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松柏同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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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气恼归气恼,沉下心来时,她还是对他们不约而同的隐瞒行为选择了理解与宽恕,毕竟,她是一个“明理通达的人”。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想起了寒香亭下某人说过的一句话“傻丫头,你不喜欢可以不嫁嘛,我不喜欢也可以不娶嘛。你爹和我爹都是明理通达之人,又怎会强迫我们?”

所以,她有理由相信祁穆飞适才说的那段动听却拙劣的恭维话是他故意说给她听的。

这么一副直钩子,就要我上钩?休想!师潇羽在心里暗暗一笑。

放下信笺来,师潇羽沉沉地叹了口气,面露为难之色:“就不能是别的事了吗,非得是这个事儿?”

“别的事?唔……”祁穆飞凝眉沉思,双手笼在袖间,一步一踱,许久,脸上还是一筹莫展。

“夫人今日答应我收下秋水印,对祁门来说,固然算得大喜。只不过,你想要黄柏心甘情愿地交出他手上那本京房易辩释,怕是……”祁穆飞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神情始终无法舒展。

“好吧,要我答应也行”师潇羽十分勉强地松了口,表示了同意,但拖长的语调里却给自己反悔留下了余地。

祁穆飞赶紧道:“夫人有什么条件尽管提,黄柏说了,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嗯,听起来,好像真的挺有诚意的。”师潇羽摩挲着手里的秋水印章,撇嘴道,“那这样,念他一把年纪,我呢也就不为难他了,只要他答应三个条件,我就同意他俩的婚事。”

“不知是哪三个条件?”祁穆飞趋前以闻,眼睛里仿佛已经预见了这三个条件必不会十分容易。

师潇羽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敛容正色道:“一、他娶松音,必须明媒正娶!而且,结婚六礼,一应的繁文缛节,一样都不能少,一样都不可从简。”

“这是应该的。”祁穆飞微微颔首道,稍稍松了口气。

“二、他二人若是日后琴瑟不谐,那也只能松音休他,不许他休了松音。就算和离,这放妻书也只能松音来写。”

“夫人这话……”一者言娶,一者言离,祁穆飞深觉不妥也不吉,但话到嘴边,他还是以附和意味多过赞同的眼神点了一下头,目光与师潇羽一先一后往那份和离书上觑了一眼,然后继续问道:“那第三呢?”

“第三……”这第三条,师潇羽没有直接说出口,似乎还未想好,沉吟许久,她才说道,“三、他俩成婚之后,家里的规矩由松音制定,黄柏不许有异议,更不许阳奉阴违。”

“您的意思是,在祁家,黄柏是管家;在黄家,松音便是管家?”说着,祁穆飞不禁为黄柏的未来生出了一丝担忧和一丝同情,但这样的担忧与同情转瞬即逝,甚至,话音未了,他的嘴角就生出了一丝不甚厚道的窃笑。

“嗯。”师潇羽俨如一位不苟言笑的主人,带着一种不愿被人轻易看透自己心思的模棱腔调微微点了一下头,神情一如她在宣读那三个条件时那般庄严深沉。

很明显,师潇羽这第三个条件,分明就是在刁难黄柏,让这个规矩的“主人”变成规矩的“奴仆”,这是对其“一刀齐”的嘲讽,也是对他手里的圆规与矩尺发起的一次明目张胆的挑战。

祁穆飞背负着双手,犹豫地从书案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贸然替黄柏答应下来,“夫人,您这……”

但转念一想,师潇羽今日好不容易松口,若这次就这么放弃了,怕是以后再难有机会重提了,就算日后再有机会重提,师潇羽提出的条件也必然会比今日更为苛刻更为刁钻。

想到这里,祁穆飞立时口风一转,转身赞道:“夫人您这三个条件真是高!”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同意。”祁穆飞答应得不假思索。

“你真的能替黄柏作主?”

“当然可以。”祁穆飞答得非常自信。

“行。只要他肯答应,我就同意。”

师潇羽微微一笑,充满和气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位当家主母应有之宽容与决断,言语之间,也没有丝毫的含糊,没有丝毫的犹豫,给人一种一言九鼎的力量感。

但是,善变的女人很快就变出了另一副脸孔。

“不过此事,照道理,他应该亲自来跟我说的,这样才显诚意嘛,眼下这个样子,对我家松音,未免轻慢了些。松音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细心周全,如今这样许了人,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师潇羽怅怅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黄柏虽说什么条件都肯答应,可这种话终究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我怎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哄我将松音嫁他才这样说的。”

听着师潇羽半真半假的一番话,祁穆飞的心里忽然一咯噔,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答应得太过爽快了,没有给黄柏留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但话已出口已无法收回,他只好怀着对黄柏的歉意替他剖白道:“黄柏老诚忠厚,他不敢欺骗夫人的。”

师潇羽不以为然,眼角的余光还有意瞥了一眼那封犹似雕版印刷出来的信,每个字都严格地排列在乌丝栏限定的框架里,每个字都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则镶嵌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有丝毫的旁逸斜出,不敢有丝毫的偭规越矩,仿佛整封信的章法比之内容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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