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登州城他乡遇同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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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坐下来吃酒吃的时候,周班头便问吴英道:“才刚我来时,听说庄上来了登州的客人,是哪一位?怎么不请出来让俺们见见?”

吴英听了便笑道:“此不是别人,正是登州城外的鱼牙主人窦振。他往常去金明池争标时,来回都打我这里经过,这事儿我以前给班头说过好几次。因今次着急去东京准备,不能住下,引几个伴当匆忙走了。来时带的好鱼鲜,回头让人送班头家去。”

这一提醒,周班头立刻想起来了道:“原来是他!俺听说金明池争标的好汉后,也想要交往,可惜不巧,这一次无缘又没能碰上。”两下说了一会闲话,吴英在席上贺周班头道:“不知道哥哥捉了个甚么人?立了这功劳,回去相公必然赏你。”

周班头便道:“阳武县闹出来那么大的动静,这一阵吵吵嚷嚷的,说什么捉贼。上头相公们发了话,俺们自然就没法闲着。这不是今天出来巡视,走到这里,刚要来你庄上找一杯酒吃。”

说到这时,周班头把手往东头空房的方向一指,继续言道:“谁成想半路上遇到了这个这厮,在河里赤条条与人厮打,被俺拿了。那一个打的倒是乖巧,见俺来了,撒马便走,早是他去的快,不然把两个都抓起来!”吴英听见这话,估摸着另一个便是郑荣。

酒至半酣,吴英偷出一点空来,去东轩郑荣房内,悄声叫道:“师父,才刚这伙人过来说,他们捉了一个贼,可是与你厮打的那厮?你且去东头空房内略认一认,看好时便回来告诉。”

郑荣听见这话,心中作疑。立刻去东头空房内张一张时,见梁上赤条条吊着好一条大汉,身上纹着一身花绣,不是河边那厮是谁?正是与他厮打那人。那人听见外头声响,望见是郑荣,立刻口内叫屈道:“原来是你!你这厮忒不英雄!赢不了俺,特意使这班头来引人捉俺!”

郑荣听见这个话,忍不住道:“你这汉子见了差人,急不撤开,关我甚事!”那汉子只管求他道:“眼见得你是客人,俺是贼人,且救我一救!若不救时,一发连你告了,须怨不得俺!”郑荣急忙叫住道:“你莫高声!且耐心等着,我去找个人救你吧。”临走时郑荣又骂一句道:“你这鸟厮,求人还这么大模大样的,也是少见!”

当下郑荣叫他等着,自己回去找了个庄客,前去厅上寻吴英。不一会儿吴英就过来了,问一声道:“这厮可是刚才那人?”那郑荣道:“好叫兄弟知道,此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相斗之人,还烦贤弟相救则个。”

吴英便道:“既是这厮与你厮打,一发叫他们拿去配军罢了,倒要救他!”那郑荣便道:“贤弟不知,那厮一定说我送了他!江湖上传将出去,需是坏了俺的名头。”吴英听了这话,笑一声道:“这个何妨!走时问他们要来便了。”

当下吴英回了草堂,继续与众人赔话吃酒。用周班头自己抱怨的话说,转一圈明天早上按时回去,缉贼不缉贼有谁知道?哪个还当真挨户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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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又不傻,怎么会大老远跑到这里!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周班头所率的这一帮人马,此时也终于吃得好了,摸嘴要走。周班头一面打着饱嗝,一面吩咐众人说,去梁上将昨夜那贼人解将下来,赶早儿回衙。吴英故意装作好奇,拿着火把,也跟着众人挨到空屋,过去看贼。一见那人,吴英大惊小怪便道:“啊呀,这个不是张大哥?”

周班头见此好奇了问道:“二郎认得这个厮?”吴英遂道:“班头不知,这张大哥正是与窦振金明池一处争标的伴当,才在我这里住过的,怎么不认得!”

吴英又问那大汉道:“张大哥,旁人都走了,怎么你独身落在这?让窦哥哥知道了,岂不骂你误他的事!”那大汉知道这是来帮忙的,随即假意回话道:“我才刚多吃了几杯,落到了后面。谁知道出来了一个疯汉,必要说我赖了他的赌钱,俺们在水里便厮打起来。”

因为错拿了吴英的熟人,周班头遂就解释道:“我见这厮摸黑走路,喊叫时他也不停下,撒腿便跑,还当是贼人,一发拿了。既然是二郎相熟的人,料是抓错。”闹了一夜,吴英取出些银两来散与众人,周班头自引众人回去不提。

郑荣问时,这大汉原来唤作张超,是濠州定远县人氏,人唤他叫“小钟馗”。郑荣叫张超穿好了过来,与吴英下拜道谢了。吴英见了,急忙扶起便笑道:“自家兄弟,哥哥休要与我客气!”当下说话,张超这厮也去登州,与郑荣顺路,正好结伴。路上的时候,两个人也可以谈论些武艺解个闷儿。

