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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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天色已暮,孟记前面的队伍还是塞满小院,直排到街上去。

“不要芹菜,不要胡萝卜丝,其他都要,再要五份糖蒸酥酪和六杯桂花酒酿芋圆奶茶。……对,带走。哦我有会员符箓,要抹一下吗?”

孟夜来手下不停,指着柜台边的刺团,对客人笑道:“那边档口去付账,再回来拿打包好的吃食便是。”

刺团收钱也是个保留项目的绝活。它不用点,小手接过,小眼睛一扫,便能知道这一堆钱的确切数目,数铜板尤其快。

这全赖它原先生了灵智却还没化形的时候,在灵植园里面数树叶子玩儿积攒的功夫,全是童子功来的。一颗树上几片叶子,一朵重瓣花上几瓣花瓣,扫一眼,全都清清楚楚,何况是这么点银钱?

用刺团自己的话说,“果果果中王族就要有王族的亚子”,不把自己当成树妖界太子来严格要求怎么能行?

“十份糖蒸酥酪,多点桂花蜜,也是带走。……什么,最后只剩七份?那我买完后面的人岂不是就没有了?”

孟夜来道:“是的。所以客人您是要少买一点留给后面的客人几份么?”

这个客人朝后面的队伍看了一眼,有点幸灾乐祸地笑道:“哈哈哈怎么可能?当然是全部都要啦!我也是会员,来来来,小东西,符箓给你抹!”

……

天色暗下来,只剩排在队伍最末的稀稀拉拉不多的几个客人。

其中一个仗剑的少年来得迟了,排了好久的队伍,却看到前面的人满足地拎着一大袋吃食悠悠离去,店内次第点起明亮的灯,柜台里的东西已然卖空,神色不由有些黯然。

仗剑的少年正要走,抬头看见便不远处一个锦袍少年。这锦袍少年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年纪看起来更小,他头束明珠金冠,背负着双手,姗姗前来,喝道:“好啊你,椰子油,自己偷偷下山还不带上我!叫我抓到你下山偷吃!”

仗剑少年看见对方,一愣,说了声:“百里师兄,你怎么也下山来了?”旋即又无奈道:“‘偷吃’不是这么用的……”

旁边的人听闻这气宇不凡的挺拔少年还叫一个年纪显然更小的人“师兄”,不由对锦袍少年有点刮目相看。

只见锦袍少年抬头一看这家店名,“咦”了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忽然有点怫然,不屑道:“呵,又是这家店?山上珍馐堂里我看你每天都吃很多啊,还下山偷吃,你胃袋这么大?”

仗剑少年看了看他,实在不忍心说,他下山是来给大家代购的——只不过,这个“大家”里面,不包括你而已。

事情要从上回从表叔那里得了一盒蛋糕卷说起——知道这个新奇的吃食叫作“蛋糕卷”,还是写信问表叔问来的。

那蛋糕卷包装的十分精致,一拆开,更是眼花缭乱,光是口味就有八种。这种好东西,他自然不会独食,便叫来了几个师兄,大家一起尝尝,谁知一尝之下,惊了——太好吃了!

和从前吃过的任何糕点的味道都不同,蛋糕说不出来的绵密湿润,奶油冰凉香醇,夹杂着各种口味的水果,真是难以忘怀极了。

几个师兄问他这糕点哪来的,他只好说,是有财药庄的小表叔塞给自己的。

于是众人也不管炼药峰和有财药庄之间的恩怨账目了,纷纷要他写信去问表叔赵大有是在哪买的。

灵鸽一来一回,终于从表叔那里得知,原来竟然是当日来过的那家甜水巷的孟记甜品铺子!

中元节他从山上告了假回家拜祭先祖,顺便奉了母亲之命去看一看赵家的亲戚,几个尝过那蛋糕的同门们得知他要经过丰城,大呼一定要再带点蛋糕卷和别的吃食上山来,吃过孟记,珍馐堂的点心都没什么味道,嘴里淡出个鸟来。

于是,他便站在了这里。

谁知道还有人跟着他,偷溜下山了。

仗剑少年艰难答道:“是……是各位师兄师姐看你成日挑食,不吃东西,才叫我下山看看……”

连路人都能听出来,这个谎话说的可谓十分拙劣。

他仗剑,便是修士咯,师兄师姐也是修士咯。修士每天斩妖除魔修习功法,忙的要死,还有空来关心一个乳臭未干毛都没长全的小弟子每天吃什么?

嘁,谁信呐?

锦袍少年信了。

他非常自然地点了点头,仿佛别人就该关心他,疼爱他,世界围着他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见他点点头,随口哼道:“算你们有心……还不是为了我家的……咳咳,那你买到了没?”

仗剑少年摇了摇头,“人太多了,我来晚了,什么都没有了。”

锦袍少年不耐烦道:“没了?天都没黑,就没了?”他终于看见这家点心铺子的老板长什么样子了,皱眉对里面的人道:“喂,老板,你就不能多备点吃食呀,害人家排了这么久的队!”

其实这话说的没有道理,孟记一贯是做午间到傍晚的生意,今日已经延长生意时间,只不过是外城人不知道罢了。

再者,饮食铺子也不像别的铺面可以大量备货,“今日卖不完明日再卖,本月卖不完下月再卖”的这种事情在孟记绝不可能发生。三来,食客往往容易忽略的一点是,吃食是人一点点做出来的。在没有大机器生产的手工时代,人的精力始终有限,若是求量,势必会降质。

排在仗剑少年后面的少女排在队尾,来时已经提了灯,一直十分耐心地等待。

她听见锦袍少年的抱怨,插口小声道:“本来就来迟了,还在这儿说人家货备得不够足,真好意思。”

那锦袍少年转头,冷笑道:“关你什么事?我偏要说!”

那提灯少女也不相让,声量提高,道:“好啊,你说我也说。你要说她,我就要说你!”

锦袍少年一看就是个脾气很差的,他神情十分不悦,一把甩开仗剑少年的手,嗤笑道:“你干什么这么维护店主,你家入股了?还是她救过你的命?多管闲事!”

谁料,提灯少女道:“她就是救过我的命,你怎么样!”

锦袍少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一噎,气势就弱下去了,作势就要往腰际摸去。一旁的仗剑少年拦住他的动作,沉声道:“师兄,你这样没有用。”

那锦袍少年说不过人家,又被同门拦了一下,简直像只炸了毛的猫,气鼓鼓地也不知是在瞪谁,暴躁道:“等着,等我把这间破店买下来,我叫你们吃!”上回回山,被各种乱七八糟的大小考校一扰,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他手往腰际摸的时候,提灯少女就有点怕了,生怕他也拔出一把剑来,便下意识地往孟记的窗边靠了一步。

他们虽然你来我往说了好几个回合,但语速很快,等孟夜来终于招呼完前面的客人,看到铺面前剑拔弩张的几个人,连忙去打圆场。

再看窗前的提灯少女,一看,孟夜来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前几日早市上的被尾随的那位姑娘吗?

非要说,自己还真算救过她的命。

开店就是这样,什么人都能遇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要不老话怎么提前打预防针呢:“做生意以和为贵”,“和气才能生财”。

窗檐下,青裙少女笑道:“各位,东西售罄,小店今天已经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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