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1 / 2）

楚枫序感觉糟糕极了,各种意义上的糟糕透顶。

虽然魔气爆发后便因为承受不住昏迷过去了，在魔气的侵蚀中苦苦挣扎，对于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清楚,但隐约模糊的知道一点。

意识就如同在惊涛骇浪之中沉沉浮浮，大部分时间都是浑浑噩噩,偶尔会有点清醒,感觉到外界情况。

楚枫序知道自己被关在了地牢里面,阴暗潮湿,泛着寒意,仿佛即将封闭的墓室一般。

身体很痛，肆虐的魔气仿佛一张张张着细密利齿的小嘴,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钻入皮肉中疯狂游走，血液里挤满了可怖的魔气，狰狞而汹涌,就连灵魂，也正在被这些污浊的东西侵染,意图吞噬他的神智。

冰冷坚硬的锁链绕着他的身体缠了一圈又一圈,紧紧的勒着，生怕他发疯或是逃走一般,就算不去看也知道,地牢里面必定设下了重重禁制，阻挠了外界对他的探视,也封绝了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宗门已经陈迪放弃他,将他关在地牢里自生自灭。

楚枫序在魔气中沉浮的意识偶尔似浮出水面透气的鱼儿一样，给他带来短暂的清醒，之后又沉下去,迷迷糊糊，浑浑噩噩。饶是如此，楚枫序依旧通过这短暂清醒时对外界的感受，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完全没有惊讶，只能说意料之内，情理之内。

没有立马以清理门户的名义要了他的命，大概就是宗门给他的最后一丝怜悯，待他彻底入魔化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宗门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将他斩杀，谁也不用沾上他楚枫序的血，背上日后一个可能被人攻讦的理由。人总是对死者格外的宽容，现在杀了他无可厚非，可日后有人想起他的好，再提起这件事想法可就不一样了。

魔气的折磨很痛苦，穷途末路就在眼前，可楚枫序就是不想轻易遂了他们的意，吊着最后一口气奄奄一息，就是不死。

或许心中其实是有怨的吧，死于非命的人临死前谁又会是安详的。

楚枫序清楚的知道，俞青空是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个地牢，他已经被彻底放弃了，唯有一死还能为宗门做最后一点贡献。

所以意识陷入黑暗中，却再次恢复过来，楚枫序非常意外，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眼前有一男一女，自己躺在柔软干净的软榻之上，缠着他绕了一圈又一圈的沉重锁链没了，一直折磨着他的魔气也没有了，换为奇妙的酥麻之感，蛮不讲理的贯彻流窜他的全身，带来一阵阵的战栗快意，疼痛深沉全都不翼而飞，只有这不可抗拒的愉悦，冲击着他的理智。

愉悦到脚趾蜷缩，酥麻到浑身瘫软无力，手指用力的抓着软垫才忍住差点从喉咙深处跑出来的奇怪声音，生理泪水却是根本忍不住，透过薄薄水气视线都有些模糊。

这简直糟糕透了！

楚枫序几乎以为俞青空为了某种达成不可描述的交易把他给卖了。

原来除了一死之外，他对宗门还有这种作用？！

楚枫序被震撼的头脑空白，听着眼前一男一女的争执，这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体内酥麻的快感肆虐，叫他浑身无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斩钉截铁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只能喘气了。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变好了很多，最后一次清醒时他便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魔气侵蚀摧残的油尽灯枯，但现在却感觉身体得到了某种滋养，注入了生气，之所以瘫软无力是因为四肢百骸过于酥麻，虽然这种感觉过于的不可描述，却神奇的让他身体快速恢复。

或许是因为他醒过来的缘故，不像之前那么虚弱，体内流窜的酥麻之感加大了幅度，变得更为强烈，狠狠搅动着身体的每一处。比之断肢重生产生的强烈痛痒感觉，这种因为治疗而产生强烈的愉悦感，简直不可理喻。

