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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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礼把她一路抱回了凤鸾居。

绿衣绯裳慌忙过来迎接,与二人一同站在殿门口的,还有一身宫服的柔臻。

前几日德妃娘娘病着,柔臻挪不开身,等德妃病一好,这丫头就跑过来看她。

姬礼抱着她,却没有走入寝殿,而是转入书房。

“肖德林。”

“哎,奴才在!”

肖公公十分狗腿地跟上来,把周围宫人都驱散开,呈上一样东西。

姬礼努了努嘴,太监立马会意,将那东西恭敬摆在书桌上,而后退了下去。

姜幼萤从他怀里探出小脑袋,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姬礼为何把她径直抱到了书房?

扬了扬脸,只看见对方坚毅流畅的下颌线,他薄唇微抿着,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每走上一步,男子腰间的环佩便轻轻叩响一声,惹得少女眸间一阵粼光激荡。

“来。”

他走到桌案前,动作轻轻,将她抱到书桌旁。

姜幼萤一垂眸——这桌上,竟是一道圣旨!

她大惊失色,姬礼却不慌不忙,从一旁取来笔墨。

男子怀抱很宽大,略一张臂,便将她的身形结结实实拢在怀里。姜幼萤任由他抱着,面对如此庄严肃穆的圣旨,颇为小心地抬起一双眼。

姬礼提笔,略一思索,明黄色的帛书上落下一行遒劲的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美人姜氏,温婉贤淑,柔嘉秉行,静雅端庄,才绝六宫。是有母仪天下之姿,承宗庙之德。今朕亲授风印,著册之为皇后,承天地之命,掌后宫事宜。布告天下。

钦此。

“啪嗒”一声,姬礼轻轻将朱毫一搁置,从一侧取出玉玺来。

看着怀中还未回过神来的少女,他抿抿唇,一声轻笑:

“怎的,高兴坏了?”

“不、不是。”

她吞吞吐吐,眼中尽是惊骇,不可思议地再度抬头,“皇上这是……要立臣妾为皇后?”

“嗯,不然呢?”

这宫中,难不成还有第二个美人姜氏?

可这未免也有些太快了点罢!

姜幼萤想起来,上次姬礼执意立她为后时,是怎样一副群臣反对的壮观场面。

她被姬礼按在大堂之上,浑身僵硬,不知所措地看着姬礼与全朝堂对峙。他一把火烧了老太傅珍藏的书籍,将整个大殿骂得鸦雀无声。

“可是皇上方立了臣妾为美人。”

此番匆匆立后,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可姬礼毫不在乎,将包着玉玺的丝帛解开,“朕等不及了。朕一想到,那群人天天用身份压你,朕就觉得是自己无能。”

那日他下朝,肖德林匆匆跑过来,说姜美人去了意华宫。

姬礼原本还在生气,轿辇落于意华殿门口的那一顺,他如此安慰自己:

朕不过是看看朕后宫那些妃嫔罢了,才不是为了她呢。

可当目光掠过她伏于地上的身形时,他只觉心一揪,下一刻,竟是铺天盖地的悔意。

他恨不得地上跪着的是他自己。

姜幼萤看着桌面上那道皇诏,只觉得一切都十分突然,突然到她有几分心慌。姬礼的呼吸声落在耳边,忽然,他一垂手。

将她的小手抓起来。

“拿着。”

回过神来,掌心里多了一块沉甸甸的玉玺。

诚惶诚恐,姜幼萤连忙转过头,恰恰对上姬礼一双明亮的眸。目色翕然一动,廊上忽然一阵清风,碎发衣袂扬起,香雾沉沉,坠于一袭眸光潋滟间。

“皇上……”

姬礼握紧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有着常年握剑的茧。姜幼萤呼吸一顿,他已握着她的柔荑,郑重其事地在帛书上拓了印。

鲜红色的章印,是大齐最为威严的宣判。姬礼衣袍微展,收回右手。

“肖德林。”

这一声,姜幼萤居然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欢喜之意。

就好像被封的不是她,而是姬礼本人一般。

“奴才在——”

早早候于殿下的奴才慌忙上前,姬礼徐徐将帛书卷成轴,“去念罢。”

“秀丽宫、意华宫、铃兰殿,还有采秀宫,统统都给朕念上一遍。还有,吩咐下去,后宫既然有主了,以后每日每人都须得来凤鸾居行礼问安。见皇后,如见朕,若有半分造次——”

他忽然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愣在书桌前的女子,缓缓吐出三个字:

“杀,无,赦。”

姜幼萤的心咯噔一跳。

趁着肖德林还未走,她连忙抬手,将其拦住。

“每日都来请安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了。”

她性子有些孤僻,喜欢清净。

姬礼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改成每三日罢。请安,问礼,敬茶,一项都不能落下。”

“朕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把你不放在眼里。”

见他这么说,姜幼萤与肖德林只得依着他去。

圣旨既下,大太监也捧着帛书离开了。殿内只剩下姜幼萤与姬礼二人,后者目光落于她的小指上——前几日,这处还戴着一枚莹绿色的尾戒,着实让他憋坏了。

如今,他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

眸光潋滟,如水似雾。

旖旎之色,在偌大的殿内,一点一点弥散开来。

他身姿颀长,缓缓靠近。香雾落于那一双幽深晦涩的眸中,像是无边寂静的黑暗中陡然点亮了一束灯火,惹得星星火光一下子烧灼开来。

他的呼吸中,亦是有着烧灼之气。

他的手一下子发烫了,落在姜幼萤面上,触碰起阵阵绯色。她羞赧,直往后缩,姬礼亦是跟上来,把她压在墙角。

“皇、皇上……”

