佩瑜的反应也没比大掌柜好到哪去,他凭着本能将半遮着脸的折扇缓缓上移,直到将整张脸都彻底挡住。

爱侣啧,真肉麻。

他喜欢这个形容。

这是宋佩瑜从未想过,会在重奕口中听到的话。

“原来是我们这等人过于庸俗,不如贵客您坦荡,”大掌柜短暂的怀疑自我后,立刻斗志倍增,他笑着对重奕和宋佩瑜拱手,“我赵地男儿就是比陈国那等小家子气的人有担当,明明对彼此有情却以契兄弟做遮掩,反而不上不下,让人听得更为别扭。”

重奕没被拍到马屁,却敏锐的感受到契兄弟还有结拜兄弟之外的含义。

他脸上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让大掌柜细说契兄弟。

大掌柜没了顾虑,又是面对天降财神爷,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契兄弟乃是从南边开始流行的说法,那边既有男人与男人成亲,也有男人和男人结成契兄弟。

若是两个男子正式按照六礼拜堂成亲,便默认不会再娶妻生子,想要孩子只会选择过继。

如果结为契兄契弟,不仅双方各自娶妻生子不耽误,契弟娶妻时,契兄还会帮忙出钱出力。各自娶妻生子后,他们的相处也不会发生改变。

凡是有些余力的人家,就算是买个丫鬟都要留下后代。

况且江南向来富庶,也最注重后嗣。

因此南边大多都是契兄弟,很少有正式拜堂的男人和男人,就算是有,也大多是在格外贫穷,男娃女娃极度失衡的地方。

为了讨好贵客,大掌柜将他所知晓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重奕,半点都没保留。

他想了想,又告诉重奕。北方也有许多契兄弟存在,只是不比南方那般明目张胆。

按理说北方的风气应该比南方更加开放才是。

南风从前朝就开始盛行,如今占据徐州和扬州的陈国中还有许多前朝王侯的后代。

北方却被外族搅和的昏天暗地,外族人无论是在男女之事还是在男男之事上都更开放,占据北方的那些年,闹出不少惊天动地的笑话。

其中很多笑话都离不开‘色’字。

久而久之,在风气更为开放,甚至有女将存在北方,反而对男男之事讳莫如深,将男男之事当成见不得人的耻辱。

实际上却是几十年前,北方人对外族的痛恨演化而来。

重奕始终没打断过大掌柜,像是只发现新奇玩具的大猫似的,看似在懒洋洋的舔爪子,完全没注意外界,却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大掌柜身上。

只有大掌柜说起重奕感兴趣的话题,他才会屈尊降贵的追问,“男子和男子成亲怎么走六礼?”

脸颈上的热度好不容易降下来的宋佩瑜听见重奕这句话,立刻去看重奕的表情。

发现重奕眼中皆是认真,宋佩瑜立刻想起在卫国时,追着重奕跑的恐惧,立刻轻咳一声,对大掌柜使了个眼色,“你还没说箱子里的是什么。”

大掌柜先对重奕道,“既然都有六礼,男子和男子成婚与男子和女子成婚大致上是没什么区别,主要还是看各地风俗。”

然后不等重奕再追问,大掌柜已经将最后一个箱子打开,捧出里面的东西给两人看。

“墨玉?”宋佩瑜稍显惊讶的望着在自然日光下,仿佛流光溢彩却也沉默内敛的玉冠。

自古以来便有好玉无价的说法,街边有几十个铜板就能买到的玉坠,也有能让宋佩瑜心甘情愿掏出五百两黄金的帝王绿寿桃。

虽然价值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但都有其中的道理在。

这顶墨玉冠,水头上仍旧比不上帝王绿桃子,稀有程度上却远超过羊脂玉送子观音。

大掌柜先将给宋佩瑜和重奕看过的玉冠放回箱子里,将箱子里折叠整齐的软布铺在桌子上后,才又将玉冠放在平铺的软布上。

箱子里不仅有一个墨玉冠,而是有两个。

宋佩还记得大掌柜打开这个箱子前,特意问他和重奕是不是契兄弟,仔细观察墨玉冠上的纹路后,终于发现端倪。

两个墨玉冠都是男款,在款式上几乎没有区别,上面的纹路却有细微的差别,一个是朝左的连理枝,一个是朝右的连理枝。两个墨玉冠摆放在一起,花纹刚好能对上。

怪不得要先问他们是不是契兄弟。

宋佩瑜陷入深思。

墨玉本就难得,赵国又以墨色为尊。

除了皇族人敢明目张胆的使用墨色,唯有朝服已经是墨色的朝堂大员们敢用墨色的配饰,还大多都是永和帝赏下来的。

这两顶墨玉冠他带不出去。

重奕倒是可以带。

既然如此,那就买!

另一个他不带,放在家里看着也高兴。

只是这两顶墨玉冠上面的雕工不太精致,有些配不上重奕,等回咸阳后,再让人好生打磨一下。

在重奕的那顶墨玉冠上再加上些朱雀纹,他的墨玉冠上加猫纹?

