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月27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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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俞:好,多谢]

*

乡间的道路不大,来往的人却很多,大多是过来买菜的,顺便还要和摊主唠嗑几句。

微带乡音的话语响在耳边,陶嘉因为身体不适而糟糕的心情逐渐放松,开始左右张望,寻找好吃的早餐。

他发现有不少大爷大妈也在暗中观察自己和顾俞。

陶嘉就不用说了,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住过,好多人都认识他,这时和他打招呼:“土土回来啦,过两天去姨家坐会儿啊。”

陶嘉礼貌地回话,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自己身边的顾俞也很招人眼球。

和睡衣外头套羽绒服就敢出门的陶嘉不同,顾俞穿着白色毛衣和灰色大衣,一点也不显臃肿,反而衬得身形修长笔直。陶嘉已经发现有不少大妈开始目露亮光,蠢蠢欲动。

“……”陶嘉不高兴地勾紧了顾俞的手。

乡下没有陶嘉喜欢的高汤包卖,但有馅儿十足的圆包子,白白一个,捧起来有巴掌那么大,陶嘉和顾俞分完了一个包子,心满意足地走路回家。

路上,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陶嘉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微信有个新好友来加他。

备注是“庄霖”。

离开日记本,陶嘉想了三分钟也没能想起庄霖是谁,只好暂且当成某个一节课的同学,通过了验证申请。

庄霖似乎正好在玩手机,立即发过来一条消息:“那天看你晕过去,现在没事了吧?”

陶嘉慢吞吞打字:“没事了。”

[庄霖:那怎么没来考试?我在考场转了好几圈,都没见到你的身影。问了监考老师,才知道你缺考了。]

陶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学校每场期末考的考场都是随机分配的,自己和这位同学在一个考场里吗?

[陶嘉:哥哥帮我申请缓考啦^^]

顾俞见身边的人始终没说话,瞥了一眼,发现陶嘉正握着手机,若有所思。

“怎么了?”顾俞问。

“有个很奇怪的同学,”陶嘉嘀咕,“说考完试要来探望我,但我根本不认识他。”

顾俞牵着陶嘉的手忽然一紧,语气不自觉沉了下来:“那你告诉他地址了吗?”

“没有,”陶嘉摇摇头,又靠到顾俞身上小声说,“我不是刚上高中啦,哥哥放心。”

顾俞抿了一下淡色的唇,没有再说,只是让陶嘉开好定位系统。

在几年前,陶嘉才高一的时候,曾经碰上过一个对他很好的同班男生。

人长得很清秀,性格也开朗,和班里同学的友谊都不错,对陶嘉尤其的好。

每天都会带小零食分享给他,下课时帮他打水,体育课时横跨操场去小卖铺买雪糕给陶嘉,甚至到了要集体值日的星期,连同陶嘉的那份也一起打扫完毕。

还提出过要帮陶嘉抄作业,不过被拒绝了。

那段时间顾俞正好出国,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陶嘉就成功被这个男生的小零食收买,天天和他凑在一起玩。

在一个平静的傍晚,陶嘉喝了同学带来的饮料,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漆漆的废弃工厂里,蚊子一堆,还有老鼠来咬鞋子。

所幸那天晚上顾俞正好给陶嘉打跨国电话,打了三次都没人接通,再打到家里,最后直接报了警。

被救出来的时候,陶嘉两手反绑在身后,在地上睡了一觉刚醒,脸上沾着灰灰的印子,满脸茫然。

同学把他扔在这里没有管,第二天才提着一袋黑色的东西推开了工厂门,恰被闻讯而来的警察抓获。

与此同时赶来的,还有连夜飞回国的顾俞。

陶嘉始终对男生手里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很感兴趣,奇怪对方为什么要绑架自己。而顾俞当天看了一眼那袋子,随即拎给警方,压根没给陶嘉机会瞥见。

再往前推时间,在顾俞清晰的记忆里,陶嘉在初中的时候就收到过包装简陋的避孕套。

那时候顾俞读高中,元旦放假回家,陶嘉坐在客厅里看电影,转头望见他,高兴地告诉顾俞同学给他送了很多礼物。

“还有透明的气球哦,同学说很贵的。”陶嘉从书包里往外掏出一盒避孕套,递给顾俞看,语气开心里带着疑惑:“但我拆了一个,不太好吹。”

顾俞把这盒“气球”收起来,告诉了陶嘉的父母,并且不动声色地从陶嘉口中问出送礼同学的名字,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把人堵在巷子口套麻袋揍了一顿。

