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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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肃心内萌发了和陈知意分开这个念头,但他心情着实苦闷,不免就要找几个朋友倾诉一番。

和他交好的,大多都是当今文坛里小有名气的才子,大家出身经历相仿,自然就很有话聊。

这时候正处在新旧思想交替的过渡时期,不少留洋归来的进步青年,回国后都扬言要和过去的旧式的、落后的东西划清界限。

这个“落后的东西”所包涵的含义很广,既有着旧式封建礼教中令人厌恶的一部分,还有着父母包办婚姻之下的那位原配配偶。

这时候,人在他们眼里,竟只是一样“东西”了。

萧肃大病初愈,本来医生是不允许他饮酒的,但现在这种情形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友江树文和他经历相同,两人关系一向很好,看他苦闷,不由得出言劝解了几句,“萧兄大病初愈,还是少喝点为好。”

萧肃不是个习惯在人前述说心事的人,只是这件事实在难以下定决心,“不瞒你说,我最近心内实在烦恼。”

“我有一件事,一直没能下定决心,但现在看来,该是做个决断的时候了。”

他现在一想起陈知意,还是感到格外的痛苦。

萧肃虽然没有明说,但江树文稍微想了一遍他现在的处境,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毕竟一年之前,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纠结,一方是自己向往已久的爱情,另一方却是来自封建礼教的束缚。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懂这种婚姻里本该心灵交合的两人,却因为从小受的教育不同,被迫鸡同鸭讲的感觉的。

在他看来,或者说在文学界的许多人看来,萧肃和简容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偏偏天意弄人,中间插入了一个旧式的原配妻子。

虽然简容现在名声不大好,但才子大多风流,江树文并不很看重这些,而且和那样一位原配相比,简容还是有着可取之处的。

想到这里,江树文再开口时,不免就带上了一点过来人的劝解,“萧兄,当断则断,我以前也深受困扰,如今得了西方文化的点播,才知道何谓人权,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以前的我真的是被这个社会给束缚住了,现在都是新社会,不时兴封建礼教那样的旧一套了。”

当真是呼吸到了一点文明的空气,就迫不及待的要抛妻弃子奔向自由的新生活。

他自以为理解萧肃,但萧肃此时想的却和他不同,不过听了他这番话后,萧肃却当真是被触动了一下。

江树文看他陷入了沉思,只以为他是还难以下定决心,心内倒是因此对萧肃多了一点佩服。

主要是看萧肃之前的行事,他分明是将简容放在心尖上的,不然也不会处处周到的带人拜访文友,为这位小师妹在文坛铺路,而且对于外界对他那位原配妻子的流言,他也从没有制止过。

这分明就是对简容有情,却碍于责任,还维持着和原配的婚约。

江树文最佩服的就是对方这点,看重责任,一直容忍原配至今。

这种想法,放在现代肯定是会被人骂三观不正,但放在这个时代,却是社会上很普遍的风气。

这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一种乱相,不得不说,其中有一部分人确实是被时代所逼,比如时下有一位文豪,就是外出留学时被家里诓骗回家,被逼着和原配成了婚,这才成就了一对怨偶,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这一生也一直履行着赡养原配的义务。

而更多的人,却是披着破除封建包办婚姻的皮,做着抛妻弃子的缺德事,美名其曰追求自由和幸福,却在离婚后,还要踩一脚被抛弃的原配,义正言辞得仿佛旧式女子这个身份,就活该受到轻视,最后被抛弃也理所当然似的。

————

梦里的剧情虽然已经被陈知意破坏得七七八八了,但或许是剧情的惯性还在,一些事情居然殊途同归的,再次朝着剧情的方向发展起来。

原剧情里也有这样一幕,萧肃心里烦闷找好友排解,当时江树文也是像今天这样,劝解了他一番。

只不过原剧情里,萧肃之所以烦闷,是因为经历了绑架案后,他刚和简容互通了心意,一方面不愿意委屈了简容,想要和她厮守,另一方面却因为这次原配到底是代他受罪,才跌落山崖被救起来,如今还躺在病床上,他就要和人提出离婚,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如今他的烦闷却大不相同,跌落山崖的是他,和别人亲亲我我的却变成了他的妻子,他想要向人吐露这段时间自己受到的伤痛,却因为涉及到男人的自尊,嘴巴张了张之后,最终只能够三缄其口。