临行之前,吴英唤庄客拿出来两个二十五两的花银相送。那郑荣家里有的是钱,不缺这个,自然不要,一发将五十两银子尽皆送与张超使用。张超这厮也不客气,一发都收了,谢了吴英,与郑荣两个人结伴上路了。

说话起来,原来这张超也不是个良善的。先前他在濠州时,与当地的一个泼皮相争,不小心一拳将其打死,张超害怕官府追责,一向逃跑在江湖上。因为今次要去登州,郑荣问他道:“不知大哥今番去登州,有甚么打算?”张超便道:“能有甚打算,兄弟一直是没头的苍蝇,撞到哪里是哪里。”

郑荣便道:“若这样时,我出一笔钱,荐给你一个榨酒的营生,再使人在登州出个店面与你,找几个主顾与你相识,却不是好?”张超喜道:“如此最好!果真能这样安顿下来,小人多谢哥哥提携。”

当下去了登州之后,郑荣果然不哄人,就在城南磐石街上赁了间房屋,使人替张超张罗起来,他自己却去乌湖寨搬取了老母,直接投黑山落草去了。

过了不到两个月,这张超果然买卖兴旺,觅了好几个副手火家,亦只是忙。口里吃得、身上穿的,与以往穷酸时已大不相同。这么一看,已经算是个小财主了。

转眼天气就开始热了,一连忙了许多天,这一日终于能偷出空早早歇歇。夏日天色晚的迟,张超叫人上了门板,趁着凉风,去十里桥边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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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

登州靠海,到了夏季虽然也热,到底比别处凉爽些。茶楼里有许多爱唱的,丝竹管弦,叫子拍板的声音,顺着晚风不断传来。众人买些雪泡梅花酒,胡乱听耍。沿路的摊贩在高声喝卖,还有讨价还价的客人,都嘈嚷不断。

这街上甘瓜寒瓜随处可见,查条乌李看着牙酸。甘霜冰酪冷齿难嚼,乳糖真雪入口即化。时有行商卖泥孩儿,树荫下许多唱缠达。问卜打卦谈天口,更有秀才卖酸文。

张超走了一刻时,热气散了,便去临街酒楼上吃酒。当下饮了数杯后,忽然想起来家中的老父、浑家,心中不快。心内思道:“俺一向逃走在外面,没有余钱,过得狼狈。因为羞愧,许多年不曾捎信回家,不知道家中正如何哩。”当下吃完,天已擦黑,张超起身会了钞,来到街上。

四下看时,见那街角上围着许多人,看时,却是一个外乡耍枪棒卖膏药的。这人身材有七尺八寸,紫色面皮,帕首腰刀,缠带麻鞋,穿一领褐衣,在月亮地里正耍枪棒,看得许多人都拍手喝彩。

那汉子将枪棒使了一路,完事之后,把一个膏药盘子托将出来,口内便道:“诸位在上,小人远方来的人,投来贵地,既无继宣打虎的本事,又无霸王举鼎的气力,卖弄本事,只博恩官笑一声。如要膏药时,当下取赎,只需十文,若不用膏药,亦烦恩客赐些银两铜钱赍发,莫俺教空了盘子。”

喝彩归喝彩,当真问他们要钱时,不少人立刻就躲过了。这大汉转了一圈后,盘子里面,仅有少数的几个铜钱。正失望间,忽听得盘子一声响,却是有客人赏了五两。看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超。

原来这张超见他使棒,看了一会,见这棒使得的确好,不由不喝彩。当下使完,听他说话,又是濠州的乡音,如何不喜?因此赍发他银两。

当下说话,原来这人唤作鲁汉。江湖上的人,与他起了一个诨号,叫“乌梢蛇”,也是定远县的人,与张超还是乡里呢。千里之外的,能遇上个同乡不容易,张超遂拉着鲁汉一块儿,同去酒楼上吃几杯。

鲁汉去边上卖蒟酱处寄存了他的膏药枪棒,随张超到前面的一家老店坐定。张超要了几角酒,叫酒保上几个合口的肴馔。

说起话来,原来鲁汉得罪了本乡的一个财主,吃人逼迫,没奈何逃将出来,走到此处。张超问起自家的老小,鲁汉却也依稀知道。大概是张超娘子每日赶早儿去集市卖菜,做些生活,以此养家糊口。说到张超打死的那个泼皮,鲁汉也认得,如今他家人都先后死了,已没了苦主。

两人随即商议道:既如此时,不如将家小一并都接来登州。如今正好儿碰上件事情:因西北征战又遇荒年,官家赵祯下罪己诏,责自德浅而招天谴、殃及百姓。一面叫本处官府免税赈灾,沐浴斋戒,设醮祁禳。一面大赦天下,宽宥一应罪囚。更何况如今已无了苦主,无人出首,官府那头又捞不着好处,自然没工夫特意来查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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