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温柔的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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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濂月入睡极其困难,但医生劝诫他,最好不要过度依赖药物。运动、热水澡或者白噪音,都可帮助入睡。

他在做这些无聊又无效的尝试,但结果往往是直到凌晨两三点依然保持清醒。

周濂月从沙发上爬起来,起身去往卧室,从床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药瓶,倒了两粒在手心里。

动作一顿,片刻,将两粒药又倒回去,旋紧了瓶盖,“啪”一声,丢了回去。

转身,进衣帽间,换了身衣服,拿上车钥匙,出门。

开出地下车库,又过了好一会儿,周濂月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往南笳的住处开。

他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拿烟盒,面无表情地抖出一支,在点烟器里点燃了。

窗户半开,盛夏的风,携一股燥热的温度。

烟灰被吹卷着落在衬衫上,他懒得去掸。

约莫半小时,到了南笳住的小区门口。

将车靠边停下,手臂撑在车窗上,转头去看窗外,能自楼间的缝隙越过去,看见南笳所住的那栋楼。

凌晨两点,那一栋尚有几扇窗户亮着,可隔得太远,具体的楼层,已分辨不清了。

心中只觉得极其荒谬。

可仍然遥遥地看着那栋搂,直到接连不断地抽完了两支烟,方才熄灭了烟,关窗,折返。

-

南笳还没睡。

作为东道主,将瞿子墨送到酒店楼下之后,就回自己的住处了。

给陈田田打了个电话,陈田田也没睡,又逢彭泽通宵夜班,就打了车,来南笳这儿留宿。

一进门,陈田田就笑说,“稀奇。跟野男人这么早就结束了?”

南笳已经知道了狗仔偷拍的事儿,正在跟关姐沟通解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就跟人一块儿去严导那儿吃了个夜宵。即便是,三小时,掐头去尾的,够做什么?”

“三小时还不够……不是,你以前跟别人都是几小时起步的?”

南笳笑着抄起抱枕砸了陈田田一下。

陈田田见茶几上有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兑了点儿软饮,从冰桶里夹了两块冰,丢入杯中。

“喊我过来想聊点儿什么?”

南笳端着酒杯,看她,“问你个问题。”

“问。”

“你觉得,正常的爱情是什么?”

“你先定义一下正常的爱情?”

“就……你为什么愿意嫁给彭泽?他对你很好?你跟他在一块儿很放松?还是你俩有同样的发展目标?”

“这些都有吧。”陈田田沉吟片刻,“我还真没细想过。非要说的话,最让我觉得没法离开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哭。”

“你也可以在我面前哭啊。”

“那不一样。有些事儿,其实还是没法跟你说的……你认同吗,友情和亲情,多少还是有界限的,可能在界限内,我能跟你说。超过这个界限,我能倾诉的对象就只剩下彭泽了。而且有时候哭的原因莫名其妙,比如我在那儿写稿,外接键盘卡了,我能因为这点儿小事突然爆发。要当时你在那儿,我可能就忍下来了。但彭泽在的时候,我就会跟疯了一样,突然爆哭……”

南笳陷入沉思。

陈田田打量着她,“跟你传绯闻的这男的,是你的新情况?”

“算是吧。”

“进展怎么样了。”

南笳耸耸肩,“如果是用西方文化去定义的话,可能处在date这个阶段。我比较难判断,我对他有没有那种超越友情的感觉。但我觉得,他应该可以将我带入一段正常的感情。”

陈田田笑了声,“如果说,你的正常是相对于之前跟周濂月的那种……那谁都可以,只要是名正言顺的。但如果你指的是我跟彭泽……不是,我俩根本不是什么模范范本。世界上哪有绝对正常的爱情?比如说开放关系,你觉得正常吗?但假如关系中的两人都觉得ok,那也没问题。”

南笳点了点头,但没作声。

陈田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有点迷茫。”