但这番谈话之后,去奇异的让事情的发展,再度回归到了原剧情,既让萧肃下定了要离婚的决心,又引发出来了另一番流言蜚语。

当天萧肃所透露出来的想要离婚的念头,转头就被江树文讲了出去。

他倒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将这当作了一桩风流八卦,且这件事的发展本来就不稀奇,从简容频繁和萧肃出双入对开始,文学界就有不少人在猜测,这一对要多久才能“修成正果”。

如今总算是有了眉目,但听到这桩八卦的人,反应却和原剧情中有了点不同。

原剧情里萧肃和简容这对男女主,是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而原配却又蠢又,有了这个对照组,简容难免就被衬托得越发清高脱俗,一时间竟不像是一个第三者了,反而原配才像是阻碍了两人爱情的那个人。

但现在的情形下,陈知意并没有被简容刺激,而做下一些显得自己格外没见识的丢人之举,她从头到尾都如同一个背景板一般,在文学界的名声如何,全靠简容一张嘴,在这种没有实际事迹佐证的情况下,无图无真相,一部分人当然不会无脑的只听简容的一面之词。

再加上简容现在的名声被刘良山给败坏了,原剧情里“放/荡”的那个人,从原配变成了她,另一些人再看简容的时候,难免就带上些审视。

这是一场小型的文化沙龙,因为在场的都是熟人,大家说话就没那么讲究。

江树文说完后,立马就有一位男士踊跃发言,“简小姐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听说几个月之前,她就住进了萧家?”

另一位小姐捂住嘴笑了几声,“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几个月前她还和别的男人夜不归宿过?”

这下子话题带上了一点桃色新闻,在场的人脸上都带上了一点心照不宣的笑容。

“说起来,这位简小姐平日里说的那些,也不尽是事实吧?从来只听她说那位原配如何封建、如何蠢笨善妒,但却真没人亲眼见过这位原配,闹出过什么笑话呢。”

“想来她虽然受的是旧式教育,人落后了一些,但性格应该是个谨守本份,不爱言语的,这倒是难得。”

“本份又如何?终归是和萧先生没什么话题聊的,如今两人离婚了也好,对两人都是一种解脱。”

这些高高在上的言语全都没有想过,假如这位原配真是个没什么谋生能力的旧式女子,那这场离婚过后,对萧肃来说确实是解脱,可对原配来说,却不缔于是在将她推向绝路。

时代变迁下,总有一些新的东西会受到追捧,一些旧的东西被时代所淘汰,旧式女子如今的处境就是如此,放在旧朝时候,大多数女子都是这般模样,她们所受的教育是合乎这个社会的价值取向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放到这个西学渐盛的时候,她们却成了封建旧式的产物,是落后的,是被这些“文明人”所看不起的,不过如果有选择,她们自己难道就愿意接受这样的教育,做男人的附属品,而不是像这些新派的小姐一样独立起来?

经过这场沙龙,萧肃萧大才子要和原配离婚的消息,算是彻底传了出去。

自从简儒文来了燕京之后,简容就从萧家搬了出来。

她自从上次和简儒文去了那次聚会,再次遭到了在场小姐们的讥笑之后,就越发不大愿意出门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简容愣了半晌,随即就是一阵狂喜,她如今这个处境,能嫁给萧肃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她又看不出师兄到底对那个女人是什么态度,而经过了这许多事,亲眼见过《保罗》的如日中天后,简容心里已经潜意识的,对陈知意产生了一点惧意。

她又不蠢,只是之前太过轻视对方,才栽了那么多跟头,如今再明目张胆的和对方对着干,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就像之前,她心里认为陈知意处处不如自己时,就理所应当的觉得萧肃肯定会看到自己的好,选择自己一样,简容在撞破了陈知意的笔名后,心头也因为这个逻辑,生出了一点焦虑的心理。

一旦容与的真实身份被曝光,自己样样不如对方,连这点优势都没了,师兄会不会更加看不到自己?