楚枫序无法抑制的蜷缩起来，眼角的红痕更加深了，白皙的皮肤透出可爱的粉色，汗水淋漓，紧紧咬着嘴唇不想发出奇怪的声音，却有一声声低低的闷哼呜咽从喉咙深处逃出来，让他看起来可怜极了，仿佛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一双眼睛春意绵绵，水光潋滟，生理反应停不下来，意识看着却很清醒，就像对抗魔气侵蚀时那样倔犟坚韧，注视着眼前两人，似乎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凌端叶一直盯着楚枫序看，很想鼓个掌称赞一下，这任君采颉的姿态，这欲拒还迎的眼神，还有这被欺负到眼角发红却死死咬着唇不愿意发出声音，却喘息着不受控制的呜咽闷哼，可真是太让人兴奋上头了。

忍不住坏心眼儿的想，不知道再加大一下输出功率会不会把他欺负的哭出来？

“美不胜收。”凌端叶感叹，多年老司机可终于看到现场版了。

洛星痕见凌端叶一直盯着楚枫序看，本来就不大高兴，说好了他最好看，为什么还要一直盯着楚枫序看，听到这句话立马脸一黑。阴测测的用眼神剐了楚枫序一遍，忽然收起这副表情，露出一个充满关怀的笑容，仿佛守着昏迷不醒的楚枫序三天三夜终于看到他醒了，雀跃欣喜道：“师尊，你可终于醒了！”

楚枫序的眼睛微微睁大，又是茫然，又是不可置信。

“弟子洛星痕啊，师尊不认识了？”洛星痕唇边噙着笑意，声音温温柔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弟子拼死救出师尊，却被师尊怀疑与魔修勾结，亲手打下悬崖，差点命丧当场。自那之后弟子便日日夜夜在心中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如今却是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弟子不够强啊！”

说着，他温柔体贴的将薄被拉起来，为楚枫序盖上，“今日再次见到弟子，师尊可还觉得惊喜？”

在楚枫序震惊到目瞪口呆的神色之下，洛星痕若无其事，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声音甜丝丝的，“紫云剑宗的宗主俞青空亲自率领宗内各位峰主，将师尊交到弟子手上，亲口承认了弟子对师尊的一片赤子之心，弟子与师尊的师徒之情感天动地，相信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弟子对师尊是如何的敬若神明。”

这口腹蜜剑笑里藏刀的模样简直不能更阴阳怪气，楚枫序成功被恶心到了。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楚枫序咬牙切齿，差点没能压下喉头的低吟。

“都是师尊教导的好。”洛星痕笑容满面，温言软语：“师尊的栽培养育之恩没齿难忘，今后必定全心全意侍奉师尊。弟子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师尊带出来，紫云宗主声称只要弟子愿意，就能继任师尊的峰主之位，可弟子岂能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自当是拒绝了。紫云剑宗这样的大门派，哪是弟子这样微不足道贱如泥尘的小人物可以高攀的，如师尊这样风华绝代名满天下的修士都差点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叫人踩着尸骨维护宗门的形象和地位，弟子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像现在这样，能与师尊共处一室，在一个屋檐下平静的生活，弟子便心满意足了，姐姐也觉得很棒对不对？师尊可真是美极了，特别是现在这样，若是哭出来，想必会更加美！”

楚枫序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简直毛骨悚然。

体内肆意流窜的酥麻快感仿佛一下子带上了暧昧狎昵的意味，刺激的他眼前发花，头皮一阵阵炸开，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扼住了，差点呼吸不过来。

“孽徒！”楚枫序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两个字，胸膛剧烈起伏，喘得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洛星痕满脸无辜，委屈的说：“师尊素来如此，不论弟子怎么做，不论弟子多么努力，都从来不把弟子放在眼里，更不肯给弟子一个好脸色。”

“你这孽徒！”楚枫序果然气得都要冒烟了，发红的眼睛对洛星痕怒目而视，要是眼神能够杀神，洛星痕已经被扎的千疮百孔。

“若非弟子将师尊从紫云剑宗里捞出来，师尊定然只能含恨而亡，哪还能如现在这样生龙活虎的骂人。不过没关系，弟子对师尊的一片赤子之心，师尊日后会明白的，我们来日方长，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着呢。”洛星痕收起脸上的委屈神色，一副期待的口吻，温柔道。

然后盯着楚枫序，认认真真的端详，感叹：“美不胜收。”