当然,这件事情除了顾俞没有人知道,就连那个变态学生也以为自己只是走夜路倒霉,老师们更想象不到学习成绩斐然的顾俞会去打架,还把自己也打伤了。

只有陶嘉对他胳膊上的淤青表示了疑问,特地去药店买了药膏,认真地给顾俞涂上。

成长过程中,陶嘉自己并不清楚,顾俞曾经帮他挡过多少明里暗里的危险。

小到放在课桌上的骚扰信件,大到居心叵测的尾随,像陶嘉这样看上去好骗的性格,家境不错,长相漂亮,简直是某些人眼中行走的糕点。

好看又易拿捏。

“要小心坏人,”总算回到家,顾俞将陶嘉的围巾解下来,一本正经开口,“他们会把你卖掉。”

这个理由对陶嘉很管用,他果然被吓了一跳,犹犹豫豫道:“可是卖我到哪里去呢?我很没用的,只会吃饭。”

顾俞沉思片刻:“可能会让你去工地上挖矿,不干活就不给吃东西。”

他转发了一篇未成年被骗去□□工的新闻给陶嘉,有了事实佐证,陶嘉也紧张起来:“那我不和他多聊天。”

“我都和你聊天。”他补充道,过了片刻突然被启发了一下:“哥哥,我们以后都不要说话了,用微信打字聊天吧,这样我就记得你说过什么了。”

顾俞没太听明白:“什么?”

陶嘉紧紧闭着嘴巴,掏出手机,解锁打字。

几秒后,顾俞兜里的手机也响起,上面赫然是陶嘉新发的一条消息:

[哥哥,我们以后都这样说话!]

顾俞:“……”

*

吃晚饭的时候,陶嘉爷爷奇怪地打量孙子一眼,问:“你怎么都不会说话了?你生这个病还会变哑巴不成?”

陶嘉含着饭,支吾两声,左手伸在木桌底下打字:

[爷爷能不能意会一下我的用苦良心!]

顾俞坐姿端正,筷子拿在手里,趁着两位老人家夹菜的功夫,万分无奈地偷摸着回复陶嘉的话:

[好好吃饭,成语打错了]

陶嘉对自己发现的新型记忆方式沾沾自喜,差点让爷爷奶奶以为他不说话是变傻了,直到顾俞开口解释,爷爷才半信半疑道:“乱七八糟的……有这闲功夫,不如帮忙干家务。”

用过晚饭,陶嘉乖乖跟着顾俞把碗洗了,瞥见墙上的挂钟才六点半,立即打字:

[我想去钓黄鳝。]

顾俞擦干净手,难得表示:“我不太会。”

“我会,我教你!”陶嘉得意起来,一不留神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又赶紧打字交流:

[我小时候就能一天钓到四五条黄鳝,可简单了,用一根棉线和小钩子就可以。]

顾俞当然知道他小时候钓黄鳝很厉害。

陶嘉甚至能一整天都蹲在田边上,乐此不疲地与小鱼小虾和黄鳝玩。还有一次为了快点钓上来,不小心把自己摔进了田里,一屁股都粘着未长成的青苗。

还是顾俞亲自去把嚎啕大哭的人背回来的。

但……

“……”顾俞说:“土土,现在是十二月份。”

陶嘉用表情包加上文字一起抗议:[(生气.jpg)趁黄鳝在睡觉,我能把它们都钓出来!]

“不行。”顾俞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反驳了这个提议,将一块干净的抹布放在陶嘉手里:“去把饭桌再擦一遍吧。”

陶嘉恼怒地把抹布一甩,摔进水池里溅了顾俞一身水花。

陶嘉:“……”

顾俞垂下眼睫,随手拍拍自己衣服上的水,又将抹布捞起来拧干,没有再出声哄人。

他转身要出去擦桌子的时候,身后的人忽然上前两步,把他牵住了,陶嘉的声音很低:“……哥哥,对不起。”

“我只是,”陶嘉的话说了一半就消失在空气中,嗓子堵了半天,才小声道,“只是怕我在教会你之前,就不记得怎么钓黄鳝了。”

厨房顶吊着一盏不亮的白织灯,陶嘉低头看着地上细小的灰尘,眨了一下眼,发现地面多了两小圈水渍。

顾俞就着被陶嘉牵手的姿势回身,把闷闷不乐的人拥进自己怀里,安静地抱了一会儿,亲亲陶嘉的额头,安慰道:“没事,哥哥学什么都很快。等开春了,你再教我钓黄鳝。”

陶嘉抱紧他,吸了两口顾俞,心情逐渐好起来,抢过顾俞手里的抹布,装作勉强同意:“好吧,到时候你一定要提醒我……不行,我得把它记在手机上。”

顾俞看着陶嘉一手拿抹布站在水池旁,一边往兜里掏手机,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就看见陶嘉刚摸出来的手机一滑,在两人的注视下,扑通掉进了冰凉的池子里。

陶嘉:“。”

这回他是真的要哭了:“哥哥……我的聊天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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