南笳身体往下溜,躺了下来,枕在陈田田的腿上,“我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有点儿轻飘飘的。像是气球,不知道会飞到哪儿去。”

“是不是一夜爆红综合征。”陈田田笑说。

“可能吧。我其实只享受在电影院里完整看到自己成片的那一瞬间,对我而言,出现在片尾演职员名单里,已经是最高荣誉了。后续附带的名气、财富这些,我觉得很虚,没什么感觉。”

“您这是真正艺术家的心态,脱离低级趣味了属于是。”

南笳笑出声。

她承认田田说得对,友情是有边界的。

比如她从来没告诉过陈田田邵从安的事。

此刻也自然无法告诉她,对邵从安的恨可以说是支撑她这些年非要争一口气的执念,现在周濂月把人送进去了,她却有一种无端的空虚感。

而这空虚甚至没法对其他人说。

除了……

除了周濂月——

周濂月用帮她报仇雪恨的这个行为,把这件事,变成了只有他们两人共享回忆的闭环。

周濂月对她的影响太深了。

她意识到。

即便那是坏的。

就像喝下高浓度的烈酒,需要一个周期,酒精才会彻底代谢掉。

而在此期间,醉酒后的断片、宿醉后的头痛和空虚,对酗酒行为的自厌……都要一一经历过,才会痊愈。

-

周濂月是在清早去往公司的车上,再度收到了屈明城发来的消息。

还是条微博,南笳转发的严岷君发布的内容。

一张照片,严岷君、南笳和瞿子墨三人的合影。

严岷君的配文是:昨晚和我的男女主角小酌,聊剧本。

而南笳开玩笑口吻转发:差点喝光严导珍藏的82年的拉菲。

屈明城说:这回是虚惊一场,下回就不一定了[坏笑]。

周濂月面无表情地点进了右上角的操作菜单。

片刻,屈明城直接发来了手机短信:操,你拉黑我?

周濂月直接将手机锁屏。

片刻,他又拿出手机,给解文山拨了个电话,约定过两天要去他那儿一趟。

这天晚上,周濂月下班后去了周浠那儿。

果不其然,苏星予也在。

他俩坐在客厅里,似乎是在讨论莫扎特和肖邦的区别,苏星予正在拉琴给周浠做讲解。

周浠先听见了脚步声,苏星予顺着她转过头,跟周濂月打了声招呼。

周濂月应了声,先去洗手间洗手。

——那天,苏星予半夜接到了周浠的电话,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就跑来了。

当天更是直接给周濂月打了个电话,请他晚上过来一趟,要跟他当面“谈判”。

见了面,苏星予便说,不管以后周濂月怎么怀疑他,没关系,派人24小时盯着他,也没关系,只要同意他跟周浠在一起。

苏星予这近一年的时间,在国外进修、演出……看着倒是比之前沉稳多了。

他带了个皮箱子过来,一打开,往地上一倒,跟赌气似的。

一箱子全是乐谱的手稿。

他说,都是半夜睡不着觉,想着周浠时写的。

年轻人抒发感情的方式,总是肉麻又直接。

周濂月看着站在身边的周浠,那表情就像是要哭了,搞得他跟拆散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暴君似的。他哭笑不得,原本有几句走过场的叮嘱,也就算了。

随她吧。

自那以后,苏星予只要没有演出和课程,都会往这儿跑,有时候也会带着周浠一块儿出去听剧。

周濂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吃过饭,周濂月回楼上自己的房间,整理了一些陈年的文件——他不在这儿住,但时不时会将一些略显敏感的文件带回来保存。

下楼时,准备找苏星予说件事。

没看见客厅里有人,往书房方向走了几步,朝半开的门里瞥了一眼,又顿下了脚步——

两人在窗户那儿,苏星予背向而立,几乎将周浠的身影整个都挡住了,周浠的两只手,则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周濂月眉头一跳,心情复杂极了。

周叔琮去世那会儿,周浠才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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