在楚枫序愤怒的目光下，笑吟吟：“就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姐姐也很喜欢吧？”

楚枫序果然暴怒，使出洪荒之力对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怒喷：“你们这对狗男女！”

凌端叶：“……”

突然被骂，一脸懵逼。

她干什么了啊要被人骂狗男女？

凌端叶感觉自己简直躺着也中枪，莫名其妙啊。

她想了老半天都没发现是什么地方给了楚枫序她和洛星痕是一对狗男女的错觉，正派修士大佬的脑回路这么不可理喻的吗？好吧，洛星痕是阴阳怪气了一点，但楚枫序这么暴躁做什么，骂的方向都不对，如果是怀疑洛星痕心怀不轨，大可像个烈士一样昂首挺胸展示自己的威武不能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骂什么狗男女。

给他治疗难道还有错了，他就喜欢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感觉？

好看是好看，但这个脾气可真是暴躁啊。

凌端叶揉揉太阳穴，“既然楚枫序已经接过来，星痕你和云常书说一下，免得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着急。”

然后再次加大血气治疗的输出功率。

果不其然，楚枫序闷哼了一声，缩在软榻上浑身颤抖，再也骂不了人。

洛星痕一脸乖巧，拿出传讯符便联络那边的云常书，符纸上刚亮起光芒，便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星痕！紫云剑宗出大事了！”

“我知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

那边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难道你要说，这和你有关系？”

“我已经把师尊救出来了。”洛星痕告知实情。

“从合欢派地界到紫云剑宗如此遥远，你现在应该还在原地没有离开吧？难道这么短时间里往返两边，把楚仙师救了出来？？？”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事情就是这样没错。”

云常书声音干涩，“那紫云剑宗被一道剑气自上而下劈成两半……”

“正是我做的。若非如此，紫云剑宗主又怎么会那么爽快的放人。”

云常书倒抽一口气，“据说这道剑气极为诡异，没有惊动紫云剑宗的护山大阵以及任何禁制，甚至没有伤到任何一个生命，只把地面建筑等死物劈成两半，留下头发丝细的痕迹，悄无声息，极为骇人。大家都在讨论到底是何方高人，能挥出如此惊人一剑，之前未曾听说，定然是不出世的高手！”

“只是突然心境突破，有感而发，常书你说的太夸张了。”

云常书反应不慢，绝对算得上聪明，“紫云剑宗被封锁的峰脉内所有入魔弟子身上的魔毒都被清除了，这是叶莲的手笔？”

“是的。”

云常书又是高兴又是沮丧，“我以为可以帮到星痕的忙，结果奔走了那么久，只是被指使的团团转，事情毫无进展，最后还是星痕你亲自出马把楚仙师救出来。”

“你已经帮了很大忙，不要妄自菲薄，若不是常书告诉我紫云剑宗内的事情，我或许还在外面一无所知，只能听听各种流言蛮语，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幸好来得及时，若是晚一步，师尊怕是就要回天乏术，都是常书你的功劳才让我能够及时救出师尊，谢谢你。”洛星痕一本正经的道歉。

“所以紫云宗主当真……？”云常书下意识压低声音，又是震惊，又是不可置信，“楚仙师再怎么样也是他师弟啊！”

“大概这就是成为宗主的代价吧，不能只考虑私人感情，要把整个宗门的利益置于最高。如今我与师尊都离开了紫云剑宗，现在这样正好，可以过些简单的生活，远离那些纷纷扰扰。”

云常书沉默了一下，“楚仙师现在怎么样？”

洛星痕瞥一眼缩在软榻上死死咬着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楚枫序，温温柔柔的说：“姐姐正在给师尊治疗，他现在情况好多了。”

“楚仙师也算是峰回路转，绝地逢生。”云常书声音放缓，谆谆叮嘱，“既然紫云剑宗入魔的弟子魔毒都没了，压在他们身上的压力一下子轻很多，有我的例子，或许这些弟子里有人也能掌握拔除魔毒的能力。不论是派遣下山清扫余毒还是为其他门派拔除魔毒收拾善后，都能降低大家对紫云剑宗的恶劣风评，为他们挽回形象，也算是把损失降到最低。”