萧肃相信她,如今是她最后的寄托所在,简容想象不到今后如果不能伴在师兄身侧,那她该怎么活?

这种焦虑日日啃噬着她的心脏,偏偏又因为不愿意提前曝光容与的真实身份,简容半点都不敢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可现在,这可真是上天在助她,师兄竟然要和那个女人离婚!

猛然得知这个消息,简容怔忪之后,心头就是升起了一阵甜蜜,早不离晚不离,怎么偏偏就是在这种她落魄的时候,师兄就要和这个女人离婚?

萧肃之前对简容和陈知意的不同态度,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起码外界就以为简容才是他的真爱,就连简容自己,在他的一次次不忍心拒绝的包容之下,也是以为他是对自己有着感情的。

简容此时在卧室里走了几步后,到底是没忍住,用简家的名义,联络了他父亲之前的几位学生,这几人如今都在燕京的报社里工作。

知道陈知意的笔名后,她倒是没有把事情往拉踩她的方向讲,只不过是在报纸上引导了一些诸如“萧肃大才子和原配离婚,即将和师妹修成正果”之类的言论,并且这些八卦的重点,还都是放在了后半句,极力要营造出一种她和萧肃是天作之合的效果。

但或许是冥冥之中,真的有着一种力量在尽力把剧情拉回正轨,就像之前《说张三》发表时,陈知意指定了时间,明明燕京日报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同时将两篇同类型文章排在同一板块的先例,却偏偏因为剧情里简容就是在那天发表的《春雨》,而破例将这两篇文章排在了一起。

简容在报纸上引导的这些言论,慢慢到了后面,竟也跟变了个味儿一般,大都变成了对这位原配、乃至这些旧式女子的批判之语。

————

陈知意是经人提醒,才注意到报纸上这些言论的。

她刚入学,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这时代的大学,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才有机会接受的高等教育,课程和上一辈子比起来,实在要繁重得多。

尤其是本系的刘贻燕教授,又十分欣赏她,常额外给她布置作业。

还好陈知意有上辈子的积累撑着,如今勉强还能应付过去,甚至还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做一项她一直以来都想做的工作。

翻译工作其实是很考验人的文字功底的,既需要对外语的精通,又需要一定的对本国语文的文学修养,陈知意如果不是有着上辈子留学的经历和文学积累,她如今也不敢贸然开始,对一些经典理论的翻译工作。

她早在下定决心要考外文系时,就联络了一些有门道的朋友,请求他们帮自己在国外寻找一些书籍。

陈知意在心里算过,如果按照她原本所在的时空的历史算的话,如今才是那位的思想刚传入华夏,我们伟大的组织刚刚萌芽的时候。

她其实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也不知道这个时空一些事情的发生,是不是比她原来的历史早几年或者晚几年。

只是在入学后,她去燕京大学的图书馆逛了一圈,没看到几本完整的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因此才对这项翻译工作感到了几分急迫。

有一段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告诉她,这条路是一条正确的能救国的路子,而无数人可能现在,就在因为找不到这条路而感到迷茫。

她现在手头上有着几本书,大多是谢峻给她捎回来的,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本关于无产阶级思想的重要著作,却是劳伦特夫人送给她的。

想想真是十分玄幻,劳伦特夫人交友广阔,热衷于文艺资助的范围之广,竟然还将这位思想大家的后代囊入了其中,每每看到这本书扉页上原作者的亲笔赠语时,陈知意心里都要感慨一句,这是真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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