“阿礼。”

姬礼轻声纠正她。

姜幼萤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唤了声:“阿礼……”

她的声音柔极了,竟听得他手腕一软。他虽是及冠之人,可从未碰过女子,唯一的涉猎便是与她、与那卷《花柳本》。

花柳本,食之无味,纸上谈兵。

姬礼目光灼灼,定定地看着她。

他放过了她整整八日,也郁闷了整整八日。

而如今……

温热的呼吸一下子落下来,男子嘴唇微动,温柔地将她吻住。姜幼萤被他按在墙壁上,轻轻“唔”了声。

“阿礼,阿礼——”

他咬着她的唇,吐息一点点逼近。

忽然,少女身子骨一软,整个人被这个吻折腾得失了力。姬礼一抬手,将她的身形稳稳当当抱住,便要朝床边走去。

小姑娘回过神,慌忙拍打他的胸膛。

“不可,阿礼,不可以。”

姬礼却当她是在害羞。

“朕、朕会负责的。唔……朕轻轻的,好不好?”

二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这种事于姬礼、与姜幼萤而言,是未知的,更是青涩而美好的。

姜幼萤被他放在床榻上,他一抬手,将她的发钗拔下来。

青丝就这般垂落在身后,安静乖顺,迤逦了一片。

他就要低下身来。

姜幼萤面色潮红,慌忙将他再度推开,于一片迷茫之色中,她轻轻抬起右手。

右手手指处,一点莹绿之色,正是万分醒目。

姬礼一怔,看着她手上的尾戒:

“你还带着这玩意儿做什么?”

“我、我……”

姜幼萤支支吾吾,将尾戒又在姬礼眼前晃了晃,“今天一早才来的。”

少年身形一滞。

脑海中,还是她方才羞赧的场景:“阿礼,不可……”

恍然明白过来,他手指微微一蜷,只见对方稳稳当当地坐在床榻上,乌黑色的发丝垂落,扬起一张素净的小脸儿。

眸光婉婉,可那双乌眸,却是分外明亮。

少年握着拳头,硬生生将那悸动忍下。

姬礼虽然喜欢她,想与她亲近,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好,可他也不是红了眼的禽兽。

先前他在花柳本上看到过,月事期间同房,对姑娘的身子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叩了叩门。姬礼捏着拳转过头去,闷闷一声:“何事。”

殿门口,是肖德林的声音:“皇上,荀南王来了。”

“让他滚。”

“……”

这立后的圣旨刚一下来,荀南王就要求见他。

姬礼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对方这是何意。

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三年前自己执意要立姜幼萤为后时,就属他与沈鹤书的反对之声最高。

“朕说了,不见。”

一整个下午,肖德林进进出出,为二人的通报。

要说是其他人也就罢了,肖公公随便寻个由头就能将其打发掉,可这来者却是荀南王姬鸷寒。

要说这姬鸷寒,可是大有来头。

先帝在时,他便是先帝的左膀右臂,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因是政绩卓越,虽不是皇室一族,他却被先帝赐了国姓。以先帝的话说,姬礼应该唤荀南王一声,叔叔。

可姬礼又是怎样清冷傲的性子,要是他自己不想叫,别人打死他他都不会开口。

下午,姜幼萤方一迈入院,就听到殿里的嘈杂声。

门口的小宫人见了她,跟看见了救星一般,哭哭啼啼地跑上前。

“娘娘,您终于来了。皇上下午见了一趟荀南王,一回来就把自己一人关在屋子里头置气,已经砸了一下午东西了,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娘娘,您前去劝劝皇上罢,莫气坏了身子,总归是龙体要紧呀……”

绿衣站在姜幼萤身侧,听了这话,亦是惶惶然。

“本宫知晓了。”

姜幼萤挥手,驱散众人,轻轻叩了叩门。

“出去。”

正殿内,传来一声怒斥。

姬礼的脾气……她轻叹一声,发现房门是掩着的,便一伸手。

“啪嗒”一声,一个杯盏碎在她脚边。

“朕说滚,没听见——”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姬礼转过头来,只见门口少女忽然弯下身,拧眉捂住了右手。

“阿萤?!”

他一惊,却见着殷红的血顺着她的手腕滑下,滴落在地!

“阿萤!”

姬礼一下子飞扑上前,“朕、朕不知道是你,朕……”

看着她的伤势,少年呼吸一秉,无边的愧色在眼中席卷,紧接着,是一阵手足无措的慌乱。

“太医!快传太医!”

姬礼护着她,于桌子前坐下。

方才他的杯子重重地摔在墙上,碎片一折,恰恰将她的手背划了个不深不浅的口子。

太医在床边给她包扎,姬礼焦急地在一侧踱步,待伤口包扎好后,又走上前来。

围着太医说了一大堆,得到不会留下疤痕的答复后,他这才安心。

她靠在床边,半垂着眸。

太医与宫人散去,屋内只剩下二人,姬礼的影子落在地面上,被日光拉得老长。

他似乎在踯躅,不敢走上前去,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姜幼萤无奈一叹,轻轻唤了声:“皇上。”

“阿礼。”

他又一本正经地纠正。

“好,阿礼。”

微风穿过窗牖,敲在珠帘上,珠玉碰撞之际,少女抬起双眸。

“阿礼方才因何事生气?”

姬礼慌忙抬头,看了她一眼。

“可是荀南王?”

“……嗯。”

“荀南王是您的皇叔,您不应该对待长辈那般。”

“可他不让朕娶你,他当着朕的面,把你骂了好一通,言辞那般难听……朕忍不下这口气。”

他发怒时,就像一只暴躁的小兽,需要人去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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