“楚仙师被你接走了，接下来不会有公审，但整个事情还是要给个交代，不能虎头蛇尾草草了事。你与楚仙师便好好的呆着，过个几年等风头过去也就没事了。”

“这次事情闹这么大，能有个圆满的结局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云常书明显迟疑了一下，“你还待在合欢派的地界上，是想继续调查吗？虽然可以远离正派修士的视线，但魔道对正派修士素来敌视，可千万要小心行事。”

“安心吧，合欢派算是魔道中难得性情平和的门派，只要不惹事，不会注意到我们头上。”洛星痕说道，然后仔细提醒，“紫云宗主知道你与我认识，这次我上门强行讨要师尊，还拒绝了他的拉拢，让他在峰主们面前丢了脸，或许会迁怒到你头上。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常书，你赶紧离开紫云剑宗吧。看在玄天宗掌门的份上，他不能真的拿你怎么样，但其他的，有的是方法给人一个教训。”

云常书慎重道：“我明白。即便你不说我也明白，掌门也会同意的，紫云剑宗骤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留下来也是自找不自在，掌门与紫云剑宗的协议也形同废了，早早抽身才是。”

挂断了传讯符，洛星痕对楚枫序温柔一笑，好心道：“师尊，你留了好多汗啊。”

确实是，发丝都被汗水打湿，脖颈处的汗水把衣襟内领都打湿了，身上穿的峰主装束层层叠叠，一件套着一件，看着是好看，展现出了身为峰主的威仪，但也把人包裹的密不透风，内里出了不知道多少汗，湿乎乎的贴身衣物黏着皮肤多难受。

“不如我为师尊擦擦汗，换身干爽的衣物吧，师尊的这身脏了，还有不少破损。”

“滚！”

“师尊，不要任性。”洛星痕耐心的劝道。

叫凌端叶怀疑她是不是特别喜欢楚枫序这种想要打死他却又不能打死他的模样，戏精上身演戏演的特别开心。

目前这里只住了四个人，楚枫序刚从地牢里出来，衣服脏了，还有破损，现在又出了一身汗，大汗淋漓，确实是不能继续穿这身。凌端叶觉得这没有毛病啊，完全正常，楚枫序身子还虚弱，能够为他换衣服的也就只有洛星痕了，但显然楚枫序不这么想。

“滚！”

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瞪着洛星痕的目光就像在看什么令人厌恶的脏东西一样，还用同样的眼神怒视凌端叶，大概这就是狗男女的待遇吧，洛星痕有的，凌端叶也得有，同款苦大仇深羞愤交加的眼神送给两人。

凌端叶自觉起身，虽然这里是她的房间，但洛星痕要给楚枫序擦汗换衣服，她还是先出去避一避吧。

见凌端叶离开房间，洛星痕收回目光，落在楚枫序身上的眼神一变，唇边温温柔柔的笑容变成嘲讽冷笑，毫不客气的一把掐住楚枫序的脖子将他拎起来，“师尊，俞青空亲自把你交给了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吧？你现在，不过是条丧家之犬而已，劝师尊识相一些，也能少受点苦楚。”

他凑到楚枫序的耳朵旁边，轻声问：“被抛弃的滋味如何，师尊？”

凌端叶跑去找叶莲喝茶，虽然她对茶一窍不通，好喝不好喝完全品不出来，但这里也没其他人能一起做伴了啊。

看到凌端叶过来，叶莲放下自己手里的茶杯，慢条斯理的给她沏了一杯茶。

三个人坐在莲花池中间的露台上，喝着茶，欣赏风景。

莲花开的很漂亮，水里的鱼儿时不时的甩着尾巴游过，不知道会从哪片莲叶下钻出来，不知道会钻到哪片莲叶下，不知道会游出什么姿势，这大概就是欣赏金鱼的乐趣之所在吧。就像简单的解压游戏，要的就是这种脑子放空的感觉，什么都不去想，清清静静。

过了一会儿，梦魇老祖沉不住气了，“那小子单独跟他师尊一起？”

凌端叶喝了一口茶，“是啊。关地牢那么久，早就脏了，打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