虽然青竹才更符合他的气质,但总觉得太普通。

反正他也不会将墨玉冠带出去。

大掌柜却误会了宋佩瑜的沉默。

这两顶墨玉冠原本不是青县的东西,铺子的主人年幼走商时,见到有人声称家中有急事需用钱,以极低的价格出售这对墨玉冠,便抱着捡漏的心思将这对墨玉冠买回来。

然后就卖不出去,压箱底到现在。

这东西在赵国不好卖,卖给陈国的游商却很容易,陈国又不是以墨色为尊,那边大世家的公子有个蓝颜知己也是十分寻常的事。

但铺子的主人却道,墨玉冠本就是从陈国商人手中买的,除非能挣上双倍的价格,否则绝对不会再卖回陈国。

大掌柜只能假装不知道,主家曾经与陈国游商产生过龌龊还吃了亏才会这么说,愁眉苦脸的将这对墨玉冠放到库房,和帝王绿的桃子一同吃灰。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买家,大掌柜委实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他目光在宋佩瑜与重奕身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看起来不好说话的重奕身上。

重奕马上感受到了大掌柜的目光,抬起眼皮看过去,正好看到大掌柜对他疯狂使眼色。

“郎君先看着,我去让人给您换壶茶水来。”大掌柜笑了笑,往屏风后走去。

重奕想起被宋佩瑜打断的问话,也慢吞吞的起身,见宋佩瑜根本就没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才朝屏风后走去。

大掌柜吩咐人去取新茶后,便让始终守在门外的伙计,去他指定的地方取个四四方方的长方形小箱子来。

重奕也走到门口的时候,伙计正好捧着小箱子回来,正在大口的喘气。

大掌柜将小箱接到手中,随手从荷包里抓了把铜板给伙计,“先候在这儿,等贵客走了,给你半天假去吃茶。”

“谢谢大掌柜,大掌柜开门见财!”伙计欢天喜地的应了,小心翼翼的将铜板藏在腰带里。

大掌柜捧着箱子靠近正倚在屏风后墙边的重奕,笑眯眯的道,“贵客觉得那两顶墨玉冠如何?”

重奕神色平淡,“一般”

如果不是认为大掌柜还算是个比较有趣的人,重奕都不会回答这句话。

大掌柜非但没气馁,反而更有信心将已经压箱底许久的墨玉冠卖出去。

他方才就注意到,第一件箱子里的宝物拿出来的时候,两位郎君都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第二件箱子里的宝物拿出来后,只有那位稍矮些的郎君眼中涌现喜爱,这位稍高些的郎君仍旧半点都不见心动。

能态度冷漠的对待这般宝物,说明眼前的郎君平日里对这些宝物司空见惯,或者这位郎君早就见过更好的宝物。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代表这位郎君有能力买下墨玉冠且不会因此心痛。

大掌柜又小心翼翼的朝着重奕靠近了几步,主动将手中的小箱子递出去,声音低不可闻,“如果郎君愿意将三件宝物一同买下,小的愿意给您添份赠品。”

重奕扬起下巴,示意大掌柜将箱子打开。

大掌柜低声笑了笑,从贴近胸口的位置掏出一串钥匙,找了一会儿,才试出来哪个钥匙能开这个箱子。

箱子打开后,第一层是个小小的册子。

竟然不是最常见的白麻纸,也不是宣纸和羊皮纸,而是类似丝绢的质地,拿在手中软趴趴的。

重奕以手掌垫在册子下面,随意翻开一页。

丝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人物画,体态欣长却不消瘦的男子正披散着长发坐在床上,肩上的寝袍将掉不掉勉强挂在身上,顺着寝袍上方看下去,甚至能看到一抹鲜艳的朱红。

有另一名男子伸手握住床上男子的脚腕,似是要将床上的男子拽下去,又像是想朝床上的男子扑上去。

已经看过粽子和粽子叶,也看过火柴人和大黑小黑的重奕无声睁大双眼,里面都是震惊和浓厚的兴趣。

他按捺着情绪,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以他从前的经验,这个时候就大黑小黑登场了。

仍旧是首页那个格外俊秀的年轻男子,他正坐在另一个人的怀中,脸上的表情似痛苦似欢愉。上半身衣服完整无缺,下半身却没有任何遮挡,甚至连毛发都清清楚楚。

‘啪’

重奕猛得合上画册。

画册上的俊秀公子明明有脸,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重奕无声看向屏风,目光越来越灼热。

仍旧在研究怎么让工匠改造墨玉冠的宋佩瑜默默打了个喷嚏,却没放在心上,丝毫不知道他某个地方已经被惦记上了。

大掌柜看了重奕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做的没错。

没想到这位郎君看着冰冷难以接近,竟然会如此纯情?

出身非富即贵,却连画册都没看过。

怪不得不知道契兄弟的意思。

大掌柜犹豫下,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郎君可是还没与您的爱侣尝试过这般鱼水之乐?”

