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暗香涟漪(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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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弱水没有哪一日像现在这般生气过。

在听到白轻轻教他“爱你才会让你痛”的歪理时,李弱水恨不得一拳打爆她的头。

路之遥的三观能这么扭曲,虽说和他本身的性格有关,但白轻轻依旧是一个很大的引导因素。

如果没有她,李弱水的攻略难度大概能下降好几个等级。

或许是太过开心,白轻轻草草给他处理好腰上的伤口后便离开了。

在这狂风暴雨的夜里,小路之遥被一个人扔在了这个佛堂里。

门外传来雨打林叶的簌簌声,带着潮气的寒风吹进屋里,将不少烛火吹灭。

“快起来啊!”

李弱水有些着急,他听不见也看不见自己,她现在只能围着他,却不能帮他做些什么。

风这么大,又这么冷,他这样松垮着衣袍在这里一定会感冒的,说不准伤口还会感染。

李弱水知道自己不能不做什么,却还是蹲在他身前,试图帮他挡住这猛烈的风雨。

她看着地上趴着的小路之遥,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酸涩过。

他们是将他当成随意丢弃的木偶了吗?高兴时逗弄几下,不高兴了就扔到一旁不管不顾。

不管是白轻轻还是他师父,没有人记得他是个孩子,还是个从出生起便看不见的孩子。

“快将衣服披上吧,你不冷吗。”

李弱水蹲在他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趴在地上的路之遥动了一下,后腰处传来难以言喻的疼痛,但也多亏了这痛觉,让他“看”到了白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虽说屋里的东西被吹得到处都是,但他总感觉自己这里要好上许多,像是有什么遮住了风一样。

他坐起身,皱着眉将衣服穿好,睁着的双眸没有焦距,他只能往一旁去摸寻自己的盲杖。

小路之遥从未见过这个爹爹,对他没有兴趣,他出现或者不出现都一样,他只是希望自己以后能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事。

现在的生活实在太无趣了。

他用盲杖撑起自己,在往前迈步时顿了一下,莫名其妙地向左绕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

李弱水见他绕过自己,步履缓慢地往外走时不禁怔了一下,正想跟上去时,发现他只是去关门了。

佛堂里的油灯已然被吹灭了大半,此刻显得昏黄幽暗,佛像的神情都模糊了许多。

小路之遥慢慢走回佛台前,非常娴熟地攀了上去,他趴在那里,无意识地玩着佛台上的穗子,颇有几分怡然自得的感觉。

他看起来很轻松,可李弱水拳头都快捏爆了。

假如哪天她遇到了白轻轻,一定要锤她几拳解恨!

门外的雷鸣声对小路之遥来说就像是催眠曲,没过多久他便趴在佛台上睡着了,呼吸轻缓,看起来恬静安然。

但这风雨交加的一晚,似乎也在预示着明日的不太平。

“阿楚、阿楚……”

佛台上的小路之遥被唤醒,他迷茫地睁开眼睛,看上去却依旧是失焦的。

白轻轻拿出新制好的成衣在他眼前晃了晃,颇为开心地为他穿了起来。

“今日就要去见爹爹了,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我们阿楚这么漂亮乖巧,他见了一定就不舍得走了。”

腰上依旧很痛,但路之遥没有多大的反应,他还沉在睡意中,任由白轻轻摆弄他。

白轻轻今日穿了一袭浅粉色纱裙,身姿窈窕、灵动可人,如同三月里最娇嫩的桃花,烂漫极了。

她今日给小路之遥穿的是孩子身型的衣袍,他不用再松松垮垮地拖着袖子走路,也不会再被绊倒。

“待会儿见到爹爹,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小路之遥将将回神,略显敷衍地摇摇头。

“你要告诉他,你很想他,希望以后能同他生活在一起,让他不要离开。”

白轻轻帮他整理好领子,语气轻柔慈爱:“能哭出来吗?不能的话,娘亲到时帮你。”

自路之遥长大后便没有哭过,每日只是坐在某一处,没人知道他一个孩子在想些什么。

白轻轻心里清楚,她的阿楚到时是哭不出来的,但她不需要他哭得多大声,只要他眼眶中含泪就好。

她太了解那人了,只要一点泪水就能他人心软。

至于阿楚,哭不出来没关系,他腰处的那朵白昙大概还是痛的,只要按上一下就好。

帮小路之遥整理好之后,白轻轻牵着他离开了这里,步履匆匆地赶往那处。

李弱水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去的地方并不远,就在府里的书房中,或许是昨晚白轻轻就将他带到了这里。

临近门前,白轻轻顿住了脚步,她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和发髻,神色紧张又期待。

李弱水看着她的动作,这副单纯又欣喜的模样实在难以与她昨晚做的事联系起来。

但看得她也莫名跟着紧张起来,她确实有些好奇路之遥的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站到白轻轻的身后,等她推开门的瞬间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男子被绑在凳子上,他垂着头,像是睡着了一般,发髻散乱,身上的衣衫也破破烂烂的,堪比被强抢来的良家女子。

白轻轻在看到他的瞬间便放开了拉住路之遥的手,她慢慢靠近他,却又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楚宣、楚宣?”

她放轻了声音叫他,一点不觉得他此刻被五花大绑有什么不对。

楚宣身形动了一下,他缓缓睁眼看来,在看清白轻轻的面容时滞了一瞬,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在侥幸什么,除了你,谁还会抓我。”

李弱水原以为路之遥长得很像白轻轻,可现在看来又有几分像的是他爹爹。

……

他们一家三口都好漂亮。

“我当然是因为爱你才抓你,不然我为什么不抓别人?”白轻轻对此很是不解:“你怎么总问这样的傻问题?”

白轻轻走到他身边,像是献宝一般将小路之遥推到他身前。

“快看看阿楚,是不是长得很像你?”

楚宣这才抬眼,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多年没见的孩子。

他的神情很复杂,像是慈爱、像是愧疚,却又带着不喜,最后都化为奇怪的怜悯。

白轻轻说这孩子长得像自己,可在他看来,这孩子更像白轻轻。

尤其是他那纯和温驯的气质,像极了白轻轻初来书院的模样,不仅骗过了他,还骗过了书院的其他人。

过于像她,让他此时看到都有几分恐惧。

白轻轻伸手拍了拍路之遥的背,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回过神的小路之遥对着他嫩生生地叫了一声爹爹,可焦点却没能聚在他身上。

楚宣知道他为什么盲,他也很愧疚,可他更多感受到的还是压迫和惩罚,这是白轻轻对他的惩罚。

“楚宣,你再看看他,他长得这么乖巧,你不喜欢吗?”

楚宣不敢看,这孩子的出生,包括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对他的惩罚,只看一眼都会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喜欢。”

白轻轻怔住了,小路之遥像是没听见一般站在一旁,后腰处一直在痛,他只能用盲杖撑着自己,以免腿软时倒下去。

至于这个“不喜欢”的回答,他并没有多意外。

喜爱这种情感对他来说玄之又玄,从未拥有过,又何谈在不在意。

只是这回答他虽然没多大感受,但对白轻轻来说却如遭雷劈。

“……怎么会,你再看看他,他长得多可爱。”

她以为阿楚会是她留下楚宣最好的筹码,可这筹码对他来说竟然无足轻重。

如果连阿楚都不能留下他,那她只能用一些楚宣不会喜欢的方法了。

白轻轻抿着笑,假装开心地拉过路之遥,毫不留情地掀起他的衣袍。

“看,这是我为你雕刻的白昙,它永远不会凋零……你说你最爱这种花了,我将它刻在了我们的孩子身上,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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