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地荷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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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将军回来了,周少将军回来了!”

“你知少将军此次归京为何?……”

“为了与太傅嫡女结亲之事呀!……”

“……嘘!修得胡言,此事切莫再提及,小心你的舌头根!”

碎碎细语如一条条无形的河流,徐徐流淌,蜿蜒辗转,绕过了占地千亩的庭院,在丫鬟、护院、侍卫们的身侧耳旁穿梭而过。

一品将军府占地宽广,房屋数百间,光是侍从就要上百人,每日杂言碎语就如一出无主大戏,恁得聒噪。

最终,这条无声的言海交织汇聚在了将军府的后院。

宽阔的后院里,有一棵粗壮的老树,据先人们说,这颗老树可有年头了,少说也要上千年,光是那树腰,四个成年壮汉手拉手都合抱不了。

此树常年开花,一年四季,永远炽烈。

就算枯萎,也是极短暂的,一个深夜的时间凋零,第二天一早,就又火红的绽放了。

树上所结花朵硕大,犹如池中荷花,一片花瓣都有幼童手掌之宽。颜色比荷花要浓艳,血红色的花瓣,就像石榴的外皮。

因此,人们都称此花为地荷花。

冬日站在皑皑白雪中望去,一片银装素裹,唯有那枝头红得触目惊心,乍眼一看,心头不禁一跳,花瓣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竟红得发紫。

观花之人心头怯怯,连忙将视线移开,不敢再多窥一眼。

就像桃木可辟邪,传闻地荷花树也可以驱鬼避煞。

只不过,桃木有那些色彩瑰丽的神话传说,地荷花却只有让人心惊胆战的魑魅鬼话。

据说,地荷花唯有在死尸繁多之地才能抽枝发芽。

世人皆云,唯有武将家里才敢养地荷花。

他们身上带煞,手上无不攥着数百条性命,养地荷花就是为了避那些前来索命的孤魂野鬼。

“啾啾啾。”

鸟儿一展双翅,落在了地荷花的枝头。

它黑豆般的眼睛眨了眨,小脑袋一顿一顿的左右摆动。掀开左臂翅膀,将头拱到翅膀里,想要整理一下内翅的绒毛。

忽然,鸟儿警觉的将头从毛茸茸的内翅中抬起,双翅一展,似乎想要从枝头起飞。

可鸟儿还没来得及鸣啼,它落于枝头的黄色嫩爪,须臾间便化成了一滩血水。

血水顺着它嫩黄色的嫩爪向上攀爬,两个呼吸间,一只灵动的小鸟,就被融化成了一滩血水,吸进了树干之中。

清风吹来,树干一如往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春日的幻觉。

地荷花树枝随着清风摇摆,像是在享受着阳光与微风。枝叶茂盛的树干之中,伸出了一只透明的手臂,那手臂的颜色逐渐加深,就像透明的蜻蜓薄翅,逐渐丰满了血肉。

手臂缓慢的向前伸,从粗壮的树干之中,爬出来了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

她懒懒的趴伏于树干上,方才还吸食鸟儿的诡异树干,此时就像普通树枝一样,稳稳的驮着她。

将面前的长发拨弄到脑后,女子露出了面容。

洁白如玉的面庞,墨玉般的瞳仁。

唇红齿白,眼波流转。

血仙这一觉睡得并不久,若不是近来将军府下人们的话语有些多,她可能还要再睡上个几年。

睡梦中,她仿佛听到有人说:“周少将军回来了!……与太傅嫡女结亲之事啊……”

周少将军?

修长莹白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一节树枝从另一侧绕了过来,树枝的前端,挂着一个小木鼓。

木鼓侧边系着两条红缨穗,缨穗的颜色有些暗,木鼓上涂得红色颜料斑驳脱落,这东西显然有些年头了。

血仙伸出手,抓住了木鼓的把手,轻轻的晃了晃。

随即,木鼓两旁挂着的木珠左右摇摆,发出了“咚咚咚”的悦耳鼓声,缨穗也随着木珠的摇摆左右翻动,就像两朵在空中翻腾的浪花。

少年人临去边疆前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血仙手指微顿,心道,他要结亲?

他怎么可以结亲?

睡了这五六年,血仙只有片刻的清醒。

敲了敲树干,这些年的事,她得找个活物来问问。

敲击三下后,树下的地面上鼓起了一个小土包。先是露出一片毛茸茸的棕色背部,接着伸出来了一条细细的尾巴,顶端带着点黑色毛发。

最后,头部露出了地面。

小巧的耳朵,圆溜溜的黑眼珠,不断嗡动的小嘴巴,竟是一只地鼠。

此地鼠名叫遁地虎,是个成精四百余年的地鼠妖。

他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灵活的转动两周,待看到树干上趴着的血仙时,长长的胡须不自觉的抽动了数下。

耸拉在身前的两个爪子有个习惯,一紧张就会抖动,不自觉的左爪打右爪,右爪抽左爪。

“血、血仙大人,您、您醒了。”

见血仙苏醒,遁地虎差点吓破了胆子。

这千年老精怪,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土鼠妖遁地虎在这方圆几十里,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妖精。百年以内的小妖,都得尊称他一声爷爷。

正所谓人外有人,妖外有妖,遁地虎他家风水不好,家外面就有一只千年树精。

若说千年还有点不准确,他曾听有交情的土地公说,当年众神仙下界遨游,乱葬岗中,只见此树光秃秃在阴风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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