重奕沉默良久,缓缓点了下头。

大掌柜也跟着沉默了下,才将木箱中没了画册已经彻底空了的托盘拿开,然后将木箱重新举到重奕面前。

里面是大大小小的玉,小则细长,大则粗长。

重奕眼中闪过失望,与大掌柜面面相觑。

饶是大掌柜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脸皮厚习惯了,此时也觉得有些挂不住,以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问了句,“您知道怎么用吗?”

没等重奕做出反应,大掌柜就知道自己问错了话,立刻将箱子放在地上,将装满暖玉的托盘端在手里,以目光示意重奕去看最底层的册子。

重奕双眼一亮,立刻将册子拿在手中,这次不再是丝绢而是宣纸。

他将册子拿到手中后,立刻翻看了下,发现里面没有图画都是文字,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好在重奕对真正在意的事,从来都不会缺乏耐心。

默默翻看了几页后,重奕眼中的水润越来越甚,连脖颈和脸侧都快速蔓延上薄红,目光微妙的看向被大掌柜端在手中的托盘和托盘里大小粗细不一的暖玉。

他不仅知道了这些东西怎么用,还发现册子后几页的药膏配方有些熟悉。

重奕的记性向来很好,他看着册子上写的‘碧玉膏。

质如玉髓,倾于手上随体温融化,初时微香,后香气愈浓’

他和宋佩瑜第一次看画册子的时候,宋佩瑜抹在腿上的膏药完全符合碧玉膏的特性。

等宋佩瑜计划好要让匠人如何改造这对墨玉冠,正要与大掌柜商议价钱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大掌柜和重奕都不见了。

屏风后始终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但宋佩瑜又不是重奕,他只知道屏风后面有人,却没法判断是不是重奕和大掌柜。

宋佩瑜嘴边轮番出现‘重奕’和‘朱雀’都觉得会暴露身份,最后叫出口的是,“宋缺?”

顿了一会,重奕的声音才从屏风后传来,“我在”

宋佩瑜为重奕心不在焉的语气皱起眉毛,正想去屏风后看看,就见重奕提着个小箱子出现。

重奕低着头在宋佩瑜面前站定,见宋佩瑜始终盯着他不说话,主动解释道,“这是大掌柜给我的赠品。”

重奕很白,是那种冷白皮,与宋佩瑜从小体弱多病才养成的病态白截然不同。宋佩瑜能轻而易举的看清重奕耳后、脖颈尚未彻底消退的嫣红。

如果不是对重奕的武力值有绝对的信任,宋佩瑜都要怀疑,重奕是不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大掌柜占便宜了。

明知道不可能,宋佩瑜还是因为这个想法对大掌柜产生不满,似笑非笑的望着大掌柜,“赠品直接拿来就是,我不能看?”

大掌柜‘嘿嘿’笑了两声,满脸惭愧的低下头。

他已经在方才引导重奕发现箱子里各种小东西用处的时候,想象到了重奕和宋佩瑜原本的生活有多质朴,正处于教坏别人的心虚中,被苦主讥讽几句,反而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大掌柜笑脸迎人,宋佩瑜倒是不好再追问,便直截了当的让大掌柜将墨玉冠也给他留着,三日之内,必会让人来银货两讫。

宋佩瑜与重奕要走的时候,重奕却拎着装赠品的箱子不肯撒手,说什么都要将赠品直接带走,不肯等到三日后。

大掌柜却不能让宋佩瑜和重奕还没付货款的时候,就将赠品带走。

小箱子里都是能作为珍藏的东西,本身就能值上百两银子,如果不是宋佩瑜和重奕,没讲价的买下店里两件镇店之宝,还有希望买第三件镇店之宝,大掌柜根本就不会拿出小箱子做赠品。

重奕这般前所未有的在意模样,反而引起了宋佩瑜的好奇。

宋佩瑜瞥了眼小箱子上的锁头,朝着大掌柜伸手,“钥匙,我先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重奕对大掌柜使了个眼色,低头贴近宋佩瑜的耳边,语气沙哑的道,“是画册。”

宋佩瑜愣了下,突然想起被火柴人和大黑小黑支配的恐惧,狐疑的抬起头看向重奕,“比从前的那些好?”

重奕肯定的点头。

虽然对重奕的眼光保持怀疑态度,但宋佩瑜却诚实的沉默了下来。他和重奕在奇货城的时候,也算是阅图无数,见多识广。

能让重奕如此舍不得放下的画册。

应该不会太辣眼睛?

至少不会比他们看过的那些还差!

宋佩瑜小声道,“把你的祥云琉璃给大掌柜做定金。”

当初在从咸阳赶往蔚县的路上,重奕‘说服’安平王效忠,打算给安平王见面礼的时候,却发现身上没有合适的东西。宋佩瑜主动将刚到手的祥云琉璃给重奕,却被重奕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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